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拴心头“咯噔”一声,原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上雪白一片,整个人傻了一样呆立在原地,没有了反应。
周锦急忙过来推他,“哥,咱们快去看看吧。”
兄妹俩互相搀扶着到了沔河边的时候就看到前面围着一大群人,人群中传来李氏凄厉的哭声,当真是闻者心酸听者落泪。
两个人鼻头也发红泛酸了,直觉中就没有好事。
张小拴一向病弱,这个时候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拉着周锦从人群中挤过去,就看到张大憨满身是血躺在一张芦席上,身体都肿胀发白了,眼睛却还圆圆地瞪着。
张小拴腿一软,就跪了下去,跪爬着来到张大憨身前,也跟着抚尸大哭。
因为两人的手还抓在一起,周锦被他带倒了,想到养父的善良和疼爱,也不由得泪流满面。
她知道,这么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逝者已矣,总要入土为安才行,可是养母和哥哥的悲痛若是不发泄出来也不成。正酝酿着该怎么劝解,人群外再次传来哭号的声音。
紧跟着胡氏使劲推开人群,一把将周锦推开,拍着张大憨的身体就扯开了嗓子:“我苦命的儿啊!”
这一嗓子震天响,把周围的动静都压了下去。
很快人群外又起了骚动,张大憨的爹张老蔫,兄弟张二牛、张柱也都挤了进来,一看地上躺着的尸体,都忍不住放声大哭。
胡氏哭着哭着,忽然抬手就朝周锦脸上扇去,“都是你这小扫把星!要不是你,我大儿子怎么会死了!”
张小拴虽然哭着,手中却并没有松开周锦,因为察觉奶奶来了,甚至还把周锦往身边带了带,此刻见周锦要挨打,赶紧往前一扑,将周锦严严实实挡住。
胡氏这一巴掌就结结实实拍在了张小拴后背上,张小拴“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不在原来的位置上了。
周锦吓了一跳,既没想到胡氏会下这样的重手,也没想到张小拴会这么护着自己,赶紧扶住他问道:“哥,你怎么样?”
只是一瞬间,张小拴的脸就迅速灰败下去,连眼皮都撩不起来了,身子软软靠在周锦身上,气若游丝地道:“小锦,我没事……”他很庆幸,这一巴掌没有拍在小锦身上,要不然,那小身板怎么受得住!
周锦鼻子一酸,她何曾这样被人维护过?心里暖暖的,又无比愤怒,正要给胡氏一个教训,就见李氏已经冲了过来,张开双臂,母鸡护雏一般将兄妹二人护在身后,也顾不得擦脸上的泪痕,问道:“娘,大憨才刚走,你就这么容不下我们娘儿们?”
胡氏虽然平时有点不待见张小拴这个药罐子,可到底是自己的亲孙子,也没想着怎么苛待他,方才这一巴掌她使出了十足十的力气,自然知道是有多大的力道的,当下也有点发懵。Χiυmъ.cοΜ
尤其是看到张小拴吐血,心头也是跟着突突直跳,脸色有点发白,这要是大孙子出个什么意外,那就是被自己打死的……
可当李氏扑过来质问她的时候,她又立刻变得理直气壮,“我是要打那个祸害精!谁知道小拴会突然扑过来?”
李氏转身把张小拴抱在怀里,一看张小拴的模样,更是哭得哽咽难言,闻言忍不住争辩:“娘,您这是什么话?小锦怎么就成了祸害精了?她祸害过谁了?”
“要不是她,大憨怎么能死了?”胡氏把眼一瞪,“这就是个丧门星!”
“哎,老张大娘,这话您就说错了啊,”旁边有人看不过去了,说道,“我和大憨哥是一块儿去网鱼的,我们遇见了打头风,您瞅瞅,我也受了伤,当时场面太乱了,等风过去发现大憨哥不见了,我们一找才在船底找到了他,他碰到了头,估计是晕过去了,才掉进了水里,要不然凭他的水性,怎么会出事儿?这是个意外,和这小丫头有什么关系?”
一同出船的几个人都纷纷过来帮着说话,“就是,杨河那么大,遇到打头风是常有的事,要到了通天河,风浪还更大呢!哪是咱们这沔河能比的?”
胡氏一时没了话说。
忽然人群外头有个阴阳怪气的声音说道:“我说大嫂,你可得把眼睛擦亮喽哇!”
这声音一出,大家伙儿都静了静。
为什么呢?这说话的人是张老蔫的兄弟媳妇儿杨氏,早些年跟张老蔫这一大家子都闹掰了的,这个时候她怎么会来说话的?
杨氏推开人群挤进来,眼睛看着周锦,口中“啧啧”有声,“我说大嫂,你就没看出来,这个小锦丫头长得跟你这大儿媳妇儿还挺像的?为啥她要对一个捡来的丫头这么好?我平常可没见她对那些侄子侄女有多好啊!”
人群更静了,人们纷纷打量周锦和李氏。
李氏是从外乡嫁过来的,年轻的时候是沔村最俊俏的小媳妇,虽然如今风吹日晒日夜操劳长了一些皱纹,可是底子还在,比同龄的妇人都要好看些。
而周锦双眉弯弯,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皮肤雪白细嫩,根本就不像个村里的娃,这眉眼儿倒是和李氏年轻的时候有点相似。
这年月也没有个什么休闲娱乐的项目,人们到了一起也无非就是东家长西家短,怎么热闹怎么来,就是没影儿的事儿,一传十十传百也能跟真的一样。
这不是么,自打杨氏说了周锦和李氏长得像,人们就越端详越觉得这俩人长得像。
人群里还有不怕事大的老娘们儿嘀嘀咕咕:“我就说么,隔着肚皮呢,李氏咋能对那周锦那么好,敢情猜错了,就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
人都有三亲六故,她这么一说,她那点儿平日里走动得近的人自然也会跟着附和。
所谓三人成虎,这么说的人多了,本来不信的人也会有三分疑影儿,有三分疑影儿的人就会觉得真像那么回事,而那些成心往这方面想的人,自然就会坚信不疑了。
于是乎,沔村里十之六七的人都相信真是那么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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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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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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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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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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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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