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都城只有一处牙行,可瞧着他们,完全没有垄断旳精气神,反而一见客户就笑的见牙不见眼,显见着日子也只是能过罢了。
“哎哟,您几位想要多大院子?住几天呀?”
这回便轮到白麓出马了。
她絮絮叨叨:
“当然是大点最好啦!不过……”
又一扯自己的衣摆,毫不客气的说:
“小哥你瞧,我们也没什么钱,院子大点儿最好,但最好还是便宜一些。只要干净结实,简陋些也没什么。”
“那你放心。”
小哥眉飞色舞:
“咱们燕州的房子,都结实的很呢!我们这里木头也很出名,每年都千里迢迢运出去卖大价钱呢!”
“你要说找个多金贵的院子,那还真不好找,但只要干净结实,那简单!”
白麓便趁机问道:
“我看你们院中也种了那么些红花,人家胡图真的给钱呀?”
“给呀。”
因是短租的旅客,小哥便也不隐瞒,也压根不怕人家抢饭碗:
“一开始我们还不大信,但是摘花嘛,又不费什么功夫,家里孩子出城跑一趟就能摘百十朵。本是小孩子换些零嘴,谁知道人家真的认真数了数还给钱!”
“好家伙,要不是花不够多,我一天能挣100文呢。”
白麓和时阅川对视一眼,再看看郑医师,想来他们便要多花些时间,来研究研究这昂贵的红花了。
……
在燕州,100文可不少了。
毕竟白麓找的牙人赁一座宽敞的大院子,院子两边都搭了棚子,中介费也才不过五十文呢。
“你们既是要租半个月,这租金便只要500文就好。”
“这屋子每年都是赁给外地游商,他们要在这里收购一些皮子木头什么的,每次都是一个月两个月的,因此这棚子也结实的很。”
“几位的牛马放进去完全不用担心。”
五百文。
这若是在赤霞州,还不够上房一天的房费呢。
两地不过快马8日的路程,生活水平便是天差地别……
不过,这里修路也着实是个大问题。
一来,人口少,做生意没啥利润,对于路的需求也没那么大。
二来,他们来时走的是官道,也着实绕过了几座大山。这山路漫长,倘若要修路,不知要耗费多少钱财,更是不划算。
别说国库没钱,便是国库有钱,那也得先把钱花在其他更便利的地方……
一步落后,步步落后啊。
也正因如此,山那头的赤霞洲四季分明,山这头便四季如春,等云州那座连绵山脉再一绕过到了东真国,那便是茫茫草原,早穿棉袄午穿纱了。
但从燕州开始,就是一地更比一地穷了。xǐυmь.℃òm
……
一行人都是对生活环境有些讲究的,如今虽然是大中午,但仍旧又托了牙人找了几个附近的妇人,将屋子收拾的干干净净,这才心满意足的歇下。
时阅川五感灵敏,还听得后巷几个妇人正在嘻嘻哈哈:
“这中原来的人就是讲究!”
“你瞧那公子没有?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是不是中原人都这么好看?”
“那肯定不是,你忘了那些商人,也有些生的五大三粗,不好看……”
“可惜还有个漂亮的阿妹在身边,不然我倒想把他带去娘家那边走一走婚……”
“你想的美!他若是愿意去,我也要带去我娘家那边!”
他再一抬头,却见白麓正顶着大太阳,扒在墙头,饶有兴致的听着众人聊天。
此刻忍不住问道:
“各位姐姐们,什么叫走婚啊?我能不能去?”
……
正在说小话的妇人们心头一惊,抬头一看,刚才那个灵秀动人的阿妹正笑嘻嘻看着她们。
众人便有些不好意思。
随后又问道:“阿妹,你跟往常来的那些中原女子不大一样!”
“那是!”
白麓得意洋洋:“我肯定比她们胆大多了!”
能说出这话,确实又自信又胆大,妇人们反倒高兴起来,此刻笑眯眯的也凑到墙根底下:
“阿妹,来的那个漂亮郎君是你什么人?若是你兄弟,你问他愿不愿意来我们这里走婚?”
又想起白麓的问题,赶紧解释:
“我们燕州好多地方都是女子当家,等到长成大姑娘了,便会举行月会。到时候有喜欢的郎君,便可一夜露水情缘——你放心,能走婚的姑娘跟你们中原人不一样,若是有孩子了,我们自己抚养,不干男方什么事的。”
“当然了,如果男方愿意来我们家,我们也一样欢迎的。”
白麓激动的不行:“这么美妙啊!那一次能挑几个呢?”
这话一说,几个妇人们便嘻嘻哈哈笑开了,瞧着她眼波盈盈,脸蛋也红红:
“好阿妹,你胆子果然真大——一次只能挑一个啦!但是若是结束了还有时间,你还可以再挑的……”
时阅川实在忍不住,此刻干咳一声。
然而外头的妇人们半点也不觉得惊慌,反而扬声笑道:
“这位俊公子,你愿不愿意参加我们的月会呀?”
说着又细细跟白麓说道:“每月的15日,月亮最圆的时候,我们就会在各自家族的湖边举行月会,阿妹你要是想来,尽管来的!”
“只是一点,你们中原女子讲究要孩子父亲负责,要娶了你。但是莪们这里不讲这个的,走婚,就是一夜过后各不相干的……”
白麓已经激动的满脸通红——她也不知道为啥激动,她也没啥别的想法……
但就是想去见识见识。
“阿麓!”时阅川抬高嗓音唤她。
“我刚翻出来一匣子糖果……”
确实是刚翻出来的,空间里的东西还被这里多少有些杂乱,此刻应该能结束这话题吧。
白麓惊喜的回头,然而却并没有下来,反而从墙头上往下伸手:“快快快拿给我,我请姐姐们吃糖!”
时阅川:……
他缓慢的将糖匣子递出去,就见白麓已经将上半身趴出围墙外,此刻双手将匣子捧着:
“姐姐们,刚才辛苦你们了,这是我从赤霞洲带来的糖,大家不要客气,抓一把尝尝啊!”
那糖因为一直在空间里放着,半点也没有融化的迹象,反而在阳光的照射下,晶莹剔透,五彩缤纷,格外美丽。
燕州城的姑娘们哪里见过这等奢侈零嘴,此刻凑过来一看,不由高兴极了。
白白的小兔子,红红的花朵,绿油油的白菜……
“这么好的糖果请我们吃吗?”
“是啊!”
白麓瞧她们投缘极了:“千万不要只拿一个!一人抓一大把,大家都分了吧!”
说着又皱眉看了看天色:
“这边好热呢,你们如果不吃的话,明天就都要化光了……”
“阿妹,你人真好!”
几个妇人也不客气,伸手就抓了一把,不多时,糖匣子便只剩薄薄一层了。
大家伙儿将糖用手帕小心包好,这会儿突然也觉得已经习惯了温度太晒了。
于是匆匆告辞:“阿妹你等着,我们先回去一趟,待会儿来给你送一些吃的!”
说着便迅速散开了。
墙内,时阅川站在院子里,也松了口气。
虽然用糖没能将阿麓哄回来,但到底外头的妇人们散了场,也算是达成目的了。
他对围墙上的白麓一伸手:
“来,我牵你下来。”
白麓却兴致勃勃的说道:
“时阅川,今天十几了?我们也打听打听去月会要穿什么吧!”
时阅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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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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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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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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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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