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只有一个弱女子外加一个伤残少年,姐弟俩面面相觑了几秒,洛笙心下惶恐,也不敢断然开门,便放轻了手脚走过去,透过防盗门上的猫眼朝外看了一眼,却意外地只瞧见一片漆黑。
洛唯??上前拉住她的手,在她耳边小声解释,“姐姐,他们在外面贴住了视孔,你看不到人的。”
洛笙看了他一眼,声音压得极低,“他们会不会闯进来?”
洛唯??拧起眉,不是很确定地摇头,“应该不会,这些人之前每次来都是踹踹门而已,过一会就离开了。”
洛笙松了口气,稍稍安下心。只要不闯进来就好,不然就她和小??这战斗力,肯定是被人摁在地上摩擦的份。
接下来的时间里,踹门声一直不绝于耳,而且一次比一次还要粗暴,洛笙从一开始的战战兢兢,渐渐变成怒从心中烧,要不是理智在线,她真想提起拖把冲出去,将外面那群混蛋赶得干干净净!
不仅打伤她弟弟,害他摔到了腿,还跑到家里给制造恐慌玩精神虐.待,得亏小??心脏负荷力强大,这要换成胆小的心里脆弱的,还不知要吓成什么样!
不知过了多久,那些人似乎折腾累了,声音渐渐变小,直至完全安静下来。
洛笙悄悄地跑过去,趴在门背附耳倾听了好半响,才谨慎地拉开一条缝,一点一点地将门打开。
走廊一片空寥寥的,仿佛那群暴徒根本没有出现过。
洛笙绕到正门前,很仔细检查地自家大门,幸好当初装修时,她觉得原来那扇门太旧了,便花了大价钱重新换了扇厚铁门,质量还不错,被这么踹了这么久依然坚挺平整,没什么凹凹凸凸,就是留下的一堆鞋印子让她看着格外扎眼。
猫眼的视孔果然被人用一段口香糖封了,黏糊糊地一团塞在哪里,看着要多恶心就多恶心。
洛笙站在门前,仰头巡视了一圈四周,琢磨着是不是该哪装个隐形摄像头才好。
这时,对面邻居的门忽然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抱着小孩的中年妇女。
看到洛笙这张陌生的面孔,妇女先是愣了下,脸上露出些许疑惑的表情。
这栋楼是一梯两户,之前装修时,洛笙基本都是交给包工头处理的,因为出现的少,和邻居也没打过照面,这还是第一次正式见面。
见到那妇女,洛唯??率先打了招呼,“洪阿姨,对不起,又吵到你们了。”
叫洪阿姨的女人目光移向他,圆胖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没关系,宝宝玩累了,睡得很沉。倒是你,没事吧?”
洛唯??摇了摇头,大方地给她介绍旁边的洛笙,“这是我姐姐,今天刚回家的。”
洛笙礼貌地跟对方问好,“洪阿姨,你好,我是洛笙。”
洪阿姨回应地笑笑,一双眼睛极其锐利地打量了她半响,而后收回视线,扬声冲着洛唯??抱怨,“小洛,你家这样一天天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就不能叫警察上门管管吗?白天就算了,大晚上还这么吵吵嚷嚷的,我家里还有两口人要上班呢。”
洛唯??也知道自己给别人添麻烦了,脸上浮起一层窘迫的微红,低声解释,“我叫过的,可那些人很狡猾,每次都能在警察赶来前跑了,次数多了,那边……也不太愿意出警了。”
“这么巧?该不会警察局那边有他们的人吧?”洪阿姨烦躁地皱着眉,嘟嘟囔囔的,“这都造的什么孽?你说一个高中生,怎么就惹上了这些人!”
洛笙把弟弟拉到自己身后,转移话题地问道:“洪阿姨,你看到刚刚那几个人了吗?长什么样的?”
洪阿姨抱着小孩,想了想,一副心有戚戚然的样子,“就几个大男人,没看清楚脸,那些人脸上都带着面具,怪吓人的。”
又是面具男。洛笙神色凝重了些许,抿紧唇,思索着事情没说话。
洪阿姨见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试探着问,“你是不是想起了那些人的来头?该不会是你们在外面放了高利贷,被人盯上了吧?”
