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迦妍和苗艳在几个花圃里转悠了近两个小时,都累了,遂准备打道回府。
姚迦妍走在前头,一边小心翼翼往前走,一边问苗艳,“班车是不是马上就到了?”
花圃是一处旅游景点,每天会有固定的班车往来,基本是一个小时左右一班。
苗艳扫眼手机,“还有十分钟左右吧。”
迦妍盯着侧旁的一簇簇花束,可惜地说道:“这花不让摘啊,挺想带一束回去。”
“跟你一样想法的人很多,所以,”苗艳抬手往门口方向一指,“那里有卖的,只要肯花钱,要多少有多少。”
“是吗?”姚迦妍一脸的惊奇,“怎么进来的时候没发现?”
“不是没发现,是你光顾着往前跑了。”
两人站在门口挑选花束,每种花都很漂亮,姚迦妍都想要,不知不觉挑了一大束,抱在怀里沉甸甸的。
苗艳只挨样挑了几枝,组成轻轻松松的一小束,拿着也方便。
“用不用我帮你拿?”苗艳伸出手,“你那小体格抱着那么大一束花,够沉的。”
迦妍避开,“不用,我喜欢拿着,”她喜滋滋地往前走,“满身都是花香,多好。”
冷不妨斜里伸出一只胳膊,姚迦妍没有防备,只觉得胳膊一轻,花束被人抢走了。
她“哎呀”一声偏头。
一个头发凌乱的大妈正抱着姚迦妍的花束嘿嘿傻笑。
姚迦妍惊惧地退后一步,语气警惕地问:“大妈,你,你是要干什么?”
青天白日的抢花?
苗艳瞅眼四周,发现只是这一个大妈,而且大妈的眼神明显不对劲,笑的时候,嘴角有口水溢出。
如果所料不错,应该是精神有问题。
苗艳碰碰迦妍的胳膊,小声道:“是个精神病。”
姚迦妍大眼睛无措地眨着:“那怎么办?”
苗艳咳嗽一声,“我帮你抢回来。”
她气愤地冲大妈“哎”了声,往前走了两步,“把花还回来,否则我不客气了。”
大妈还是笑,一只手拿着花,另一只手接着掐了朵,向前伸着,“姑娘,我,帮你戴。”
手伸到苗艳跟前,苗艳表情厌恶地挥开老人家脏兮兮的手,“起开!”
大妈头发凌乱,身上衣服也脏兮兮的,双手好像刚抓过泥,脏得不成样子。
这样的老人家给她戴花,苗艳觉得太恶心了。
大妈停了会儿,转向旁边的姚迦妍,拿花的手向前伸着,“姑娘,我,帮你戴。”
恰在这时,江婶从远处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她站在大妈身后,上气不接下气地对姚迦妍说道,“对不起,如果惊吓了姑娘,请多担戴。”她用手指指自己的脑袋,“她这里不太好,但人不坏,对不起。”
她抓着蒲一母亲的胳膊,柔声劝,“这是人家的花,快还给人家,我带你去找儿媳妇。”
可蒲一母亲表情执拗,手中的鲜花固执地往前伸了伸,傻笑着看向姚迦妍,“姑娘,戴花。”
江婶叹气,“可怜天下父母心,她儿子因为她的病,一直没结婚。所以……”
她哪怕精神状态出现了问题,但一心挂着的,还是儿子的婚事。
不发病的时候,她是心里挂着。发病之后,她是嘴上挂着。
苗艳见不得这种,她表情烦燥地挥了挥手,“既然是病人,那还不赶紧把花还给我们,拉着她走。”
姚迦妍却忽然上前一步,把头低下,语气温柔地说道:“麻烦大妈帮我戴上吧。”
蒲一母亲嘴巴旋即咧开,她胳膊一松,怀里的花束啪地落地,她一只手搭在迦妍头上,另一只手笨拙地帮她把花插到发间。
江婶忙低头捡拾起花束,赔着小心递给苗艳。
苗艳不太乐意,没接。
江婶尴尬地站在那里。
她能理解苗艳的举动,蒲一母亲发病的时候,经常在这周围转悠,看到漂亮的姑娘就上前给人家戴花。
但无一例外,都是拒绝。有的女孩甚至厌恶地将她推倒在地,再有的,张嘴就骂,吐出的脏字让人听了心寒。
相比之下,苗艳这算好的了。
鲜花插到了姚迦妍的头上,蒲一母亲生怕插得不好,还特意摁了摁,摁完,嘿嘿笑着退开半步,乐呵呵地盯着姚迦妍看。
“新媳妇,真好看!”
蒲一母亲情不自禁地说道。
江婶慌了,忙赔着笑脸,“姑娘,对不住,对不住。”
枫云镇的风俗,新娘子结婚这天,头上都会插上新鲜的花朵,以表吉祥幸福。
蒲一母亲此举也大有给自己儿子找媳妇的意思。
姚迦妍没恼也没慌,她主动上前扶住蒲一母亲的胳膊,脑袋歪了歪,“大妈,我漂亮吗?”
