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伦威尔抬头,看了看他,做了一个表情,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请你救救王后陛下,如果她有个什么事,我们就完了。”
克伦威尔这才慢吞吞地道:“完了?”
“没错!我们就完了!因为我们是新教徒!还有我们的事业……”
克伦威尔道:“大主教猊下,请放心,不是我们完了。我们的事业也好好的。倒霉的,有且只有王后和博林家而已。”就连诺福克公爵也不会有什么事。
克兰麦不明白。
他道:“阁下!王后陛下是新教最坚定的支持者!”
“但她不是唯一的支持者!”
“阁下……”
克兰麦惊呆了。
克伦威尔道:“请放心吧。我们的事业不会受到影响,国王是我们的教宗。而王后……我这样跟你说好了,诺福克公爵在为国王搜寻新的美女,一个能从各方各面都能满足国王需求的美女,包括儿子。”
“天哪!您,您怎么能这么说?”
“不然呢?请回去吧。大主教猊下。对于王后,我们无能为力。连诺福克公爵都放弃她了。但是我们的事业,还有英格兰的教会,还需要我们。”对着眼前这位英格兰教会实际上的教宗,克伦威尔明显耐心了许多,哪怕这个家伙在他眼里既不聪明也没有足够的学识:“对了,有空多读读书吧。我这里有两本书,国王陛下都交口称赞不已。”
因为这两本书的确很好,克伦威尔忍不住多买了几套备着,今天果然派上了用场。
就这样,托马斯·克兰麦忧心忡忡地赶来找克伦威尔帮忙,结果一头雾水地抱着两本书走了。
在阅读这两本书的人可不止托马斯·克伦威尔和托马斯·摩尔,还有安妮1博林的父亲,老奸巨猾的托马斯·博林。
他很清楚琴玑在安妮·博林的失宠中发挥的作用,虽然他自己也承认,女儿安妮·博林没有生下一个儿子是主因,但是这不妨碍他阅读琴玑的书籍,并从中找到把柄,然后以异教徒之名向宗教裁判所举报。
问题是,什么都没有。
他一无所获。
不,
不应该说一无所获,相反,这两本书让他清楚地意识到,工厂就是另外一种形式的土地,工人就是庄稼,会源源不断地、每天都带来收入,而不像土地,一年只能收获一次。xǐυmь.℃òm
但是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的异端的理由,书里根本没有!
不过,他想要的异端理由,倒是有一个,不过不是新教的,而是天主教的。
事情还是从玛丽身上起。
玛丽是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徒,她想在家中贯彻天主教信仰,举办天主教弥撒。
这很正常。
出于对妻子的尊重和喜爱,朱厚烯很捧场地参加了。问题就出在祷告词上。
按照罗马教廷的教义,未经发酵的面饼是基督的圣体,葡萄汁是基督的血,宗教仪式后,人们要分食基督的身体和血液,也就是吃掉面饼、喝掉葡萄汁。
问题是,玛丽诵读了祈祷词,准备把面饼和葡萄汁递给丈夫的时候,她惊愕地发现丈夫和房间里所有的东方侍从侍女们全部面如土色。
朱厚烯直接站了起来,用一种强压着反胃、恐惧和恶心的神情对她道:“玛丽,如果你出于珍惜食物的理由,要求我吃掉面饼喝完葡萄汁,我没有问题。但是,把面饼和葡萄汁想象成人的血肉,再吃……很抱歉,我做不到。”
玛丽直接傻掉了。
“我的故乡土地广袤不假,可是用于生产果腹类作物的土地面积不到国土总面积的十分之三,而且主要集中在东南方,这意味着国家每年都有一笔很大的支出用于把粮食运到全国各地,也使得全国的粮食普遍不够吃。东南方土地常年超负荷运作,肥力被严重透支,也导致了农业生产的脆弱,加上灾荒……在我的故乡,三年水灾三年旱灾三年虫灾只有一年风调雨顺,这样恶劣的生产条件,都能被叫做太平盛世。
“玛丽,我们的书上有一个词,叫做易子而食,说的就是灾荒之年的惨状。你能想象吗?我们跟邻居交换孩子,我们的孩子被邻居投入锅中炖煮,而邻居家的孩子则出现在我们家的餐桌上。而这种事情,在我的故乡,几乎每二十年就会发生一次。而在十年前,我们就经历了一次大灾荒。那一幕幕,至今还在噩梦中困扰着我、让我彻夜难眠。我很抱歉,玛丽,你只是遵循了你的宗教信仰,但是我做不到,请允许我先行告辞。”
说完,朱厚烯就带着房间里所有的东方人齐齐离开,只留下玛丽和她的侍女们傻傻地站在小礼拜堂里。
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加德纳主教的耳朵里,他安抚住了玛丽,并且迅速给罗马教廷写了一封求情函,请求圣座赦免琴玑和她的族人,允许他们不用领圣餐。
实际上,这不是罗马教廷收到的第一封求情函。
琴玑赠予亨利八世的那两本书令托马斯·摩尔沉醉不已。这个时代的书,特别是出版读物,都非常厚,因为平民和小贵族基本不买书,买得起书的都是大贵族,所以出版读物不厚就赚不到钱。
因此这两本书的厚度给托马斯·摩尔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与其厚度相应的是里面的内容,也让托马斯·摩尔十分震撼。
他甚至分析过这种书籍诞生的理由。毫无疑问,因为羊毛贸易才会有圈地运动,他才会看到英格兰农夫和牧民的惨状,才会写下《乌托邦》。
同理,会诞生这样的书籍,圣人国的土地上应该有很多很多的工厂。因为工厂遍地,才会有人专门去研究这个。
托马斯·摩尔因此在自己的脑海里修改了对圣人国的印象:在传统的欧罗巴人的概念里,圣人国应该是一个遍地黄金和香料的国家,人民都穿着华丽的衣服和首饰载歌载舞。
而现在,托马斯·摩尔认为,圣人国有很多工厂,这些工厂日夜工作,每天都会生产出各种各样的、精美的产品,圣人王也因此每个月都能从这些工厂上获得大笔大笔的税金。而这些产品,会通过贸易从周围国家唤回大量的粮食,从而养活圣人国的子民。
圣人国在他的心中,从全凭想象,一点一点地带上了真实的影子。
托马斯·摩尔不但将这些认知记录在自己的笔记本里,还写信给自己的朋友。
没错,换了房间之后,他获得了通信和接受拜访的权力,不过,他的信件要接受审查,他的访客要得到国王的同意。
托马斯·摩尔的强力宣传让这两本书很快就传到了他的好友们手中。在基督世界很有影响力的德西德里乌斯·伊拉斯谟不止一次公开表示,世人应该好好读一读这两本书。
德西德里乌斯·伊拉斯谟会为琴玑和她的子民求情,也是托马斯·摩尔的请托。
罗马教廷专门召开为期一周的会议,经过仔细研究,得出结论:这两本书只是从数学角度讨论了工厂的盈利模式,不涉及道德和信仰,并不会影响他们神圣的殿堂。琴玑请求亨利八世下旨,保证工人们的最低待遇,是非常仁慈的行为,也是道德高尚的表现。
同时圣座也赦免琴玑和她的臣下:因为经历过可怕的灾荒,所以没办法在把面饼和葡萄汁想象成人的血肉后吃下,也是仁慈的表现,所以他签署特赦令,赦免琴玑和她的子民,允许他们不用领圣餐。
据说那次会议后整整一个星期,圣座都没有让他的侍从奉上红葡萄酒。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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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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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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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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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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