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奶杯,她想了一想,转身出门去了隔壁的婴儿房。
两个宝宝年纪还小,为了方便照顾,就暂时安置在同一个房间,一人一边分别占据半壁江山,夜深人静的此刻,玩闹了一整天的两个小baby早已进入梦乡。
洛笙推开门时,就看到叶峻远蹲在女儿的床前,眉眼低垂,一瞬不瞬地凝着熟睡中的小脸蛋。
昏黄温暖的光线里,男人的侧脸线条显得很柔和,眼神温情脉脉,嘴角噙着一丝浅浅的微笑,看入迷了似的。
大概是被宝宝肉肉粉粉的小拳头吸引,他轻轻地伸出手,想尝试着让女儿握住自己的手指,可小宝宝睡得十分香沉,丝毫不被她爸爸意图亲昵的举动影响,小拳头很不赏脸地攥紧,让他试了好几下都没成功。
看着他略显失落的样子,洛笙忍不住弯起唇角,放轻脚步走到他身边,看着上那一天比一天圆嘟嘟的脸蛋儿,压低了声音说,“奶奶说了,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宝宝就是这样,总喜欢握着拳头睡觉,想让她抓你的手,就只能等她醒来。”
听到她的声音,叶峻远回过头,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回头深看了女儿一眼,仔细而不失轻柔地掖了掖小被子,又起身去检查了下对面的儿子,这才揽着她离开。
回到房间,洛笙将还热着的牛奶递给他,慢吞吞地说道:“阿远,你其实还是重女轻男吧?大半的心都偏到女儿那边了。”
她刚在门口瞧了半会,就见他只顾着看女儿,一点移步去看儿子的意思都没有,也就是准备离开了,这才像是忽然想起了似地过去瞅一眼,明明是对双胞胎,区别却如此分明,搞得像女儿才是他亲生的,儿子就是充话费送的。
叶峻远闻言只是笑了一笑,也没回答,只是接过牛奶,慢慢地喝下去。
这副态度明显就是默认了,洛笙扁了扁嘴,很有些替儿子打抱不平。类似的问题,以前她也问过几次,都被叶峻远一一否定了,坚称他是儿子女儿一视同仁,这会估计是被她念多了,觉得一味否认也没什么意义,索性就认了下来吧?
于是一本正经地说道:“阿远,轩轩现在还小不懂事,等他大了,发现你这个父亲当得这么偏心,他肯定会很伤心很难过的,”
叶峻远放下奶杯,唇角翘起来,笑容里流露出了一丝无可奈何,“我承认我是偏爱恬恬多一点,但也没有冷落轩轩吧?”
“还说没有,你刚刚就只顾着看恬恬,走的时候才舍得去看轩轩。”
“那是因为我后脑勺没长眼睛,没法同时看另外一头的轩轩,而且我进屋时,已经先去看了靠近门的轩轩。”
洛笙一下哑住,歪着脑袋,有点可疑地审视他,“……真的?”
“我什么时候诓过你了?”叶峻远摸了摸她的脸,含笑道:“话说回来,我也觉得你对轩轩偏心得很,但凡只要我少看他一眼,少抱他一会,你就开始对我提意见了。”
洛笙立即喊冤,“哪有,他们都是我身上掉下的肉,我对他们才是真正的一视同仁好吧?”
他挑眉,故作怀疑的语气,“真是这样?”
“是的!”洛笙抱住他胳膊,想了一想,摆出讲道理的姿态,“就算我真的偏心轩轩,也是因为你先偏心恬恬,要是我们都偏心恬恬,儿子岂不是太可怜了吗?”
她靠得很近,馨甜的气息柔柔地萦绕在耳边,叶峻远垂着眸,对向她明净透彻的双眸,灯光下,她眼睛很亮,水光潋滟,给人一种朝气蓬勃的鲜活感。
忍不住低下头,在她唇间落下轻吻,贴着她的耳边低低地笑,“好,你说的都对,我不跟你争。”
洛笙眨了眨眼睛,嘴角泛起甜蜜的笑意,脑袋贴上他心脏的位置,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
气氛温情而静谧,空气中有一点淡淡的奶香味,是那杯奶未散开的味道,两人静静地靠在一起,享受此刻的甜蜜。
忽然之间,她听到头顶飘来他的声音,“洛笙,谢谢你。”
她怔了一下,不解地地抬起头,“谢我什么?”
