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处的一双眼睛,透露出了浓浓的懊悔,还有痛心疾首,恨不能立刻抓了她,痛打几十板子,也难消其心头之恨,简直是太可恶了。
眼睛的主人,气得吹动了他的长须。
众人走出伤感的情绪,这才想起目的来。
阮修感觉终于能呼吸了,他咋咋呼呼的闹了起来,“水镜先生肯定早跑没影儿了,咱们也早些回去罢,天黑了不归家,阿娘肯定要派人出来找大兄的。”
阮思:“......”这什么糟心的阿弟。
他都不用那若隐若现的眼睛,都能感受到,落在身上的每一道视线,以及多出来的一道窥视,他的玉颜染上了薄红,令行人不由得看呆了去。
阮思轻咳了几下,“某眼睛不好,家母忧心。”
“也不一定!”陈夷之长枪一指,小巷尽头,那有几个摆放整齐的箩筐。
道一同陈舒光递了个眼色,后者会意,立刻跟上她,而阮修被好友留在原地,也不甘心的跟着两人身后,陈夷之美其美曰,保护阿弟,紧随几人之后。
其他人也准备上前,却听背后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响起,“竟是连璧在此,大郎,我们今日运气不错。”
王玄之等人齐回首,竟是杨渊源、杨东亭二人。
双方相互见礼,杨东亭道明来意,“某带大伯父熟悉熟悉京城。”
陆云见此是他们,便有些唏嘘。
杨渊源的事,他并不知全貌,只知他为情所伤,后来去了城外隐居。那般惊才绝艳之人,时隔多年,他再回长安,又不知会掀起何等风浪。
于此,陆云是深有同感,好在他运气好一些,那份年少追逐的情感,已经走向了一个圆满。可杨渊源不同,听说那女子,早已经被入城的敌挥掳走了。
真是可悲,可叹呐!
杨渊源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陆家小九。”
陆云心里一惊,仿佛被他看透了内心,方才想的,全被他看透了,忙上前行礼,“见过杨伯父。”
“嗯!”杨渊源应了一声,“陆老二倒是有个好儿子。”
陆云腆着脸应下,他阿耶排行老二,同辈时有戏称,倒是无伤大雅,“家父时常念叨着你。”
杨渊源点点头,“陆老二走出美人乡了?舍得惦记他人了啊。”
陆云大窘,“......杨伯父说笑了。”
杨渊源正想说,老子才没开玩笑。
王玄之同阮思,见状齐齐上前见礼,“杨伯父!”
杨渊源盯着这两张脸,满意的点点头,“担得上连璧之称。”
阮思只看得到面前两道人影,他望其中一道,尤为遒劲,极具风骨的身影,“杨伯父说笑了,那不过是长安城里的人闹着玩儿的,更何况有伯父如此珠玉在前,小辈难当也。”
王玄之见他今日所着服饰,与那日在竹林所见,已然不同,锦衣华服,也掩盖不过他的淡然洒脱,尽数装进了清贵的骨子里,令人目眩神迷。
这是连‘戏服’都穿好了呀。
那日分别杨渊源,分别之际,他可是扬言回京城看戏的,既是看戏,又有什么比融入其中,更能食髓知味的呢。如今的他缺的便是这一份与世人‘共情’。
杨东亭也在打量二人,他们各家一直有交集,但他与这两位,能碰到一起的机会,还真不多,尤其是阮思,自打眼睛不好了之后,阮家更是将他当大家闺秀一般藏了起来。
多年不见,竟未有半分颓唐,这份心性难得。
王玄之已然成了同辈中的高山,但他也是不输的。
杨东亭挺直了脊梁,眼神坚毅。
杨渊源悄然点头,眼底有浅笑。
王玄之拱身一揖,“杨伯父多日不见,风采依旧。”
既说几日前,又说十几年前。
杨渊源笑看着他,“不愧是南渡的后人,心眼比起他来,也不遑多让了。”
王玄之笑眯眯的,“家父也时刻念着谢杨伯父。”
“他带着娘子云游四海,好不快活。长安城在什么方向,他只怕都记不得了,又如何会想起京中还有‘老友’呢!”老友两字,咬字尤为清晰。
王玄之依旧笑笑,“杨伯父乃是家父至交,又如何会忘记呢。”
杨渊源正想问他们来兰陵坊做什么,“嗷!”猝不及防,一声惨叫,令他们的寒暄结束。xǐυmь.℃òm
王玄之和阮思‘对视’一眼,同时向叔侄二人发出邀请,“杨伯父、东亭兄,相请不如偶遇,不若一块儿去瞧瞧罢,蛮达,你守住巷子口,暂时别让人进出。”
杨渊源欣然应邀,朝廷官员公然在街上打人,还有朱雀大街旁边,这胆子可谓是向天借的,他得好好瞧瞧,待那王遗风回来,可得好生笑话一番。
如今嘛,后辈面前,该端的还得端着。
杨东亭则是纯粹的好奇,同辈的玩乐,他也想参与,哦不,就是看看。
叔侄俩跟着他们往里走,巷子不长,一眼就能望到头,但不知何时,有人将路边,堆起了几个箩筐,遮住了最里边,只几道人影攒动。
方至箩筐前,有一只便被人拿走了,露出了里头的情形,再移了几个,将几人放了进去,复又将其垒上。
便是杨渊源愣了一瞬,拿箩筐的同阮思有几分相似,“大伯父,那是阮家七郎君。”
阮思瞧不太清,可那股咋呼劲儿,一瞧便是何人。
他勾勾唇,平日里连床都快让人帮忙起的人,今日竟主动干活,虽说这活儿微乎其微,倒也是不错的开始,他觉得可以考虑,一起送道宅磨炼一番。
也不知道一喜好什么,回头得好好感谢人家。
阮修搬得不亦乐乎,冷不防的对上他家兄长,没来由的心中一寒。
王玄之看清了里头的清形,不由得嘴角抽了抽。
道一、陈夷之、陈舒光三人围着一位老者,一个个摩拳擦掌的,而方才搬了箩筐的阮修,挤开他们,嘴里喊着‘让让’,也加入了围攻的一员。
老者低垂着半白的头,根本看不清面容。
杨渊源知几人有分寸,不会上来便指责他们道德扭曲,人性沦丧之类的,“这是在做什么?”
老者忽然抬头,眯着眼望了他一眼,“杨潜你好样的,竟带人来整老夫。”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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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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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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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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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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