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晓言道:“当年我辜家上下全被盛一刀杀尽,可怜我那弟弟年幼,就这么死了。就剩下我一个孤苦伶仃活在世上,不过活着比起死了的,也好不到哪里去,我在那十方山受尽欺凌,十个月之后你们哥俩降生,我想着我这辈子算是彻底没了希望,但总不能让你们哥俩再受荼毒,所以生你们的那天,我和稳婆带着你们哥俩逃出了十方山,不料被盛一刀察觉,派人前来追杀,那名手下也算是还有些善心,把你抱回去之后,就放了我和你弟弟,咱们娘俩自此再难见一面。”
生不欢冷哼一声:“胡说八道!死到临头还在颠倒黑白!我爹说你是打心眼儿里瞧不起十方山,我爹对你无比疼爱,却始终是一厢情愿,终于一天你一声不吭的离开十方山,连亲生儿子都撇下,你既然说想见我,为何这么多年你不曾出现过一次?相比我爹天天带着我,你这个所谓的娘亲,又在哪里风流快活?”
辜晓眼泪直流,摇头不止:“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哪里能不想你,只是我不敢再回十方山,若是被你爹瞧见,恐怕早就没了性命。”
“终归还是怕死,说什么心心念念,那我问你,我爹的死你又作何解释?”生不欢恶狠狠地问道。
辜晓闻言一愣,当年盛一刀带人潜入忘川,要挟自己交出钟家极乐图残图,自己阴差阳错做了对不住钟家的事,还得钟不悔走火入魔,裴无极这才不得不杀掉钟不悔,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他盛一刀,可为何生不欢却将盛一刀的死归结在自己头上,辜晓想不通,因为自己被逼跳入忘川河之后发生的事,自己根本就不清楚,过了这么多年,辜晓一直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
生不欢一把掳去眼罩,一道自上而下的剑痕漏了出来,那只瞎眼十分恐怖,皮肉皆是外翻,一颗眼球暗淡无光:“你好好瞧瞧,这就是裴无极干的好事,若不是他暗中偷袭,我爹怎会死?我这只眼睛,又怎么会瞎?”
场中之人无不惊讶,裴书白更是心跳加速,那一夜生死二刹闯入裴家,生不欢便是叫嚷着要着裴无极报仇,裴书白知道生不欢的眼睛是爷爷刺瞎的,但哪里知道细节?这生不欢竟然提及此事,裴书白哪里会不上心?
生不欢接言道:“那天爹爹将你们围住,便是要找你讨个说法,可你宁可选择跳河,也不愿和我爹多说一句,可怜我爹顺着河水一路找你,没曾想没找到你,却遇见了裴无极那个老贼,要说你也挺有本事,钟家裴家当家的全围着你转悠,说你水性杨花你也不承认,还真是人尽可夫!那裴无极可是你的姘头?不然怎会如此卖力?”
辜晓满脸错愕,被自己儿子这般诋毁,而且说得这般下作,天底下没有一个母亲能受得了这个,更何况辜晓自己才是受苦的那个,一时间辜晓竟说不出话来,只是不住摇头。
裴书白更是怒不可遏,若不是公孙忆在一旁拉住他,恐怕早已跳入场中,和生不欢拼斗起来。
生不欢又道:“那裴无极老贼剑法果然狠辣,冷不丁杀入人群,那些个弟子如何抵挡得住?而且那老贼太不磊落,上来二话不说就杀人,他在暗处我们在明处,我爹为了救我,和他打了数百招,无奈那老贼剑术实在太高,我爹抵挡不住,被他划了脖子,我若不是跑的快,恐怕也要死在他剑下,饶是如此,我这一只眼睛也被他给废了,起初我还想不通,若不是你和他有染,那裴家老贼如何会这般卖力!”琇書蛧
辜晓这才彻底明白,当年为何自己醒来之时,盛一刀这些人已经没了踪影,原来自己被水流冲走,昏迷不醒的这段时间,是从钟家刚走不久的裴无极撞见了盛一刀这些人,裴无极自然不会放过这些人,当年裴无极之所以会出手,跟钟家无关,但凡是武林正道遇见他们,都恨不能除之而后快。但正是裴无极出手,才让生不欢更加痛恨辜晓,认为是辜晓让裴无极半道儿截杀盛一刀,想通此节,辜晓也不想再多说什么,这么多年生不欢都活在仇恨之中,岂能是自己只言片语就能改变的。
一念至此,辜晓低头瞧了瞧古今笑,见古今笑再也无法对自己说话,这才回想起这后半生真正一心一意对自己好的,可能只有古今笑一个人了,然而自己天天活在愧疚之中,忽略了这个对自己最好的人,眼下古今笑已经先行一步,自己哪里还有再活下去的念想,之后又看向了裴书白,瞧见裴书白一脸怒气,便自言道:“恩恩怨怨纠缠不休,你杀了我我杀了你又能怎样?被仇恨挟裹的心注定是悲剧,可怜你这裴家小鬼,也不知你什么时候能想通。罢了罢了,我辜晓一辈子错事做的太多,临死之前我算是做件好事吧。裴家小鬼,我来和这生不欢决一死战,消耗他的经历,杀他的事,就交给你了!”