蒲一母亲傻傻地点头:“漂亮,真漂亮。”
“谢谢你。”姚迦妍往前倾了倾身子,给了蒲一母亲一个拥抱,抱完,她笑着将江婶手里的花束接过来,重新塞到蒲一母亲怀里,“大妈,送给你的。”
蒲一母亲傻傻地乐着,嘴里喃喃重复着,“我的,我的……”
江婶感激地看着姚迦妍,“姑娘,谢谢你了,你是第一个同意让她给戴花的。”江婶从兜里掏出钱,“那什么,花钱我付给你。”
姚迦妍忙推开江婶的手,“不用不用,没事的话,我们先走了,希望大妈身体早日康复。”
恰巧公车来了,姚迦妍拉着苗艳的手迅速上了车子。
江婶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拽着蒲一母亲往回走,嘴里念叨着,“长得那么漂亮,真是难得一见的好姑娘啊。”
在车上坐定,苗艳忙着扯下姚迦妍头上的鲜花,并随手帮她轻轻拍打头上的灰尘。
蒲一母亲手里不知怎么会有沙子,戴花的时候,沙粒沾到姚迦妍的头发上,整得她的头发脏兮兮的。
姚迦妍不甚在意,“那位大妈精神不好,咱不用跟她一般见识。”
“既然知道她精神不好,你跟她啰嗦什么?这要是发起疯来,对你又撕又咬的,到时候可有你后悔的。”苗艳不赞成地说道,“以后善良要用对地方。”
姚迦妍理理头发坐好,“大山里的人们都很善良,哪有那么多的坏心眼?要真是个疯婆子,”姚迦妍伸出双手,做出挠人的动作,“我也不是吃素的。”
苗艳哈哈直乐,“我差点忘了,你也有暴脾气的时候。”
花圃前面,钱大缸目瞪口呆地盯着迦妍两人远去的方向,口吃地说道,“蒲,蒲一,我刚才没看错吧?姚迦妍,姚迦妍竟然同意让你妈给她戴花了?”
他表情震惊无比,“你妈帮你选的儿媳妇,竟然跟你看中的一样。一模一样!”
蒲一面无表情,“你没看到么,我妈发病的时候,是个姑娘就会去给人家戴花。”
“可,所有的姑娘里面,就只有姚迦妍同意了。”钱大缸表情清奇,“真是太神奇了,太神奇了。”
蒲一脸上却没什么喜色,他将手中的烟头掷到地上,猛地一踩,似乎是下了重大的决心,“你去找介绍人吧。”
钱大缸表情懵懵的,“怎么找?”
“就说是枫云酒店销售经理蒲一,看对方能不能答应。”
“真骗?”钱大缸眉头紧成一团,“这撒谎也得有个限度,这种谎言,只要一个电话就能辨别出来。”
蒲一从兜里掏出上班用的工牌,在钱大缸眼前亮了亮,“不是骗,是真的。”
钱大缸吃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你,你这么厉害?才几天就混进枫云酒店了?”
他拿过工牌,仔细看了两遍,冲蒲一翘起大拇指,“佩服,佩服。”
钱大缸说干就干,递还工牌就要走,往前走了两步,他站住,回头冲还在原地的蒲一喊了一嗓子,“你还愣什么,赶紧走啊。”
“我今晚不走,有事儿。”
“你还有啥事儿?”
“有人下单要无名草,我今晚去找找。”
钱大缸走回来,“采无名草相当危险,今晚我帮你吧。”
“危险的事情,我一个人干就行了。”蒲一面色沉静,“你忙完早点儿休息。我在江婶家睡够了自己去。”
钱大缸不放心地叮嘱,“你可千万千万当心啊。”
无名草都是长在悬崖峭壁上,采摘相当危险,曾经有人就是为了采摘这玩艺儿摔下悬崖而死。蒲一是幸运的。
“放心吧,死不了。”蒲一不耐烦地推了把钱大缸,不喜听他啰嗦。
白天还是西装革履的精英形象,晚上就成了攀山越岭的野小子。
深夜时分,蒲一头上戴着探照灯,身上系着粗粗的绳索,身子攀在悬崖上小心地采摘无名草。
这草,采起来难,所以价格很贵。
蒲一从不在白天采摘,因为白日天光大亮的,上下攀爬的时候容易害怕。但夜间就不同了,看不清楚,便消去了不少的恐惧心。
只要足够小心,便可以保全自己。
蒲一采一些之后会爬上去,将采到的无名草放在一处,再寻着一块地方继续采。
如此折腾几回之后,无名草已有可观的一大捆。
蒲一见好就收,抱着一大捆无名草下了山。
他没有再回江婶家,而是把无名草绑在后座上,骑着摩托车回了出租屋。
将无名草抱到阳台,一一摊开后。蒲一才神色疲惫地洗澡休息。
天色大亮的时候,钱大缸跑来敲门,他拍门的声音特别响,咚咚咚地,像是上门找事的。
蒲一呵欠连天地出来开门。
门刚打开,钱大缸便一个箭步蹿了进来。
“好消息,好消息,”他手舞足蹈地说道,“姚家同意相亲了,同意了!”
蒲一揉眼睛的手顿住,抬眸看向钱大缸。后者神采飞扬地说道:“准备准备吧,相亲时间约在明天上午九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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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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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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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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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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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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