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顾宁这边苦寻熬桀无果,也只得作罢,将望梅居收拾停当之后,顾宁便住进了里头,每日打坐调息自是不表,雪仙阁众弟子也在花解梦的指点之下,恢复了每日修习寒冰心法的功课。
话分两头,裴书白和公孙晴这边已随着莫卓天返回了天池堡,大战之后,天池堡一片残垣断壁,好在六兽个个腿脚勤快,拾掇这些废梁断瓦,倒也算打发时间,不久之后,天池堡里几间还能住人的屋子便修葺完成,虽是不及往日,但住在这里要比在天机阁舒心的多。
这段时间来,黛丝瑶在流沙镇服下的廾匸丹渐渐起了效用,已能下地行走,莫问我武功尽废,但在莫卓天的照料下,莫问我行走倒没什么问题,唯独是黛丝瑶跟谁也不亲近,甚至有些躲着莫家人,这让莫氏父子有些着急。
好在裴书白和公孙晴早在五仙教时,就于黛丝瑶有过一面之缘,对于帮助五仙教化解药尊长老阴谋的裴书白,黛丝瑶心中还是有些亲近感,又见公孙晴双目失明,便和公孙晴待在一起。
公孙晴在天池堡中,虽说爹爹和师父都不在身边,但有裴书白和黛丝瑶陪着,日子也不算乏味。
莫卓天除了照料儿子之外,每天也去查看春景明的情况,自打春景明从试炼之地出来,便一直处在昏迷之中,不管用什么法子,始终未醒,莫卓天自觉有愧于十二部族,所以即便是春景明不省人事,但莫卓天还是将他照顾的很到位。
唯独有一人,极少和别人接触,便是藏歌门门主吴昊,若不是公孙晴一直坚持,让吴昊跟着众人到天池堡暂居,吴昊就打算在天机阁待着了,毕竟跟天机先生见过一面之后,虽是解了不少心中疑惑,但在吴昊心中,他发觉有更多的疑问萦绕心头,只是碍于众人悉数离开天机阁,再耗在这里也是无用,故而也就跟着众人来了天池堡,又见公孙晴始终跟在裴书白身旁,吴昊又哪里回去自己找不痛快。故而不再和旁人交谈,腾出了一间房子之后,便待在里头不出门,除了神箫紧那罗传出箫音,再听不到吴昊有何动静。
裴书白对吴昊余怒未消,一来为在极渊之眼遇见彩衣人之时,吴昊对自己起了杀心,从而看出吴昊本心,二来吴昊本就对裴书白满是敌意,裴书白也懒得理会,除了照顾公孙晴,陪着公孙晴、黛丝瑶之外,剩下的时间,便跟着莫卓天去熟悉天池堡中的一切。
众人虽是挂念公孙忆和赤云道人,只是公孙忆有过交代,只好在天池堡等着。
这一日裴书白正和公孙晴、黛丝瑶在天池堡中散步,忽然六兽之中的杨老四风一样的跑来,气喘吁吁地对公孙晴言道:“小师姐,不好了,俺们兄弟和一个外来汉子打起来了!”
公孙晴笑道:“让你们别惹事,偏偏不听,听你这慌张模样,怎么?你们六个还打不过一个?”
杨老四连连点头,反应过来公孙晴目不能视,又开口言道:“是啊,小师姐,那就是打不过啊,快让裴小子去帮帮我们!”
公孙晴小嘴一撅:“你们惹得事,凭什么让书白去给你们顶雷,你们六个打不过一个还有理了?谁让你们这么弱的!”
杨老四心急如焚,赶忙看向裴书白,眼中尽是哀求之色。
裴书白拍了拍公孙晴的脑袋:“晴儿别闹了,”转头又对杨老四问道:“是什么人?会走到这沙漠深处来?又怎么和你们交手的?”
