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倾怜缓缓垂眸,只觉得他们之间隔着万水千山,却还是有一种冲动,想要接近,想要痴恋那股清浅梅香的冲动。
他的容颜一如既往的如诗如画,最是在无形中占据人心,纤长婵卷的睫毛遮住眼帘,微微抿唇:“我不管南辰是谁,我只知道你喜欢的人一直是我。”
的确一直是,一直都是……
冷言殇也好,再多的人也罢,不过是前世的牵绊,今生注定再次的纠缠。
夜倾怜低着头,手指在不知不觉中绞来绞去,她摇了摇头,为先前自己的态度感到愧疚:“对不起,我有放不下的事,放不下的人,与我在一起你不会开心的。”
她不敢抬头,怕看到他苍白的脸,耳旁有风静静吹过,落轻离看着她,眸光闪烁,伤情,幽怨,无力在一丝一缕的流露,耳旁染着清香的墨发被风吹起,一丝一缕划唇角,他看着她,微微抿起没有一丝血色的唇角:“可你注定会是我的妻,你在梅花田地里答应了我的求婚,你毁了我的庭院,亲口答应我要赔偿我一个家,你也亲口告诉我,我是你最爱的人……”
每一句话,都是一个画面,是记忆中最美好的故事,夜倾怜的心被牵扯,她的脚步不自觉往前走了一步,不料这时,周围竟响起清晰的琴曲,她身子一顿,听着这琴声,梦呓般呢喃出声:“一生一世一双人……”
落轻离眸光一颤,抬头环绕整个梅林,她竟知道这琴曲的名字,那是否记得,她曾说过的话……
琴曲有名,是否芳草有主?
纵使记得又如何,如今也只能让别人顶了爱情。
耳旁的琴声清晰透明,夜倾怜愣愣的看着天空,却在无意间发现四周的亭台楼阁的暗处,有许多人持剑拉弓,蓄势待发。
她心中一惊,目光直直看着那些箭头,脚步踉跄了回来,不知何时周围竟有了埋伏,而目标竟是轻离……
是言殇?不,不会的,他不会这样做,也许是沐云燃呢,对,一定是沐云燃,他一直都想置轻离于死地,对,一定是他!
转过头来,看着桃花树下的人,她心中慌乱,不知道若是那些箭射在他的身上,若是他就此陨落,会怎么样。
脚步向前走了几步,落轻离缓缓看向她,静的似水。
可那些埋伏又怎能逃过他的眼,早在来时,便已经察觉,那人迟迟不下令动手,多半是想知道忆儿究竟会选择谁。
目光触及他的眼睛,夜倾怜再次顿住了脚步,暗自深吸一口气,重新看向他:“你知道我现在是谁吗?我是盛天的太上皇后,你觉得我会为了一个被废的世子而放弃现在的身份?”
“你不用说这些来骗我,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落轻离摇了摇头,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
夜倾怜笑了一声,柔美的小脸上满是无奈:“也许是你不够了解我吧,即便你的身份是因为我而丢了,又能怎样,终究还是没了,我本就是贪恋富贵,享受尊贵的人,又怎么会舍弃现在的身份嫁你?”后直直的看向他:“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很后悔?后悔喜欢我,后悔来这里自取其辱?”
话落,落轻离却没有丝毫反应,只一如既往的轻轻摇头:“我不后悔,现在不悔,从前不悔,以后更不会后悔,你既喜欢荣华富贵,喜欢权势尊贵,我便将盛天的江山夺过来,做君王。”m.χIùmЬ.CǒM
心中一颤,夜倾怜惊慌失措,她不能看着他因为自己而卷进纷争:“我……”
落轻离转身打断了她的话,周围的弓箭声愈演愈烈,仿佛只要他一离开,便会万箭齐发,夜倾怜攥紧衣袖,落轻离顿住脚步,转过身来,轻轻一笑,缓缓走远。
那笑竟刺痛了她的心,猛地将发簪摘下,抵在了脖颈上,目光却停留在了他曾站着的桃花树下。
拉弓的声音猛地停顿,御林军看着以命要挟的夜倾怜,顿时停止了动作。
所有一切仿佛都成了背景,夜倾怜微微抿唇,脸色却苍白如纸,身后传来脚步声,有人一袭蓝衣,映着雪地,像是白纸上盛开的蓝色花朵,名字叫做勿忘我。
伸手将她抵在脖颈上的发簪轻轻拿开,沐离欢看着咫尺之间,身着粉红凤袍的夜倾怜,眸中划过不曾掩饰的纠结,只能一笑唤道:“怜妹妹。”
夜倾怜想笑一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恭喜你,沐王爷。”
今日沐王府的老王爷自主退位,而沐离欢继承了爵位。
从无权无势的公子,变成身份尊贵的王爷,他却丝毫没有波澜,没有开心,那双染着淡淡流光的眸子复杂更深,看着她许久许久才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要抛弃落轻离,还伤害他的心?”
