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城一个多月,这已经是今天第五轮冲击了,昨天的攻城,在这高高的城墙上打出一个缺口来,垮塌的地方有三个攻城梯绑在一起,像座桥一样斜搭在上面,不断有人往上冲去又掉下来,后面还有攻城的井栏与城墙上的守军互射,但人数上完全不占优势。佟哥带着一大队人马就在这缺口下面,少说也有三四百人,可是冲不上去也退不回来。铁哥和傻七等人挺身举着个大盾,帮黑子他们挡着飞石箭雨,贼九也是刚从攻城梯上摔下来,还好砸在盾阵上面被即时拉了进去,没被乱箭射死,简单包扎了一下自己腿上流血的伤口,大声对佟哥喊道:“这个缺口冲不进去,三面全是人,得换个地方!”攻城梯上又一波人冲了上去,马上又被杀退回来。
佟哥也知道里面的情况,但是现在到哪里去开第二个攻城点,别的地方都是沟壑、拒马和铁蒺藜,唯有这个攻城点是被清扫的最干净的,后备人员也能及时补上,但是守城的也不傻,就在这个窄个口集中兵力,不会轻易的让自己这边冲过去?守城的箭矢突然稍微缓了一下,佟哥赶紧抬头从盾的缝隙中看了看,只见上面有人拿出瓦罐一样的东西,赶紧大吼一声:“火油!”
话音刚落盾阵还没退后两步,就看瓦罐从上面甩了下来,砸了个粉碎火油溅的到处都是,十几火箭同时射下,点燃了整个盾阵,惨叫声中好多人身上都着了火,有几个扔掉着火的盾牌在地上打滚,很快就被城墙上的箭矢飞石杀死。佟哥即时跳了开来,跪在地上拍灭手臂上的火焰,刚抬头一看就见城墙上的弓手正一齐瞄着自己这边,四周没有掩体,傻七身上着火的就冲到自己面前,他手里的盾也不知道哪去了,伸手挡在自己的身前,一阵乱箭应声倒地。
“傻七!”佟哥大喊一声冲了上去,用自己的后背挡着飞来的箭矢,感觉肋下一阵刺痛。这时铁哥举着个火盾冲了过来,腿甲上的火还没熄灭也全然不顾,大半个盾挡住佟哥和傻七,侧面突然飞来一箭,正中他的小腿,一个踉跄,右手地上一撑又奋力撑起自己魁梧的身躯,继续挡在佟哥前面,剩下的盾兵也缓缓集合过来,重新集成盾阵。
这时身边的盾兵只剩下七八个,整个攻城的阵型也已经乱了,听到后面的号角声,各队松松散散的结成小阵向后退去。佟哥拖着傻七的衣领把他往后拖着,小虫子这时举着个盾,从树林里冲了出来,朝佟哥他们跑去。
佟哥挥手让他回去,小虫子也不管飞来的箭矢,冲过来将盾交给黑子,自己帮着佟哥一起拖着傻七往后退去。
“傻七,你是真傻啊!”佟哥对傻七喊着,一众人总算死里逃生退了回来。贼九上去查看他的伤势,见已经没了气息。摇了摇头。
“妈的!”黑子怒骂一声,折断手臂上插着的箭,提起弩就要跟着下一波攻城队冲上去。
佟哥见状怒道:“你去哪!”黑子什么也没说,头也不回的就往下走去。“给我拦住他!”
铁哥伸手挡在黑子面前。黑子怒目圆睁地瞪着他道:“你让开。”铁哥什么也没说只是摇了摇头,黑子想从他身边溜过去,又被他挡了回来。
佟哥后面喊道:“你要去,大家就一起去,说好同生共死。你是不是要看着大家都死在你面前才满意啊!”
黑子看着铁哥浑身是伤,心如刀割不忍再为难他。“我哪也不去。”说完扔掉弩,撕下块布跪在铁哥身前,帮他包扎起来。
佟哥一队人撤回到自己这边的营地,在一个山坡上,从这可以看到城墙那边的情况,这次的攻城自己这边死伤至少有一百多人。将湿掉的靴子脱下来放在火盆旁烤干,看着靴子上面的泥土和血迹,还有对面城墙不断修补上的缺口,心中突然有一种无可奈何的疲惫感。
“佟子。。。”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正是萧摩诃将军。
佟哥刚要起身被按住肩膀,萧摩诃关心道:“你受伤了?”