杨老四着急不已,跳脚道:“我的爷,我喊你爷爷了行不行?赶紧去帮帮忙,去晚了可什么都来不及了,小师姐,就算我们几个你讨厌,老六可是最疼你的,现在就属他挨的最狠,伤的最重,你快些让裴书白去瞧瞧吧。”杨老四自然知道公孙晴和熊老六最为交好,故而才会把熊老六说的极惨,故意让公孙晴焦急。
谁知公孙晴根本就不吃这一套,继续笑道:“胡扯八道,要是连老六都被你说的伤得不轻,你还能跑回来跟我报信!你快点回答书白问的话,不然我还真就不让他去了。”一语言罢,公孙晴挽住裴书白的胳膊,小脸向上一扬,一副得意之色,只是眼窝周围的黑色郁结之气,更加明显了。
杨老四一声长叹:“好好好!我说,早些时候,我们兄弟六个去外头耍飞天木鸢,这沙漠场子大,也撒的开,就在兄弟几个玩闹之时,打远处瞧见一个汉子和一架马车走过来,弟兄六个来了精神,二哥还奇道说是这天池堡还能来什么旁人吗?等放近了一瞧,才发觉那打扮儿也不像是四刹门和五仙教的人,二哥来了兴致,便想戏耍一番,其实是想把他那匹马给黑了了事,毕竟这么久了天天吃些瓜果,弟兄们早就馋了。本身那匹马走起路来颤颤巍巍,牙口全是白沫,眼中浑浊不堪,恨不得马上就死在沙子里,死了也是可惜,所以等那汉子再近些,我们兄弟几个就跳将出去拦那汉子.....”
杨老四还没说完,公孙晴拦过话头:“呸!还不是你们惹了事,人家一个过路客,你们非要吃人家马,结果碰上了硬茬子,打死你们都不亏。”
杨老四苦笑道:“小师姐说这些还有啥用,那汉子以为我们兄弟几个是劫道儿的,也算是干脆,将身上衣物扒了个精光,赤条条地给我们看,说是身上半点值钱的也没有,让我们行个方便。二哥说话是冲了些,直接跟那汉子讨马,那汉子倒也爽快,直接把辔头、鞍鞯一解开,把那瘦马予了我们,本来老大说得了便宜也就算了,可谁知道那汉子还真不一般,三两下把衣服穿好,自己套着纤绳把马车一拉,径直朝前走了。二哥动了心思,笃定那车里头一定有什么值钱的事物,说什么也要瞧瞧,可原本很爽快的汉子,见我们要看马车里头的东西,立马翻了脸,便和我们缠斗起来,要说他还真是个辣手,我们弟兄六个硬是近不得身,别的不说,就老六那身子,硬是给他一掀,就掀出丈余,老三更是飞得没影儿了。若不是我离得远些,怕是连给你们报信儿都不可能做到。”
公孙晴暗暗觉得不妙,但还是不太相信杨老四说的话,裴书白却问道:“那人现在在哪?快带我去瞧瞧。”m.χIùmЬ.CǒM
公孙晴听裴书白声音严肃起来,心中顿时担心起来,生怕是四刹门的人亦或是五仙教、惊雷帮的人杀来:“书白,你别去,他们惹得祸让他们自己去解决。”
裴书白自然清楚公孙晴是担心自己,只是不弄清楚来人是谁,又怎能安心?于是便握住公孙晴的手道:“晴儿别急,你不也听老四说了吗,那人一直都没动手,一直依着六兽把衣服、马匹都给了,又自己拉着马车前行,光是这些就够豪迈的了,就不是歹人,不然老四也不可能有命回来报信儿,我去去就来,把误会解开就成。”
公孙晴哪里肯依,死死拽着裴书白的衣袖:“我不许你去,除非把我带上。”
裴书白当即言道:“晴儿听话,我真的一会儿就回来。”
公孙晴撇嘴道:“你就是嫌我眼睛瞎了耽误事,就是嫌我是累赘,我爹不在这里,我师父不在这里,你们就合起伙来欺负我!”
裴书白没了头绪,只得瞧着杨老四苦笑,杨老四岂能不知公孙晴的脾气,一旦这大小姐开始撒泼任性,怕是谁也招架不住,黛丝瑶在一旁道:“要不然把莫......莫爷爷喊上,让他也去瞧瞧呢?”
裴书白眼中一亮:“对了,黛丝瑶这个法子好,晴儿,我这就去喊舅爷爷,让他陪着我一起去,这样你就放心了吧?”
