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书白手心早就捏出了汗,五彩石也弄得发潮,众人按照天机先生的安排,已在此处站了一个时辰,可天机阁主楼仍是一片寂静。
昨夜闯试炼的五人回阁时已是深夜,六兽早就睡得鼾声如雷动,待得翌日清晨六兽得知公孙忆一行平安归来,自然是欣喜不已,想要细细打听这断天机试炼里头的种种惊险,却是不得机会,只得跟随众人来到天机阁前,可偏偏遇上天机先生待而不宣,可把六兽急得百爪挠心。
朱老二再按捺不住,自是不敢高声催促天机先生,而是压低声音,瞧瞧拽了拽顾宁:“顾阁主,你给咱讲讲,那试炼里头到底是啥机关?这几天兄弟们可都是想炸了头皮,就想知道里头啥样,俺瞧着天机先生八成睡过了头,与其在这苦等,倒不如说出来打法时间,也好过咱们傻乎乎地站着。”
苟老三难得一次顺着朱老二,也接言附和道:“对呀宁丫头...”刚要接着往下,忽而察觉到丁晓洋眼中精光,苟老三自知理亏,赶忙改口:“顾阁主,顾大阁主,嘿嘿,你就给咱说说,也算给我们兄弟开开眼界。”
顾宁不知该如何拒绝?却在此时恰好回头,一眼瞧见公孙晴,一张俏脸上黑气郁结,老头子的阴阳二气已然扩散,饶是如此,公孙晴仍是歪着脑袋竖起耳朵,想来也是想知道大家经历了什么?
果然,公孙晴等了一会儿,并未听到顾宁的声音,便开口道:“书白,宁姐姐不说,那你说,这几天可把我担心坏了。”
顾宁一听,心里登时一酸,又怕旁人瞧出异样,赶忙别过头去不再言语。裴书白听到公孙晴说话,脸上顿时泛起笑意,心道反正天机先生一时半会也不会召人进去,索性就把断天机试炼中的事说一说,哪知刚要开口,却听师父厉声喝止:“晴儿,休要任性,你若是等不了,那便让六兽带你下去休息,也好照顾莫少堡主和春景明。”
公孙晴被爹爹责骂,顿时委屈起来,换做平日,怕是要顶撞回去,如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公孙晴也知道不能忤逆爹爹,只得噘着嘴不说话。朱老二生怕公孙晴惹恼了公孙忆,真让六兽带着晴儿下去休息,那可就赶不上瞧这难得一见的大事,毕竟能得天机先生面授机宜五年才得一次,而且有此机缘的那都是凤毛麟角,于是便道:“小师姐,咱们就等上一等也无妨。”
公孙晴正是一肚子委屈没处发泄,又听朱老二如此墙头草,一腔子难受瞬间化作怒意,张口训斥:“你这胖猪倒会见风使舵,风往哪吹你就往哪倒!瞧我不扭的猪耳朵!”
裴书白见不得公孙晴难过,赶忙道:“晴儿,你别急,等我见完天机先生,自然会把里面的事说给你听,到时候你问什么我说什么?保证你听得过瘾。”
公孙晴一听裴书白开口,心里的痛楚难过顷刻消散,再抬头时已是笑脸:“还是书白好,爹爹坏死了,晴儿不理你了。”
公孙忆心中无奈轻轻叹气,没再多言,赤云道人赶忙接茬:“晴儿说的对,以后跟师父好,别跟你爹好了。”m.χIùmЬ.CǒM
公孙晴忙道:“是的,师父,就不理他了。”
莫卓天在一旁,瞧着这两对师徒,心中一片释然,经此一役天池堡虽说只剩自己和儿子莫问我,但也让自己找到亲妹妹的孙子,如今瞧着裴书白过了断天机试炼,心里说不上来的欣慰。
丁晓洋看着公孙忆的背影发呆,也没注意到顾宁轻轻抽搐的肩头,可熬桀一双眼睛只盯着自己乖孙女,此前自己的神识寄居在顾宁身上,顾宁那点小心思熬桀摸得是一清二楚,此时见顾宁模样,不用看脸也知道孙女在哭,熬桀本来在这里站着静静等候,也无非是这几天没见到顾宁心里想得慌,跟着众人一起来不过是想陪着顾宁,之所以没多说话,也不过是瞧着孙女的面子,此刻见顾宁受了委屈,熬桀哪里能忍?只是也不知到底该把气往谁身上洒,无端把错怪到了天机先生头上:“那老头你睡死过去了?我孙女过了试炼你倒在这里晾着她,莫不是欺她年纪轻,摆在这里让烈日炙烤,要么就是你天机阁穷得吃不起油,倒叫我们几个在这给你练油?你若是这般潦倒,我倒能给你直跳路,只留那胖猪在这便罢!”