说完之后,辜晓一跃而起,将周身真气悉数外放,也不顾背后灼热,一口气开出六拳法相,本尊也被真气包裹浮在半空,法相威严怒目圆睁,六拳之姿让场中之人无不骇然,即便是当年巅峰之时的钟不悔,也只是能开出六拳,钟不怨穷极一生都在钻研武学,也仅仅是四拳之姿,这辜晓竟然真气爆发,直接冲破四拳禁锢,到了六拳的境地。
苏红木掩面笑道:“越来越好看了,打吧打吧,我倒要瞧瞧,现如今武林中所谓的高手是个什么层次?”
生不欢只觉一股无比强大的力量如排山蹈海之势铺面而来,这真气压迫之强从未有过,生不欢不敢托大,知道这辜晓是真的打算使出全力,当即抽出玄铁重剪,将重剪一分为二,紧握双刀交错胸前。
辜晓长啸一声,六拳法相凌空跃下,连下半身也有了轮廓,无论是钟不悔钟不怨,使出不动明王法相之时,皆是半身相,如今辜晓六拳法相竟有了全身相,只见那法相凌空一脚,对着生不欢就是一脚,生不欢哪敢硬接,刚想闪躲却发觉周身自己能腾挪到的地方,全然在这一脚的范围之内,只得选择硬拼。
生不欢大喝一声,将双刀贴近胸门,护住自己要害,担心自己双臂抵挡不住,又将真气悉数运在双臂,那一脚踏来,生不欢被真气压得喘不过气,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双刀更是拿捏不稳,法相那一脚冲势不减,一副不将生不欢踏成肉泥誓不罢休的模样。
众人无不心惊,仅仅是这一脚,就把四刹之一的生不欢压的毫无还手之力,可见这辜晓的不动明王咒已经练到登峰造极的地步,辜晓不管不顾,操控法相又是一脚,生不欢刚感受到手上一轻,还当辜晓那一脚气力已尽,刚想退开,另一脚又至,生不欢再也抵挡不住,被这一脚结结实实的踹中,生不欢胸前剧痛,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踉踉跄跄退了十余步,才一屁股坐在地上,辜晓不给生不欢喘息之机,六拳法相踏空追来,生不欢眼角抽搐,知道自己大难临头,身上那股子狠劲登时上头,瞧见辜晓攻来,大骂道:“贼婆子果然心狠手辣,今儿个就跟你拼了!”
