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有余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这令他万分恼火。

  他何时这般丢脸过,这一切还被他的死对头看在眼里,不由得更加窝火,更何况若非陈夷之,他今日又岂会在此失了颜面,想到这里他瞪了对方一眼。

  陈夷之被他看得一愣,脱口而出,“看本帅作甚,寺卿在问你话呢。”

  邢有余气结,“你少虎假虎威!”

  陈夷之挑衅,“你来打本帅呀!”

  众人:“......”

  邢有余气得牙痒痒,恨不得冲上去咬上对方,“王寺卿,今日邢部待审的犯人,却死在了你们的手上,那仵作验尸结果,邢部有权过问罢,不良帅拦着不让问,这可有些说不过去了。”

  “按正常的章程来说,邢部自是有权过问,不过,本寺卿有一事不明,邢大郎君在邢部任何职,晚些文书上记载的时候,也好将邢大郎君记上去,免得有人问起邢部是何人过问的,我大理寺一概答不上来。”王玄之直接将那层窗户给捅破了。

  陈夷之光明正大的竖了拇指,站在他背后的道一,则是悄悄的鼓掌。

  邢有余脸都憋红了,被气的!

  若是方才只是颜面扫地,这回是全身的皮都被人扒了下来,扔在泥坑里滚了又滚,末了不服气,还捞了起来,又让人踩了好几脚。

  “本郎君为何不能在刑部任职,不良帅最是清楚了。”邢有余将责任推到了旁人身上。

  陈夷之可不接这茬儿,“某又不是邢部尚书,也并非吏部尚书,不过大理寺不良帅而已,何德何能,能管到刑部头上去,还插手他们的任免。”

  “邢大你未免太看得起本帅了!”

  若非场合不对,道一简直要拍着大腿叫好了,这陈夷之自从不再逃避对方,当一个躲在龟壳里的王八,行事也潇洒了起来,简直是快意恩仇的江湖侠客。

  有些人并非是你退让,他便会停手的,反而要将他的手打痛,甚至是打断,他才会懂得收手。

  尤其是王玄之,有理有据,邢有余无从反驳,现在不是他过问囚犯之死,而是他无半分官职,是如何进了刑部大牢,又以什么身份来过问大理寺的。

  搞不好还要连累刑部尚书。

  邢有余也不是个傻子,能与陈夷之争斗这么多年,他也很快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撇开最初的慌乱,他愈发的镇定,“牢中有相识之人,某来探望也不成么?”

  “呀~邢大你家有人身陷牢狱之灾呀,你那般能耐,怎的不设法叫人救了你的亲人呢,免得人家在牢得吃甘受难,还要埋怨你们邢家不作为!”陈夷之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

  邢有余现编的理由没人信,但这解释众人也只能信。他也只能承认了家中有人坐牢的事,总好过其父询私,任其出入刑部大牢,还有他方才所行之事。

  其罪可大可小,端看这状这怎么告了。

  邢有余敢相信,有如今的陈夷之在的地方,一定会将他往死里整的。

  “那又如何!总好过你那风流父亲觊觎福寿公主,害死了公主不说,还害得王大郎君年纪轻轻没了娘子,最后畏罪自杀来得强!”邢有余当然知道真相,但有些人肯定没听过呀。

  大牢里的犯人,本就幽绿的眼神,此刻变得愈发幽深起来,盯着陈夷之的眼神,仿佛都在说,为何他的父亲犯了那么大的罪,却不用被治罪。

  陈夷之脸顿时变得煞白,陈父、陈母之死,是他心中的痛,含冤而死,还被人如此诬赖,“你找死!”

  他眼眶渐红,无法控制的挥出一掌,欲朝邢有余打去,却发现身子动弹不了,连话也不能说了。

  道一以灵力隔空点了他的穴,头始终垂着,好似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王玄之郑重道:“还请邢大郎君慎言,莫要拿已经去世的长辈开玩笑。”

  邢有余面对他时莫名的气短心虚,遂作罢,不再谈此事,“既然如此,本郎君去探望‘亲友’,王寺卿你们自便,本郎君便不奉陪了。”www.xiumb.com

  王玄之:“邢大郎君自便!”

  他看了眼动弹不得的某人,“夷之,我们走罢!”

  道一又悄悄替他解了穴,同王玄之一前一后,将陈夷之拦在中间,他既不能绕过前面的人独自离开,也不能调转过头来,绕过后面的人,去找邢有余拼命!

  陈夷之回望了一眼才离开,他的眼神堪得上是平静。

  邢有余被他看得心中咯噔了一下,不再停留,去看他所谓的‘亲友’去了。

  两拨人分别通往刑部大牢的黑暗与光明。

  “邢大郎君去而复返,可是遗忘了什么?”那个一日连杀两人的犯人,兴致勃勃的问起来。

  邢有余盯着他半晌,方才说道:“是么,本郎君不过损失一个奴才,花钱再买一个就是了,值得本郎君专程走这一趟么!”

  那犯人点点头,“一个死去的奴才,当然不值得邢大郎君跑一趟,可是一个能替你分忧的人才,想必还是有所价值的,难道不是吗?”

  邢有余颇有几分兴致,“什么样的人才,值得本郎君专程来接?”

  那犯人黑乎乎的嘴角微翘,“方才那几人想来与邢大郎君有仇罢,他们要带去审的犯人,连一句话都没说出来,便死在了大牢里,他们查不出事实真相,难道还不算替邢大郎君分忧!”

  邢有余摇摇头,“你错了,他们与本郎君的阿耶,同为朝廷效力,虽有政见不合之时,也不是某能做手脚,知法犯法的理由!”

  犯人伸了个懒腰,又躺回了稻草堆上,“既是如此,邢大郎君自便罢!”

  邢有余话锋一转,“你这杀人犯害死了本郎君的奴才,理当赔一个才是,可本郎君瞧你如今一无所有,便将你赔偿给本郎君罢!”

  狱吏一惊,忙道:“大郎君不可呀,此人功夫高强,若是放了出去,很难再抓回来了。”

  邢有余撇了他一眼,“那你去给本郎君当奴才。”

  狱吏才不干,在牢里好歹是个清白身,当奴才是走投无路的选择,尤其是邢有余的奴才,命贱如蚁!

  “可是......”他还是很为难。

  邢有余不耐烦,“本郎君一力承担!”

  狱吏就等他这话,哆嗦着开了牢门,“大郎君,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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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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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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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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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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