一夜未眠,面容憔悴不堪。
凤仪宫中大清早便是热闹的,各宫有点脸面的妃嫔齐聚于此,前来探望昨日在未央宫前晕倒的玉姬公主了。
皇后一夜未合眼,此时正在寝宫休息,委托贤贵妃与淑妃在凤仪宫替她在前殿应付着这些妃嫔。
这些个妃嫔说是来探望玉姬,听得贤贵妃说玉姬公主身体抱恙不便见人反倒松了口气,这殿内的人,又有谁是真心来看公主的,无非是想来看看热闹。如今见不着人又不能随意离去便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昨日的事情来,一个个知情的好似亲眼所见一般。
“听说皇上气坏了,得亏央妃姐姐前去求情呢。”
“我还听说中宫娘娘昨日和皇上吵起来了呢,气的皇上直吐血。”
“昨夜皇上可又是歇在央妃宫里了?”
“还真以为自己盛宠不衰呢,都快三十了。”
“那央妃为何迟迟不来?定是昨夜又伺候皇上累着了吧。”
妃嫔中一时笑声阵阵,全然忘了公主身体抱恙的事了。
这时门外一声通报打断议论纷纷的妃嫔们。
“禀贤贵妃,晁驸马求见。”
众人一听,便都知趣的陆续告退,方才还喧闹的殿中一下便静了下来。
贤贵妃点头,“让驸马稍后,我这就去禀报皇后。”
不一会皇后便从寝宫出来了,衣冠端正一丝不苟,端庄威严的脸上全然看不出一夜未合眼的疲倦姿态。
“宣晁驸马。”
贤贵妃自知皇后与女婿有话有说,便携手淑妃告退。
“今日多谢贤贵妃与淑妃替本宫张罗了。”
贤贵妃与淑妃闻言皆是一愣,心中狐疑,皇后何曾这般向人低头过,嘴上忙说着应该的,便退了出去。
“儿臣参见母后。”
晁昀津伏拜在地上。
“起来吧。”皇后漠然道。
“谢母后。”晁昀津起身,远远高坐的皇后一脸端庄,对他没有半点温情流露,如同这殿中只是个陌生人一般。“母后,公主怎么样了?”
皇后目光落在晁昀津身上,冷冽如风霜,看了他半刻,脸上终是柔和了些,“你自己瞧去吧。”
“儿臣先行告退。”晁昀津说罢躬身施礼。
宫人引了晁昀津往玉姬房里,便自行退下了。
“公主……”晁昀津快步行至床前。
玉姬脸色偏青,见他来了勉强支起几分笑意,“你来了。”
“你怎么样?”苍白的笑颜如同细细针尖,深深扎进晁昀津胸口。他蹲在床边,握着玉姬微凉的手,眉心凝聚着心疼。
“我没事,孩子也没事。”玉姬笑着牵着他的手放在自己小腹,腹中的胎儿正动的起兴,一点都未受母体影响。
手心跳动的感觉让晁昀津心中宽慰几分,眉头却是如重峦叠嶂般皱起,声色微微嘶哑。“你何必去趟这趟浑水呢,若你和孩子再出事......叫我如何是好?”
玉姬笑笑,眼底温柔的神情似一潭清水。她伸出手去,纤长的手指轻轻的按在晁昀津皱如山峦的眉心,缓缓说道,“因为是夫君的家人啊。”
只是淡淡的一句,却彻底击溃了一直佯装镇定的晁昀津,眼中微红泪光闪动。
玉姬眼底一动,扬起的嘴角浅浅垮下,沉静的声音缓缓出口,“这件事父皇似乎有意瞒着的,我底下的人也是昨日才探得消息,只怕这次父亲和叔父是凶多吉少......”
晁昀津点头,“我知道的。”他想了一夜,何尝不明白的。
“夫君可是有想法?”