说完又是一声暴喝,将周身罩袍悉数震碎,双刀狂舞使出了百战狂刀刀法。
苏红木也暗暗心惊,这辜晓使出的不动明王咒,虽不如当年七星子摇光使出来那般精妙,但光凭这势头,就已经十分惊人,熬桀也低声跟公孙忆等人说道:“这辜晓才算是当世用不动明王咒用的最厉害的一个。”
赤云道人眉头紧蹙:“宁丫头,哦,不熬桀前辈,当年你说见到一个道童模样的人进过地宫,那你可曾瞧见他从地宫之中带走什么事物?”事到如今,赤云道人越发觉得自己的不动真气和这不动明王咒同根同源,一个攻势磅礴,一个守势岿然,于是便将心中疑问说了出口。
可熬桀却摇了摇头:“当年瞧见道童进了地宫,本想夺舍占了他的身子,可那机灵鬼根本没往六道这边走,至于有没有取走什么东西,我也没瞧见。不过这辜晓还真是厉害,比那钟不怨都要强上几分,只不过你们瞧见没有,她已经将体内真气悉数散出,俨然一副以命搏命的打法,看来他是不想活了。”
正如熬桀所说,辜晓强行催动体内狂暴之血,又把周身真气悉数放出,才达到六拳法相的境地,想得便是数招之内将生不欢解决,可那生不欢如今也是这般打法,苏红木更是在一旁煽风点火:“还说不是亲娘俩,连打法都是这般想通,都是不要命的人。”
辜晓和生不欢已经无心顾及他人,一个操控法相不住攻来,一个使出百战狂刀拼命削砍真气,二者在场中僵持,就看谁先坚持不住,生不欢这边刀光四散,如水银泻地,将自己的身躯裹在当中,不让半点真气透进来,辜晓六拳法相拳脚如雨,不住向生不欢砸去,一时间轰鸣之声不绝于耳。
苏红木眼光何等毒辣,瞧出生不欢已成颓势,虽然那辜晓注定是个死,但这般打法还是能在自己死之前将生不欢杀掉,苏红木对于生不欢的生死自然是毫不在乎,可毕竟自己和老头子约定,要拿回裴书白体内的混沌舍利,这时候若是让生不欢死了,恐怕对自己不利,于是红袖之中手指一弹,一道南明离火不偏不倚攻向辜晓肉身。
熬桀一眼瞧出苏红木出手,下意识的催动真气,手心中便多出一道冰刃,对着苏红木扔出的火焰飞去,不过顾宁真气实在不济,虽然那冰刃赶在南明离火飞近辜晓之前便拦头撞上,可实力相差实在太大,冰刃瞬间变成一股白气,消散殆尽。
熬桀一出手,公孙忆裴书白赤云道人和吴昊也同时瞧见,虽然是同时瞧见,但反应也有快有慢,公孙忆一击无锋剑气甩手而出,紧接着裴书白一记聚锋式也向那道火光斩去,倒把公孙忆瞧得一惊,自己的无锋剑气破指而出自然不是难事,但是神锋四式之中聚锋式本需要一段时间提纯真气,可裴书白竟然抬手就是这招,仅凭这一点便已胜过自己。
赤云道人没有远攻之技,只好出言喊道:“孟婆小心!”
吴昊也将竹笛放在唇边,准备凝出音团,若是辜晓中招,自己也可将她救下来。
两道无锋剑气一快一慢,一道粗一道细,全是对着半空中的南明离火,熬桀使出的冰刃刚化作一道白气,后手两道无锋剑气便打中那南明离火,不过那火实在厉害,将两道剑气悉数撞破,也仅仅是势头稍缓。
等辜晓侧头来看之时,火光已至腰间,辜晓心知这火十分邪门,连真气也能烧毁,凌空扭动法相身形,继而六拳互抱以此抵挡那火光,只听轰的一声,那一点点火光瞬间燃起熊熊火焰,六拳法相登时被烧毁了四拳。
辜晓瞧着火焰在自己不动明王法相身上不住蔓延,便将心一横,即便是烧成焦炭,也要在此之前,将生不欢彻底废掉,剩下的便交给裴家小鬼。
打定主意的辜晓再也不管身上火焰,用法相仅剩的双拳,砸向生不欢,生不欢已是强弩之末,拿双刀的手抬起来都是万难,眼瞧着辜晓身后法相双拳已至,哪里还有气力闪躲,生不欢哇哇怪叫,一只眼竟第一次有了恐惧之色,可谁料辜晓法相双拳就要打在生不欢面门之时,那火焰刚好将真气彻底燃尽,如此一来便成了辜晓一人冲上前去,给了生不欢一拳,这一拳打在生不欢脸上哪里有半点用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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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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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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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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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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