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但凡认识他的,没有几个不知晓的,陈夷之一心想娶好多小娘子。
是以,刘义只是点点头,木着一张脸,走到了内室,他被内室清洗过,还残存的腐烂味道,弄得倒退了一步。
刘义今日适逢上会值,身上的禁军服都来不及更换,他倒退一步,甲衣的鳞片发出短暂的摩擦声,刺激着在场几人的耳朵,尤其是听力灵敏的几人。
屋内还摆着两具尸体呢,再加上这声音,他们胳膊上的汗毛不听话的立正了。
刘义进院子,就看到不良人,在准备木架子,要将人抬回大理寺,尸体仍在内室,他穿着厚重的甲衣,脚步迟缓的进了内室。
他哆嗦着手,徐徐接开盖在年长死者脸上的布,揭开那一瞬间,他闭上了双眼,胸膛起伏不定,好半晌,才睁开眼,那一眼,他哽咽道:“是未来岳母大人。”
就这么一眼,似是抽空了他全身的力气,连转身看一眼床上的人都费力。他一步一步,就两三步的距离,像是走出了银河的距离,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道一就那么呆呆的看着他,像是没有了灵魂的木偶。
她的视线落在刘义受过伤的右手上,袖子下面是今岁正月初六晚,为救张英所留的伤,伤痕还在,人已经不在了,令人不胜唏嘘。
似是过了千百年之久,刘义终于走到了年轻尸体旁。
他抬手去抚摸那张经开始腐烂的脸,不消他再说什么,死者的身体呼之欲出。
“半年多的时光,造就了一对有情,一个残忍的手段,便拆散了这一对有情人,阴阳相隔,不复再见。”陈夷之有些担忧,将来娶太多,一天一回阴阳相隔,他可能受得住。
道一闻言,与王玄之对视了一眼。
王玄之颔首。
道一慢慢靠过去,一人一尸,刘义低垂着头,没有哭声,也没有喊闹,只是静静的抱着张英的尸身,不愿放手,想要就这么到地老天荒。
“咳———刘副统领———”刘义放在外侧的右手动了一下,他腥红着双眼,转过头去,寂寞深潭下是毁天灭地的力量,“寺卿知晓是何人所为?”
王玄之摇了摇头,“我们对张英家的情况不熟悉,对于谁是凶手,他犯案的意图还不清楚,还请刘副统领配合一下,我有几个问题需要问你。”
“好!道一仵作有什么要问的,尽管问我便是,我知道的一定如实相告,只要能尽快抓到凶手,替英娘报仇。”
刘义顿了一下,抱着尸体的手勒得更紧了,“不过,我与英娘相识的日子并不长,她们来长安之前的日子,一直都不愿告知我,所以我也只知他们在长安生活的事。”
道一宽慰他道:“刘副统领放心,英娘是个好小娘子,在长安城之外,定然不会与人结仇的,否则的话,她们在长安生活了几年,怎的凶手会突然想起来她们来。”
她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刘义,“刘副统领不介意,我看一下你这身衣裳吧,方才在另一间屋子里,我看有一件未完成的衣裳,想来是英娘所制,与你这件相似,我想比对比对。”
刘义大方的将袖子递了过去。
道一拿出一把匕首,不急不徐的割开了一块布料,在松开刘义手时,她还发现这人的右手指甲,有一块小块是翻开的,修剪之后,还是不太整齐。
右手臂上还有一条深深的红痕,道一似是无意的问他,“刘副统领这手真的是命运多舛呀,总是受伤。”
刘义嘴角扯了一下,似乎想笑,又恢复了原样,他试图扯袖子掩盖手上的伤,却发现能盖住的地方,刚好被道一给剪了去,那块红痕,在缺了一块衣袖的遮掩下,如此的显眼。
道一在对方无所适从时,她又伸手拍了一下刘义的后背,“刘副统领这身甲衣,倒是做得不错,白日里涌动着金让人望而生敬,黑夜里泛着森森甲光,令人胆寒。”
刘义还未有所反应时,道一已经退开了。
“寺卿,证据都对上了。”
王玄之闻言,身上的如沐春风被出鞘剑气取代,他沉声问:“刘义,你手上的伤从何而来?”
刘义一惊,又低头扭捏道:“寺卿与我同为男子,自当明白,有些地方,去了,便会有的。”
王玄之面色一凉,“刘义,经大理寺仵作道一检验,死者英娘手中握有你禁军服饰缺掉的一角,还有她指甲缝里的布料,与你衣裳一致。”
刘义苍白张着一脸摇摇头,“寺卿这话好没道理,英娘是我未婚妻,我害她做什么,自从我二人订亲之后,衣皆是英娘所出,她手上有我衣裳布料,不足为奇。”琇書網
“甲衣一角,你又如何解释?”
刘义露出一个笑,比哭还难看,“本来我不想说的,这事说出来,我也会受到责罚,半月前,我的衣裳丢失过一次———”
他突然顿住了,又道:“我只能弄了一套来冒充禁军服,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衣裳过了一段日子后,又自己回到了我家中。”
王玄之面色一凛,“刘义你还不从实招来,你的甲衣丢于半月前,本官从未说过死者死于半月前。还有张英手指甲里,张母指甲中,留有肉沫,
经仵作道一检验,确是与你手上的符合。”
刘义唰的一下藏起了右手,猛一抬头,“不可能,我走时分明将两人的手都清理———”他说到这里,猛的盯向了王玄之:“寺卿,你在诈我。”
“并非如此,确实有证据。”王玄之拿出那块铁片,“你身上有一块,肯定是后装上去的,这事儿一查便知,还有黑丝,也是真的。”
王玄之又拿出了黑丝线,他说:“只有指甲里有东西,看到你的伤,临时起意问的。”
“你为何要杀害张英母女二人?”
刘义抱着张英的尸体,放肆的大声笑了起来。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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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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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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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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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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