坡抱着浣熊卡尔,笑问道:“吾辈的书中世界,追命君感觉如何?”
追命还没有回过神来,忽然听到坡的问话,下意识地回想起那些在他身后穷追不舍的、面目狰狞的恶鬼,啄食着腐尸的群鸦,以及那只神出鬼没、仿佛无处不在的诡异黑猫。琇書蛧
饶是追命办案多年、没少与死状各异的尸体打过交道,也不由得心里发怵,再看坡,忽然觉得这位不知从何处来的侦探少年身上笼罩了一层令人捉摸不透的神秘光环。
尽管追命先前对这位侦探少年颇有好感,但在见识了他超乎常人想象的特殊能力之后,还是不免有些担忧:万一坡自恃能力不凡,一念之差走上了歪路,真的有人能够阻止他吗?
追命沉吟片刻,不答反问:“你会伤害无辜之人吗?”
坡闻言,有些踟蹰。
追命见状,心中一沉。
却听坡有些犹豫地问道:“追命君以为,什么样的人才能算作真正的无辜之人呢?”
没等追命回答,坡又继续道:“吾辈认识一个人,他虽然不是侦探,却也是个很厉害的聪明人。”
“他曾说过一句话,尽管有些诡辩的色彩,但也得到了不少人的认可。”
“他说,‘罪孽是思考,罪孽是呼吸。’”
“吾辈不觉得他说得就是对的,但也不认为这种观点有什么错。”
“有时候,世人眼中的无辜之人,正是引导无数犯下罪孽之人的幕后黑手。若说他有罪,他从未伤害任何人,可若说他无辜,又有无数人因他而死。”
“罪孽和无辜,难道就必定截然对立、水火不容吗?”
“会不会伤害无辜之人?撇开是否无辜不谈,如果追命君一定要一个答案的话,吾辈的回答是,不会。”
“吾辈只对推理感兴趣,并不在意什么善恶立场,但也不会主动伤害任何人。”
坡难得地说了这么多话,声音也分外坚定。
追命忽然松了一口气,笑道:“坡先生胸有丘壑,是我多虑了。”
坡把浣熊卡尔顶在头上,捡起自己的书,抱在怀里,冲追命笑了笑:“那么,以后就请多多关照了,追命君。”
“不胜荣幸。”追命抱拳一礼,顿了顿,学着坡称呼他的方式,调笑道,“关照我可不敢当,以后就要劳烦坡君多多指教了。”
“我们要去哪里办案?现在出发吗?”坡跃跃欲试。
“饶了我吧,坡君。”追命笑容僵在脸上,露出无奈的神情,举手求饶道,“我已经两天两夜没合过眼了,又被你吓出了一身冷汗,让我先去洗个澡、补个觉吧。”
坡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声道:“抱歉,追命君。”
追命见状,又开始手痒痒,索性长臂一伸,勾住坡的脖子,凑近笑道:“没关系,坡君也在书外等了我一夜吧?不如先去休息片刻,等我起来,带你去见见我的师兄弟们,看看最近有没有什么棘手的案子。”
坡显然从未被人这样勾肩搭背,先是瑟缩着,然后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但听到后半句,他的注意力一下子转移到“棘手的案子”上去了,顾不上追命仍搭在他肩上的手臂,兴冲冲地拽住追命的衣摆,像是求一个保证:“一言为定?”
追命被他拽着自己衣摆的小动作逗乐了,笑着承诺道:“一言为定!”
江南,花满楼的小楼里。
阿七姑娘隔着皂纱帷帽,静静地注视着花满楼。
花满楼已经沉默了许久。
毕竟,阿七姑娘的这番坦白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难道花满楼从前听过那些的神异灵怪故事并非纯然虚构?世上真有鲛人不成?