熬桀话中带刺,便是要讥天机先生露头,朱老二听到熬桀骂人,而且把自己也给拐上,若是换做旁人,怕是早就要动手,只是朱老二还没有莽撞到敢去触熬桀的霉头,也只是翻了个白眼,兹当听不见。
顾宁一听之下,立马慌了神,赶忙回头劝阻熬桀,却是忘了擦去眼中泪痕,一回头便被身后所有人瞧得清清楚楚,丁晓洋见阁主这般模样,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脱口便问:“师妹,你怎么哭了?”
顾宁这才反应过来,赶忙又别过头去,低头去擦,公孙晴目不能视,听丁晓洋这么一说,赶忙开口:“是谁欺负我宁儿姐姐了?朱老二是不是你?要么就是那老妖怪!”接着便朝着熬桀的方向怒道:“老妖怪,旁人怕你我可不怕你,你干嘛欺负我宁儿姐姐?”
熬桀本就不喜公孙晴,一听对方反过来找茬,虽是不跟小字辈一般见识,在心中却是免不了咒骂:“狐狸精就是狐狸精,小小年纪就这般会装!”
裴书白心中怅然,望着顾宁和公孙晴,裴书白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好在天机阁中传来人声,召人进楼,这头一位便是顾宁。
顾宁听到呼唤,心里反倒轻松,原先还在紧张进屋之后该如何独自面对天机先生,到底该问他什么?眼下这些已不重要,反倒是处在裴书白和公孙晴中间,顾宁如芒在背,恨不得立马离开。小飞电子书
待顾宁进屋,土楼大门便缓缓合上,熬桀已迈开脚步跟着顾宁,哪知这慢上一步,便被挡在门外,熬桀生怕顾宁在楼内有什么差池,绿色风旋竟是在手心里凝结,公孙忆见状忙道:“熬前辈,若是打破天机阁的大门,不仅是宁儿没法跟天机先生交代,怕是整个雪仙阁都面上无光。”
熬桀一听,哼了一声,手上还是收了风旋:“宁儿进去了,我便没什么顾虑,我熬桀活得久了,心里头也没什么在意的,现如今宁儿就是我的宝贝疙瘩,你们谁要是再惹得她不快活,当着她的面我不便出手,背背脸我熬桀有无数种法子收拾你们!”
苟老三一听脸上赶忙堆笑:“爷爷说的是,不用等您老动手,顾阁主要是受了委屈,我们哥几个也饶不了他!”
熬桀冷笑一声,嘴里吐出一个“滚”字,苟老三马屁拍到马腿,讨了个不快活,哪里还敢言语,低头瞧着自己脚尖,连大气也不敢出。
莫卓天年纪也不小了,自然也瞧出裴书白、顾宁和公孙晴之间理不清的微妙,也自是明白熬桀之所以如此护犊,也必定和这些有关,再加上公孙忆也并未干涉,自己这个做长辈的,又怎好让场面再尴尬,于是便拱手笑道:“熬前辈,莫某虽是晚辈,但也是黄沙埋到脖子的人,对您说句造次的话,孩子们的事就交给孩子们自己去处理吧,咱们干涉多了,反倒让孩子们觉得难堪。”
熬桀瞧了瞧莫卓天,又哪里会给莫卓天面子,也是同样的语气喝到:“你算哪根葱?你杀人家十二部族的时候,怎么没有这么多大道理?”