公孙晴冷哼一声,终于也是松了口:“你若是一个时辰不回来,我以后都不理你了!”
裴书白当即言道:“这是自然,”旋即又朝着杨老四言道:“四哥,还劳烦你给我指下方向,再去寻莫堡主过来护着你小师姐和黛丝瑶。”
杨老四当即应允:“就在山脚下,下去便能瞧见!”
裴书白不再迟疑,纵身一跃便出了天池堡,再看时已是飞身朝下,不多时便飞到山脚,此时六兽已是倒地不起,一个个躺在地上哀嚎,飞天木鸢和豹轮丢在一旁,正如杨老四所言,熊老六果然是在远处沙丘上趴着,在远端便是苟老三,若不是裴书白目力极佳,怕是都瞧不见苟老三。
裴书白见众人都没有性命之危,自然也放心不少,于是便扶起最近处的朱老二:“二哥,你们这是咋了?讨人家马不成,反倒是给人家揍了一顿。可真是折了道长的面子。”
朱老二一听裴书白提起师父,自然道:“书白老弟,你可别多嘴啊,等师父回来,要是知道我劫人家马车,还不知道该怎么罚我们呢。”接着又啐道:“挨千刀的老四,自己个儿跑得倒快!”
裴书白嘿嘿一笑,将朱老二扶正,接着便身形一闪,瞬间欺近苟老三,胳膊灌起真气,探手将苟老三拽起,复又闪身行至熊老六身旁,将这二人带到众人身旁。
苟老三哼哼唧唧:“书白老弟,你说你要是早点来多好,弟兄们哪里会吃这么大亏?想当初咱们合力金蟾长老的时候,也没有这般窝囊!”
熊老六极少说话,此时听苟老三又在吹嘘,也埋怨道:“三哥你可少说两句吧,要不是你和二哥起哄,非要劫人家马车,那好汉又怎么会对咱们下手?”
苟老三和朱老二被老六教训,面子上自然挂不住,当即骂道:“你懂个屁!还不是你成天嚷着吃这些烂果子吃不饱,我们几个当哥哥要给你打打牙祭,好家伙你现在倒埋怨起我来了,你瞧我不扭烂你的耳朵!”
裴书白笑着打断老二老三,口中道:“好了!你们都少说两句,方才我瞧了瞧几位,都是些皮外伤,并没有什么大碍,想来是那人也没想杀你们,也算是你们几个走运。”
牛老大自觉面上无光,当即言道:“是我这当大哥的没带好头,等师父回来,我自然去找他讨罚。”
裴书白嘿嘿一笑:“道长平日里讨酒喝也不算光彩,你们劫人家马匹,他老人家也不会太怪你们,只是我想知道对你们动手的人到底是谁?他到这沙漠深处又有何打算?”
朱老二抢言道:“他本已给了马匹,却不曾想突然发难,倒叫我们几个始料未及,不然也不会吃亏,我后头也问他,到这里要做什么?他哪里会告诉我们,反倒是来问我,想从我这套话!”
侯老五讥讽道:“你少在脸上贴金,什么不会吃亏,就是他绑了一只手跟我们几个打,都不会输,还说不吃亏!你就差跪着给人家磕头告饶了,还敢问他话?书白老弟,老大倒是在动手前盘套了两句,问他为何到这里,他却是不说。”
裴书白忙问,瞧着是不是四刹门之流,侯老五连连摇头:“瞧他行事倒称得上光明磊落,要不是想吃人家马匹,他奶奶的,我还真有点佩服他。”
朱老二闻言,破口大骂:“你这倒霉催的,还佩服人家,怎么不给你打死!”
牛老大面上无光,赶忙对裴书白道:“事后他倒是问我一句,天机阁怎么走,我给他指了个方向,他便朝着天机阁走了。临行前还说,若是我们敢陪他一起去天机阁,等到了那里再把马匹予了我也无妨,还说他也不打算走回头路,听他那意思,好像有点必死的觉悟。”
裴书白眉头紧蹙,愈发对六兽口中的人有些好奇,当即道:“牛老大,一会儿四哥便会带人过来,到时候你们跟他回去便是,我往前去寻一寻,看看到底来人是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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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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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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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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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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