晁昀津沉吟了片刻,“昨夜芸兮去府上了。”望向玉姬,见她稍稍思索了一会,对上他的目光,眼中神情明了。“也许你之前说的对,活着的人,如果没有至高至上的权力,就会活的如蝼蚁一般,任人践踏。”
玉姬握着晁昀津的手,脸上有几分欣慰,“夫君能明白就好。”
晁昀津回握住,手中力道又重了几分,眼中光芒异动,原本温润如玉的人脸上此刻却隐隐的有些狰狞,“我会好好保护你们娘俩的。”
盛平十三年五月,卞城太守晁栗倒卖军粮一事结案,人证物证确凿,晁栗一家被发配南澳,家产充公,从犯国丈晁農经严刑拷打抵死不认,病逝于大理寺中。
皇后被罚在凤仪宫中闭门思过,后宫之权暂移交贤贵妃代理,并授权淑妃与央妃协理六宫。而皇后真正被罚的缘由却无人知晓,一时众说纷纭,有人说是与央妃争宠,有人说皇上早看皇后不顺眼了,也有人说是为玉姬公主顶撞皇上。而玉姬公主同样被禁足,无传召不得入宫。
皇后被罚,顺亲王被革职已久,连带着三皇子轩辕冽一同受到了皇帝的冷落,一时朝中波涛暗涌,前朝有些人开始打着重立储君的主意了。后宫之中看似平静无事,却已掀起了轩然大波。
公主被禁足后,与晁昀津二人只闭门谢客在府中思过,晁昀津对家中突变朝廷的判决亦无半点异议,一时竟开始有人怜悯起夫妻二人来。背后唾弃晁昀津只求自己富贵,在公主门下吃软饭的人也不在少数。
轩辕冽受皇后公主影响,在皇帝那边遭遇冷落,无人过问。他倒乐得自在,无事便频繁出宫去往裴府跑。
这日在裴芸兮房中呆了半日,进宫后才发现裴芸兮送予的香囊不见了,派人在宫中途经之地搜寻无果,心想着定是落在裴府了,翌日正好是休息日,便早早去了裴府寻了。
裴季禹听下人说三皇子在裴府丢了东西,正派人在云息阁找,便过来看个究竟,一进院,果见轩辕冽裴芸兮带着五六个下人在院中搜寻着什么东西。“殿下在府上丢了何物?”
轩辕冽与裴芸兮闻声回头。
“裴将军。”
“哥哥。”
轩辕冽一见裴季禹心中蓦然慌张,如同躲着谈情的孩子遇上长辈般拘谨,见裴季禹冷着更是莫名心虚,讪讪笑道,“裴将军今日怎么没去当值?”
“今日是休息日。”裴季禹背着手走进院里,看都不看轩辕冽,停在裴芸兮身边,瞪了她一眼,语气不善,“你进屋去。”
裴芸兮众目睽睽之下被他莫名其妙一瞪,心中既诧然又愤怒,“我为什么要进屋去?”
“怕你热坏了。”裴季禹如是说着,口气已经生硬。
裴芸兮撇着嘴,眼里却含着微微笑意,“知道了。”说罢也不管轩辕冽了,径直回屋,站在房门口远远的望着他两人说道,“我在这总行了吧?”
裴季禹转头看了她一眼没理会,掏出一个银色锦囊似得东西递到轩辕冽眼前,“殿下是在找这个吗?”
轩辕冽都不曾细看便从裴季禹手中接过,望着失而复得地香囊喜笑颜开,“就是这个!我昨日在宫中找了半天没找到,果然是掉在你们这了。”
裴季禹目光亦落在那个香囊上,蹩脚的针眼,幽幽的茉莉清香,熏的他鼻腔直泛酸,汩汩流向候间呛的嗓子发痒。“想必这香囊是很重要的人送给殿下的。”
轩辕冽将香囊谨慎收好,羞赧笑道,“这是裴芸兮送我的。”说罢抬头望向脸色发青的裴季禹,心下觉得不安便要告辞,“既然找到了我就先回宫了。”
“来人,送三皇子殿下。”裴季禹说罢转身往裴芸兮房那去,院中人一走便拽着裴芸兮进屋关上了门。
“哥哥......”裴芸兮见裴季禹冷着脸在桌旁坐下自行斟了杯茶水啜了一口,心下便想到了他生气的缘由,小心翼翼地靠过去半蹲半跪在他身边,谄媚笑道,“你生气啦?”xǐυmь.℃òm
裴季禹自顾饮着茶也不吭声。
“哥哥,别生气了好不好?”裴芸兮见他不做声双手扒在他膝上晃晃悠悠摇着他的腿,嘟嘴求饶。“哥哥,你就这么小心眼吗?”
“是谁当初因为公主的一块手帕好几个月不理我?”裴季禹板着脸,眼中添了几分柔和。
裴芸兮滴溜转动着眼睛,脸上笑的更是殷勤了,“好哥哥,你就原谅了我吧,我保证,以后不再有了。”
裴季禹纵是心中再气也抵不过裴芸兮百般讨好,心下怒气立刻消减了一般,只是有些事他暂时无法释怀,“三皇子对你的情意,你心中清楚的吧?”
笑意僵住,裴芸兮眼中一动,垂下眼帘,望着裴季禹天青色的裤脚一时无言。若说不知,她自己都信不过的,以前她不信轩辕凛的话,总认为轩辕冽对她只是朋友之情,近来,却总觉得轩辕冽看自己的眼神中多了一些热切之情,如同裴季禹看自己一般。
“你对他无意,却频频示好,你虽无心在他看来却是另一种情分。”裴季禹见她默不作声,心中沉闷的如压着一块大石头。
“我就是觉得他一直帮衬我,感激他而已。”裴芸兮撇着嘴替自己辩解。她对轩辕冽并无男女之情,只是那么热心的人,她不知如何拒绝。
“那你想过我没有?”
“知道了啦,以后不见他就是了......”
听她如此说道裴季禹方展露一丝笑颜,抚着她的肩道,“不是不见,是我不在的时候不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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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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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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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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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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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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