莫卓天闻之一怔,更是没想到熬桀竟会如此言语,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毕竟莫卓天不比苟老三,那六兽本就是十方山混世的痞子,为了混个差事才入了四刹门,一个个武功平平但面皮却是一个比一个厚,莫说被熬桀这等高手折损辱骂,便是一个村夫愣头开口骂六兽,六兽若是不想惹事,也会笑嘻嘻的低头认错,而莫卓天本就是这幻沙之海里头,被流沙镇百姓奉为神话的天山天池堡一堡之主,被熬桀这番羞辱,又哪里抹得开面子?
公孙忆本不想掺和众人言语,在其心里还在苦苦思索赤云道人的前后剧变,听到莫卓天被熬桀挤兑的下不来台,也只好开口打岔:“熬前辈,这些姑且放在一旁,晚辈有一事,思前想后还是要跟前辈秉明,也请前辈出出主意。”
熬桀也不转头,只用眼珠子瞟着公孙忆,嘴角一抽,牙缝里蹦出几个字:“有话说,有屁放。”
公孙忆也不气恼,仍是一副平静,只听其开口道:“熬前辈,我们六个闯那断天机试炼,本就是天机先生破例,不似往年入试炼者如过江之鲫,先前我们六人先入为主,认为那里头并无旁人,可谁能想到在里头竟和一人打了照面,熬前辈可曾猜到是谁?”
公孙忆本想着引着熬桀思绪,让熬桀不再纠结顾宁的事,哪知道对方不冷不热:“要说就说,卖什么关子?碰到旁人与我何干?我熬桀叔伯大爷全死了,反正不是我家亲戚。”
公孙忆笑了笑,只等熬桀说完,这才开口道:“见到了六道三圣之一,和前辈齐名的龙火使苏红木。”
此言一出,身后所有人都变了脸色,六兽自是见识过苏红木的本事,心有惧意自不必提,这三日众人闲来无事,六兽便当起了说书先生,把众人在忘川两界城的事编书成折,变着法儿的说给莫家父子和丁晓洋听,莫家父子和丁晓洋虽是没见过苏红木,对苏红木的本事却是听满了耳朵,再加上熬桀的本事他们是亲眼瞧见,那苏红木与熬桀齐名,武功实力更不必多言,如今听闻公孙忆提及此人,且那女魔头就在试炼之地,这如何不让所有人心头一震。
熬桀听完也是皱了眉头,赶忙问道:“你莫要扯谎?她怎么会在此地?”
公孙忆轻言道:“说来也是运气,我们在试炼之中算是使出浑身解数才侥幸过关,但也是耗尽气力用光真气,却不曾想在一间石室之中,遇见了苏红木。”
熬桀明显在意起来:“那她没把你们全给宰了?”作为和苏红木实力不遑多让的熬桀,自然知道双方动手的结果。
公孙忆缓缓摇头:“那苏红木并未动手,而是去寻幻视镜了,她说试炼之地里有六道圣物之一的幻视镜,无暇和我们这些人交手,于是只简单说了几句便在试炼之中分开,自那时起,我们便担心苏红木会折返杀出,可直到我们通过试炼,再没见到她。熬前辈可知那幻视镜为何会在试炼之中?”
熬桀眉头紧锁,双目缓缓合上,显然是陷入苦思。
公孙忆本就没指望熬桀会说出什么有用的线索,只是想着此时熬桀不再生事便算是达成所愿,趁着熬桀苦思之际,公孙忆便继续思索自己见到天机先生之后,该问些什么?
此时身后众人却是炸开了锅,丁晓洋心中恐惧,又怕折了雪仙阁的面子,便故作淡定朝着六兽言道:“牛老大,你们几个莫不是编故事,把那女魔头说的如此厉害?害我们一听她名字,先乱了阵脚!”
换做旁人发问,牛老大自然也有话搭,偏偏问话的是丁晓洋,那牛老大嘴里的舌头好像是被谁扥出来打了个死结又塞回去,一个字都蹦不出来,朱老二在一旁瞧的干着急,便抢一步答道:“丁姑娘,你这可错怪俺们兄弟了,朱老二对天发誓,俺们几个说的事,没有半点夸大,那苏圣使...呸,那女魔头玩火那叫一个出神入化,怕是连叶护法都得弱上几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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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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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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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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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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