他轻抚着她的脸,眼神柔情似水,“谢谢你,给了我这么一个家,为我生下两个这么可爱的孩子。”
曾经,他觉得自己就是个独行客,独自一人在这个世界穿梭往来,虽然年纪轻轻就得到了无数人翘首以盼的财富和地位,虽然身边有徐瑧这样形影不离的人,那种似海的孤独,总是会在夜不能眠的三更半夜侵袭而来,而且无处排遣,只能生生地受着。
何其有幸遇到她,他得到了如今美满的家庭,那些寂寥再没有出现过,偶尔从梦中醒来,看到身边温暖的她,想到隔壁睡着他俩的孩子,那种踏实的感觉,让他整颗心都变得柔软了。
宝宝诞生的那一天,他第一次抱到女儿,小小的婴儿是那样的脆弱,可这样脆弱的小生命,带给他的却是无法言喻的心潮澎湃,手中那种令人不知所措的软软的触感,令他平生第一次感到颤栗,一时动也不敢动,就怕一不小心她就在自己的手心里融化了。
他能经历这么多美好的瞬间,都是她带来的,所以他爱她,感恩她的出现。
于是他郑重其事地再说了一次,“谢谢你,为我付出的一切。”
洛笙听得怔怔的,望着他,眼里有感动的水光。
他的心情,她能感同身受。
在失去父母后的很多年里,她的生活里只有照顾弟弟和拼命赚钱,每天累死累活地游走在读书和兼职中,从不敢有半点松懈。
所幸命运对她还是厚待的,上天把这么好的一个他赐给了自己。xǐυmь.℃òm
“这些话……其实该我对你说。”她看着他,缓缓地笑了,“谢谢你不曾放弃我,谢谢你……”
叶峻远忽然反手抱紧她,不让她再说下去,“无需多言,我懂你的意思。”
他不愿再提及两人曾分开过的事,对他而言,那段时间,真是他此生最煎熬的日子,既然过去了就再也不愿意轻易忆起。
靠在他怀里静了片刻,洛笙脑子里闪过徐瑧的影子,犹豫了一下,抬起头,略有些担忧地说道:“我刚下去给你热牛奶时,正好撞见瑧哥一个人在下面喝酒,他看上去好像有些心事,我问了他也没说。”
叶峻远皱了一下眉,抿着唇没说话。
洛笙想了想,神色就有些慌了,“白天他不是被欣玫姐带去医院做体检吗?会不会是体检查出了什么问题呀?”
叶峻远顿了一下,抬手摸摸她的脑袋,“你别多想,明天我去找他谈谈。”
洛笙嗯了声,时间已经很晚了,两人洗漱躺上床,相拥而憩。
夜渐深,叶峻远搂着已经熟睡的洛笙,睁着眼望着头顶的天花板,静静地想事情。
其实就算洛笙不提,他也早就察觉到了徐瑧的异常。
这种感觉,自徐瑧回来的第一天就开始生成了,具体异常在哪,他也说不上来,但就是有这种感觉。
认识了这么多年,徐瑧始终像个打不死的小强,即使是对上周锋这样的亡命之徒,也能终日嘻嘻哈哈吊儿郎当地面对,以至于他经常忘了,其实徐瑧并不是真的没心没肺,他和很多命途多舛的人一样,有着不堪回首的伤口。
比如他家破人亡的身世,再比如,他被周锋压去拍卖的那段黑暗耻辱的日子。
具体的细节他也不是很清楚,因为父亲从来没有跟他提过,而他也不是个会主动去挖掘别人过去的人,之所以得知完全是出于偶然,是好多年前的某个晚上,徐瑧也不知被什么刺激到了,忽然就把自己灌了个酩酊大醉,他在扶人回房时,无意中听这个醉汉吐露的。
原来在正式拍卖之前,徐瑧被周锋囚禁在一个地下交易城,受尽了身体和精神上的折磨,当时徐瑧还未成年,再怎么老成淡定,也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大孩子,那段时间遭遇的劫难,彻底打碎颠覆了他原本一帆风顺的人生,也成了他往后无数个噩梦的源头。
在听到这些之前,叶峻远一直觉得,徐瑧就是只玩世不恭的花蝴蝶,到处乱飞撒粉经常没个正经,从来没有想过,在那副笑脸面具下,竟藏着这样隐晦的淋漓伤口。
思绪及此,叶峻远有点摸不清自己此时的感受,只觉得心里似乎有许多情绪在互相碰撞,既矛盾又纠结,越发地不是滋味起来。
受这种情绪影响,以至于翌日清晨用早餐时,他不自觉多看了徐瑧几眼。
徐瑧逗正在逗旁边喝奶的小轩轩玩,冷不防抬起头来,恰逢四目相对,叶峻远面无表情地收回了视线。
中年老男人笑起来,“少爷,笙妹就坐您隔壁,您眼神是不是走错了路线?”
叶峻远漠着脸,没搭理他毫营养价值的玩笑话。
听到这边的对话,洛笙扭头看了看叶峻远,又看看一脸笑眯眯的徐瑧,轻咳了一声,没话找话地扯话题,“瑧哥,晚上叫欣玫姐过来吃饭吧,好久没下厨了,到时我做几道拿手的好菜。”
“好,晚点我给她打电话,不过她刚接手了个大项目,拒绝的可能性比较大。”徐瑧低头看了眼时间,拉开椅子站起来,“少爷,我先去工厂了。”
叶峻远嗯了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眼前,神色变得有些若有所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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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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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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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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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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