如果坐在这里的是陆小凤,他的第一反应一定是怀疑,之后多半会故弄玄虚地调笑一番,然后岔开话题,糊弄过去,事后再细细追查缘由。
但坐在这里的是花满楼,花满楼是个君子,他既不愿、也不会随便怀疑他人。对于阿七姑娘这番满怀善意的、诚恳的坦白,花满楼毫不犹豫地回以善意,郑重地承诺道:“此事,我绝不会告诉任何人。”
“我相信你。”
“你也该相信我,我能帮你。”
“我是海的女儿,在水中,没有人能伤害我。”
阿七姑娘的指尖微微泛凉,却十分柔软,轻飘飘的划过,如同风吹柳絮,又如振翅蝴蝶,落在花满楼的掌心。
花满楼的心湖上仿佛也停驻了一只蝴蝶,蝴蝶的双翼微微震动,漾起层层轻柔的涟漪。
“我自然相信你。”花满楼的声音比平日里更加柔和,“但你来我这里,难道不是因为遇上了什么麻烦吗?阿七姑娘,你应该好好保重自己。”
阿七姑娘摇了摇头,又继续写道:“我没有遇到麻烦,只是样貌与常人不同。”
“我的眼睛是蔚蓝色的,头发是浅金色的。”
“我不想被人们当成是异类,恰巧听说了你,所以才来到江南。”
“你是好人,我喜欢你,我愿意帮你。”
花满楼一怔,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幼时见过的倒映着天空的海。她的眼睛是否也是那样的蓝色呢?如此澄澈,又如此瑰丽。
又想到冬日里柔和的阳光,那微暖的浅金色,令人流连,惹人沉醉。
花满楼心绪微乱,随即失笑,因为他知道阿七姑娘所说的喜欢绝非男女之情,而是朋友之谊。
阿七姑娘平日里举止坦荡,从不扭捏,尽管性情温柔天真,但绝不会拘泥于风情月意。
朋友坦然相待,他怎可生出绮念?
思及此,心湖中氤氲着的迷雾般的莫名情愫终于缓缓消散,余下的一点也被他小心翼翼、珍而重之地藏起来。
花满楼收回手,微微一笑:“如此,多谢阿七姑娘。”
此时,系统空间里。
柯行止的意识主体蹲在系统幻化出来的办公室里,默默地关注着这一幕,不由叹了口气,执笔在小本子上画了个叉:“失策了,平时人设没立对路子,花满楼根本不相信【人鱼公主】是恋爱脑,看样子在他这儿是刷不成契合度了。”
系统Q9527飘在半空中:“当前【人鱼公主】契合度已达到60%,可以使用〖天赋技能〗了。”
“喂喂――”柯行止有些郁闷地弹了弹系统小光球,“9527你又不是不知道,【人鱼公主】这张卡牌,我想用的不是〖天赋技能〗。”
“对于我来说,【人鱼公主】还是尽早碎卡为妙。”柯行止怀着对鱼类敬而远之的心情,发出深深的叹息。
系统Q9527闪烁了片刻,道:“〖特殊技能〗需要契合度80%以上才能使用,依据主人的[意·识·体·分·身·三·号]目前的进度,至少还需要三年时间。”
柯行止啧了一声,陷入思索:“现在Q值累计了多少?给我在百万位取个整。”
系统Q9527迅速播报:“当前Q值累计一千七百万。”
“唔,跟我想象的差不多。”柯行止在小本子上写写画画计算片刻后,沉吟道,“那就再等等吧,实在不行就用Q值把【人鱼公主】的契合度刷上80%,长痛不如短痛。”
“好的。”
“报一下另外两张卡牌的契合度,让我开心一下。”柯行止百无聊赖地转着笔。
“[意·识·体·分·身·一·号]与卡牌【埃德加·爱伦·坡】当前契合度为90%。”
“[意·识·体·分·身·二·号]与卡牌【稻草人】当前契合度为87%。”
柯行止心情愉快地吹了吹口哨,然后懒洋洋地趴在办公桌上,忽然支起上半身,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幸灾乐祸地坏笑着搓了搓手,“来来来,让我来看看【稻草人】在干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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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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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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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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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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