“我喜欢的人本来就是别人。”夜倾怜的声音格外冷,让沐离欢轻轻一愣,随即苦笑道:“怜妹妹,我很爱你,如今却替别的男人求情,是不是太过无用?可我已经想通了,也已经明白了,当初我因伤人被关进天牢,日日被用刑,连反抗都变得无力起来,后来落轻离也被关进了天牢,并且将他救命的丹药送给我治伤,还阻止沐云燃对我用刑,我很惊讶,很疑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到后来,我才知道……他做的一切的一切,宁愿吐血也将丹药给我,都是为了让你放心,因为他怕我死了,你担心,他也伤心……”
说着,沐离欢的心中涌上一股情愫,非常难受的情愫,他渐渐移开了目光,无力的呢喃道:“只是不想,到最后,他也是个注定被伤的人。”
尝受太多的相思,纠结,沐离欢讲述的像是一个故事,而她幸运的成为了那个故事中的女主角,也注定是那个伤害人的人。
“怜妹妹,我不懂你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如果你注定要从落轻离和冷言殇当中选择一个,我希望会是落轻离,至少他的心情,我体会过,也心痛过。”
夜倾怜自幼便被送去云天之巅,与他分离了十年,他相思了十年,痛苦了十年,落轻离又何尝不是。
身旁的人渐渐离去,夜倾怜却仍旧看着前方,身后有人踏雪心伤,渐渐走到她身侧:“倾儿,你喜欢桃花吗?”
夜倾怜一愣,目光扫过满院无边无际的桃花,眼眶一热,笑道:“桃花生长在温暖春季,自然喜欢。”
冷言殇唇边勾起一抹苦笑,将她抱在了怀里:“我知道你不喜欢,可是我喜欢……”
哪怕这一次,又是顶替了别人的爱情而留住的你。
“世子。”末亦站在红袖阁外,看着迟迟而归的落轻离,上前担忧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落轻离轻轻摇头:“你告诉凌言,让他集合所有暗卫,等候我的命令。”
末亦一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要出动这么多暗卫,却听他继续说:“暗卫已经训练了数月,想必已经够了,我要先恢复世子身份。”他顿了顿,清澈如水的眸子看着红袖阁,苍白的唇角溢出一抹笑:“我想要盛天的江山,想要无尽的权利……”
……
那一袭雪衣搅乱了她的心,占据了她一半的梦境,南辰和落轻离,明明这么像,却又不是一人。
夜倾怜坐起身来,长发松散在肩头,她看着手里的白玉簪子,想起了一个梦,一个现实,梦里南辰为她绾发,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移。”现实中,落轻离为她绾发,指尖流连忘返。
心口像是有一块大石头,闷闷的,她将发簪仔细簪在头上,起身下了床,唤来侍女穿戴整齐后,推开了殿门。
庭院里,烛光闪烁,细微的声响传来,夜倾怜脚步顿在门前,缓缓转过头去,竟见那一袭紫衣站在游廊上,正在看着她。
年关的风这么冷,吹起他身上的紫色斗篷,和被丝带微微束着的墨发。
看到他,竟想起了今日四面埋伏的场景,夜倾怜打断自己的想法,不可以这样想言殇,他不会那样做的。
走到他身前,微微抿了抿唇:“你不冷吗?”
冷言殇的眸中浮出一抹笑,下一秒夜倾怜便被他抱在了怀里,他的声音温柔似水:“这样便不冷了。”
夜倾怜愣了愣,默默不语,可为什么,她的心里她的眼里,全部是落轻离的样子,难道就因为他与南辰同样是一袭雪衣吗?
玉华殿满院的烛光悠然,映在游廊上,那公子深情不放,少女被抱了那么久,却迟迟没有任何反应,不知道是谁在伤心,像是穿越回了年少的时光,小时候,在云天之巅,白日里男孩与女孩无忧无虑,青梅竹马,等到天空都挂满星辰,在倾怜阁的房顶上总能看到男孩的身影。
因为他觉的白天太短暂了,连夜晚都不舍得浪费掉,这样,那个女孩便时时刻刻是他的了。
可他怎么忘了,他自幼便感觉得到,那白衣女孩即便日日对他笑,他却进不去她的心里,因为那里仿佛存着不可替代的人,不是男孩,而是落轻离,那女孩的时时刻刻,亦如落轻离守在玉华殿的日日夜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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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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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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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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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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