洛笙回过神,有些无奈地笑笑,“没有的事。对不起,不管怎么说,是我家给大家添麻烦了,我会尽快解决这事的。”
“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能怎么解决啊……”洪阿姨小声嘀咕了几句,被牵连吵了这么多时日,她心里本来很不爽的,不过看这对年轻的姐弟都长得乖巧面善的,也没再出言不善,絮叨了几句便回屋了。
出了这种事,洛笙便依了弟弟的意思,在网上订了跑腿业务,零零碎碎地买了不少东西。
等待配送员送货上门的这段时间里,她坐在床边,安静地守着重新进入梦乡的洛唯??。
房间里很安静,静得几乎连一根针都能听到,在这片静谧中,她看着那张年轻熟睡的面孔,心神渐渐有些恍惚。
忽然想起许多年前,弟弟六岁那年的某一天下午,她也是像现在这样,心情沉重复杂地守着他。
小时候,她和弟弟经常被张翠霞那对儿女欺负,仗着有张翠霞洛达明的偏宠,张大民和张晴晴有恃无恐,诬赖打骂这样的戏码,几乎每天都要上演一次。
她不是个忍气吞声的,每次都是理直气壮极力反抗,有一天,张大明不知抽了哪门子的神经,拿着剪刀想要把她好不容易蓄长的头发剪掉,被她狠狠推了一把摔到地上。
知道在自己这里占不了便宜,张大明就迁怒到弟弟身上,不知从哪弄了条恶犬关到一间空屋里,然后故意把弟弟引了进去。
等她赶到时,正好撞见那条比人还高的狗将弟弟扑倒在地,弟弟才六岁大,看到这个小怪物一样凶猛的动物,吓得哇哇大哭起来,也许是被哭声刺激到了,那狗直接一口咬在弟弟细嫩的小胳膊上。
当时那一幕的撕心裂肺,她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的,每每想起,都要恨得牙痒痒的。
当时张大明见闯了祸,一溜烟就跑了,她的哭叫声招了几个附近路过的大人,大伙合力将狗制住,这才把弟弟救出来。
她立即去找了张翠霞,哭着求她给钱送弟弟去医院打针,但张翠霞却只丢了瓶双氧水叫她随便消消毒就算了。
虽然伤口不是很深,可是,区区一瓶双氧水,怎么可能预防未知的狂犬症?
可即使她跪下来苦苦哀求,张翠霞却依然不为所动,还说是弟弟活该不会躲避,却愣是不提一句张大明的过错。
百般无奈之下,她只好去敲了左邻右舍的门,求邻居们先了借钱才带着弟弟去打针。wWW.ΧìǔΜЬ.CǒΜ
去打针的时候,帮做检查的医生说伤口不轻,光打疫苗还不行,还需要做血清。
她被医生的那句“不轻”给吓到了,一咬牙,当机立断就请医生用了最贵的进口针,最后人是没事了,她却欠了邻居近两千块。
在那个一根冰棒才两毛钱的物价时代,两千块不是个小数目。
那年她才十二岁,因为长期营养不良,个头瘦瘦小小的,连去做童工人家都不要。那时她刚生初中不久,上学的钱还是奶奶偷偷用棺材本给她垫的,不敢再给奶奶添麻烦,打针的钱又不能不还,她只好去学人家捡垃圾攒钱。
后来她整整捡了两年,用一袋又一袋的废报纸空瓶子才把钱攒够还给邻居。
记得有一次,她趁着天还没黑又出去捡垃圾。那天她运气很差,一路走下来都没什么收获,心情沮丧地回到家时,正好撞见弟弟满身灰扑扑站在楼下准备上去。
看到她时,小??迈着小短腿,很欢快地跑了过来,身后还拖了个不知从哪里捡来的红白蓝胶袋。
听到袋子里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她问里面是什么,小??献宝似的把破袋子提到她面前,让她看里面装的十几个空矿泉水瓶,还笑着说,姐姐你看,我也可以捡垃圾还钱的。
当时她握着弟弟柔软的小手,上面有被石头擦伤的痕迹,那种心疼到令人不知所措的酸涩感,让她眼泪一下子飙了出来。
仔细回想,小??似乎就是在那次的事之后,忽然之间就变得很懂事了,再也不会哭着闹着要找爸爸妈妈,受委屈的时候也不会在找她哭诉撒娇,她干活时他会乖乖过来,猫着小身子蹲在地上帮她洗碗,剥豆子,笨拙地挥着比他个子还高的扫帚扫地,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就算什么都不干,也会蹲在她身边陪她聊天。
往事一幕幕地抚上脑中,洛笙沉浸在记忆中,不知不觉地泛红了眼,将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竭力咽下,她握起弟弟的手,怔怔地望着。
曾经只能牵住她一根手指的小手已经长大了,变得修长,骨节分明,常年的劳作,掌心有了一层薄薄的茧子。
他再也不是那只小肉包子了。
怕自己惊动到床上的人,她飞快地擦了擦眼角,小心翼翼地将弟弟的手放回去,起身出了房间。
那两个保镖还没有回来,洛笙看了眼墙上的时间,下午四点的光景。
心情低落,很想找个人倾诉此刻的彷徨无助,她拿出手机,习惯性地点开叶峻远的名字。
手指在半空上停顿了几秒,忽然记起徐?说过,他今天下午要开一个很重要的股东大会,这个时间点,也不知会议是否结束了。
犹豫了半响,最后还是收回了手机,她仰起头,对着虚无的空气,轻叹了一声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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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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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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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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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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