“擦伤,没大碍。。。”佟哥抬头看了一眼萧摩诃,他肩上的护甲也被击碎,血还未干。“您也负伤了?”看这样子城西的攻势也不顺利。
萧摩诃看了一眼“没事。。。”
佟哥指着城墙那边,这场仗打到这个份上心里有些话不得不说:“将军,我是您的部下,一直追随您南征北战,可咱们是骑兵啊,咱们花那么多心血训练出来的骑手,却一个个死在这城墙之下。。。这。。。”
萧摩诃挥手打断道:“你想说的我都知道,我们原本就是为了在中原跟他们打,但现在不攻破这座城,说什么都没用。你先让兄弟们好好休息一下吧。”
佟哥也清楚自己现在的情绪不适合再带着弟兄跟敌人拼,只是轻轻的点了一下头,为难萧将军也没用,该用的办法自己已经都用过了。
萧摩诃看着彭城的城墙,深深吸了一口冷气,拍了拍佟哥的肩膀道:“撑住了。”转身离去。
走到营后,都是刚从战场上下来的伤兵,一群辅兵正跟着军医后面处理他们的伤势,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上官千兰跪在一个伤兵榻前摸着那个人的额头。
上官千兰也抬头看到了萧摩诃,安抚了那人几句,便朝萧摩诃走来。
“我以为你已经走了。”萧摩诃意外的说道。
千兰并没有回答,看到萧摩诃肩上的伤。“你受伤了,帮你看一下。”一边说着一边用裙子擦干净自己的手,兜里拿出一捆绷带和医刀。
萧摩诃握住她的手制止道:“你没必要做这些。”
上官千兰看着他的眼睛,眼神中似乎有一种让人平静的魔力一般,这种感觉竟然跟这个嗜血的沙场如此的格格不入。只听她不冷不热地道:“今天死了很多人,我不想跟你争这些,如果你不喜欢,兰儿去找别人帮你看伤口便是。”唯独这冷冰冰的语气还是老样子。
萧摩诃也是懊恼的很,每次跟她谈话,都没个好气,自己又找不到什么方法让她认输,把她摁倒床上,她也不反抗,就睁着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地怒视着自己,像能杀人一般,看的自己心里直毛。要是一般士卒自己吼个两嗓子各个都跟孙子一样,可碰上这个上官千兰,是各种软硬不吃,死都不怕。
放开她的手,看她什么也没说,熟练的取下碎掉的肩甲,剪开衣袖,迅的刮掉伤口上碎渣和污血,拿出药粉均匀的涂抹在伤口上,竟然熟练的一点迟疑都没有。
“你会医术?”
“以前跟个医官学过,按住。”将一块白净的纱布放在伤口上,萧摩诃乖乖地伸手按住。
“为什么要留下?”
“因为战场挺好的。”回答的干脆利落。
萧摩诃听完忍不住一笑,不敢相信有人会说‘战场挺好的’,而且还是从一个小女子口中说出来,她难道是想当将军不成。笑着问道:“你是怎么觉得战场挺好的?”
“大家只顾着自己的生死,没有那么多虚情假意的功夫。”一脸淡然的说道。
萧摩诃突然想起,她原本就是个舞妓,一直都是那些大贵人的玩物,想必心中一定很厌恨那些人和事吧。
“那你知道为什么军中的辅兵,只有士卒的家属,却没有将领的家属吗?”
上官千兰一边缠着绷带一边抬头看着他,似乎对他的问题有点好奇。
萧摩诃继续道:“将领的家属,就是王的人质。军中是不需要虚情假意,那是因为自己最珍爱的人的性命,就握在别人的手里。”xiumb.com
上官千兰听完,缠绷带的手停了一下,想了一下对萧摩诃道:“那王的命又何尝不是握在带兵将领的手里呢,那些安坐朝堂的帝王,若不是因为贪生怕死,又何必用那些卑鄙的权谋和残酷的刑罚,让你们替他迎着刀刃送死呢。”
萧摩诃听完竟然一时语塞不知如何答好,闷了半天,一想到自己在战场上威风凛凛的大将军,竟然被一个小女子说的哑口无言,想想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心道此乃奇女子也。手指着她的鼻尖假装责备道:“你大胆,大逆不道的话也敢说。”
“难道将军也喜欢听假话?”
萧摩诃真是拿她没辙,言辞犀利的像刀尖一般,有时比刀尖还狠,字字锥心。“你个小女子,不懂那些天下的大道理,本将军不跟你计较这些。”其实是自己实在说不过她,干脆搬出自己也不懂的‘天下大道’来胡诌过去吧。
上官千兰到是不在乎的道:“兰儿确实不懂这天下的大道,但兰儿知道自己的亲人多死于兵乱。所以很想知道,那些所谓的帝王之道,难道就是要让这个天下血流成河的吗?”
萧摩诃看着千兰,见她低着头有点悲伤的样子,自己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兰儿。自己其实也有同样的疑问,身边的兄弟一个个死去,自己当上了这个将军,却一点也不开心。面对眼前这个身份卑微的舞妓,忽然有种爱怜的感触涌上心头。
忍不住说道:“如果这次我们能活着回去,你可否愿意陪在我身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这样控制不住说了出来,然而却一点犹豫都没有。
千兰眼睛突然仿佛一亮,又害怕的低下头,轻声细细地道:“兰儿只是个舞妓,将军又何必为难兰儿呢。”
“因为我不想后悔一辈子。”
千兰身子震了一下,抬头看着萧摩诃的灼热的眼睛,感觉自己的心中深处的某个地方好像快要融化一般,又赶紧看向别处,生怕被他觉。
萧摩诃心意已决,要带她回去,让她平平安安的不再担惊受怕,就像代替自己去完成自己的那份心愿一样。继续说道:“你刚也说过,大家都忙着生死,没功夫去虚情假意的。这就是我的意思。。。”
这还是她第一次躲开自己的眼神,萧摩诃感觉像是打赢了一场大仗一样欢心。
千兰的手指尖颤抖着,强装镇定的道:“包扎好了。。。”心中有种莫名的温暖,心脏剧烈跳动的让自己只想赶快逃走,又怕自己真的逃了。
“恩,包扎的不错,谢谢。”说完起身朝她身后走去,上官千兰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高高举起刚包扎的那个手臂,好像知道她一定会回头看他一样。这人到底得有多自信啊,千兰还第一次像这般慌乱,轻轻闭上眼睛,双手微微抚在胸口上,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混乱心绪平静下来。
(本章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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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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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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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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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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