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这么开玩笑地逗着,洛唯??神色终于缓了下来,眼睛里是她熟悉的明净浅笑,敬佩地喟叹:“叶先生好厉害啊,多亏了他,不然,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想到叶峻远,洛笙心微微一动,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嗯,我会报答他的。”
洛唯??也跟着用力点头,“我也会一辈子都记住他的恩情!”
姐弟俩聊了一会,洛笙看弟弟面容疲倦,想他昨晚为了找自己,也是一个晚上都没有休息,便连哄带骗地将他赶回了学校。
洛唯??一离开,屋里顿时清静了许多。
睡了一整个白天,洛笙肚子早就饿得咕噜噜响了,只是刚刚弟弟在,她没好意思破坏氛围,左右环顾四下,想随便找一些什么东西缓解充饥。
无意中看到桌上搁置的粥,是叶峻远之前端过来,她还没来及得吃,就再次睡了过去。
迫不及待地端起碗,她连勺子都省了,哗啦啦一下全部喝了下去。
虽然粥早已冷了,可对被饿得几乎发晕的她来说,这完全没到影响食物的口感,依然美味无比。
一碗很快见了底,她意犹未尽地砸吧嘴巴,很想再来一碗。
这粥是叶峻远之前从外面端进来的,她禁不住猜测,外面的厅子会不会还有一锅等自己消灭?
被这个念头诱惑到,她刚想爬下床出去,外面忽然传来开门的响声,有人正往她这边走过来。
认出这是叶峻远的脚步声,洛笙心咯噔了一下,鬼使神差地,她放下碗赶紧躺回床上,闭上眼睛,佯装睡得深沉。
耳朵听得见男人进来的响动,而后在床前站定了,似乎在审视她的样子。
洛笙闭着眼,紧张地等着被“叫醒”,可男人没出声,而是小心翼翼拉开一把椅子,坐了下去。
他不说话,洛笙也只好继续装睡。
屋里静得出奇,过了好一会,男人大概觉得无事可做,于是便开始削起了苹果。
洛笙眼睛闭着,耳朵却竖得高高的,削苹果的沙沙声,细碎而有规律,萦绕在耳边,仿佛要穿透她的耳膜直抵她内心的最深处。
她知道他在看着自己,等着她醒来,要跟她说点什么,可不知道为什么,她什么都不想听,只希望他能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地陪着她,时间久一点,过得在慢一下,那就好了。
正胡思乱想着,削苹果的声音截然而止,而后是男人淡淡的嗓音,“洛笙,起来听我说话。”
洛笙浑身僵住,长长的睫毛翕动了好几下,才慢慢睁开眼,很是心虚地对上他的视线。
他的神色很平静,眉目是惯有的清冷,透着早已看穿一切的沉稳了然。
洛笙一阵窘迫,他早就知道了,只是没戳破她粗劣的演技罢了。
仿佛没注意到她脸上的羞愧,叶峻远将刚削好的苹果递给她,而后靠上椅背,语气平静地道:“犯人都已经审问过了,这事和你叔叔婶婶无关。”
洛笙闻言怔住,捏着被他清洁溜溜的苹果,一时没了声音。人不是婶婶他们指使的?那群人又是怎么知道她的事?而且还这么一清二楚。Χiυmъ.cοΜ
看穿她的疑惑,他继续说下去,“和你的堂弟有关。”
洛笙心猛地沉了一下,张嘴咬了口苹果,默默地听他往下说。
“你堂弟常年跟市井之人混在一起,是他无意中跟和抓你的那群人透露了你的信息,所以,你其实就是被贼惦记上了。”
洛笙恍然大悟,原来,她就是这么无辜地受牵累了。
张大明很早之前,就开始和一帮不务正业的地痞流氓混在一块,张翠霞和洛达明打也打过了,骂也骂过了,就是无法劝阻儿子跟这些人来往,到后面一直屡教不听,他们见也没闹出什么大事,渐渐就撒手不管了。
沉默了片刻,她又咬了一口苹果,轻声问:“那抓我的歹徒呢,他们会受到什么惩罚?”
“放心,那些人再也伤不到你了。”叶峻远神色一冷,沉沉地开口,“这辈子,他们再也没有机会重见天日。”
被他凛然的气势震住,洛笙咀嚼的动作顿住,目光呆呆地看着他,像突然丧失了言语功能似的,一时不知要怎么回应。
男人半垂着眸,从她这个角度看,能看到他长而微卷的睫毛,颜色浓重的深色外套,衬得他棱角分明的脸越发白皙,眉眼精致俊逸,很是正派岸然。
洛笙忽然有些移不开眼,虽然一直都知道少爷长得好看,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的此刻,这个男人莫名地让她怦然心动,无法抑制的颤栗,从脚底直蹿上心头。
就连脸,也莫名开始烧了起来。
叶峻远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站起身,对着她说道:“你在旅馆的行李我已经让人送过来,先去洗个澡,然后出来吃晚饭。”
洛笙怔忡着,过了几秒才从那阵心慌意乱中出来,“哦”地应了声,低下头,脸已经红到了耳根子。
叶峻远出去后,她像压上弹簧一样,猛地一下从床上跳起来跑去浴室。
看着里面满脸通红的自己,她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
这是什么情况,她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就魔障起来了?
双手捂着脸,热烫的温度,让她感到羞涩不安。
这种陌生的感觉……不会是……她喜欢上少爷了吧?
这个念头一出来,洛笙倒抽了一口冷气,反应过来后,恨不得给自己抽一耳光!
清醒点啊,那可是少爷,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的少爷!知道喜欢上他是什么结果吗?就是无疾而终啊!
然而不管心里喊得多大声,洛笙还是没法欺骗自己,不得不沮丧地承认,她真的、确定、肯定、以及一定地,在刚刚那一瞬间,对少爷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好不容易将自己收拾整齐,洗得香喷喷地出来,叶峻远已经坐在餐桌前等她了,见她出现,便按了酒店的内线电话,吩咐服务员直接上菜。
虽然也可以到楼下的餐厅用餐,但叶峻远素来不喜欢出现在公众场合,在有选择的情况下,他通常都会在室内活动。
洛笙低低唤了他一声,然后埋着头,默默地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来,手放在桌面上,手指微微地蜷起。
因为心里有鬼,她多少显得拘谨,长到这把岁数,她还是第一次动心喜欢上人,而且对象还是对面这么高不可攀的男人。
这可不得了……
她得把自己心思收好,千万不能让少爷发现了,不然多尴尬啊。
菜很快上齐了,很夸张地布满了一大桌,洛笙端着碗,一改平常的豪迈作风,小口小口地吃着碗里的饭,趁着夹菜的时机,她会偷瞄一眼对面的男人,然后迅速低下头,默默地脸红心跳。
叶峻远吃相一向斯文,举手投足间,无不透着贵气优雅,全程几乎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两人一个屋檐下住了这么久,洛笙也不是第一次看他用餐的模样,可不知道是不是心境改变的缘故,她现在在看这个男人,怎么看就怎么顺眼,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情人眼里出潘安?
被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念头吓到,洛笙一个没注意,差点没让喉间的汤给呛住,“叮”的一声,汤勺敲到了碗口。
男人终于察觉到她的异常,停下动作,略带疑惑地看向她这边。
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洛笙只好有话没话地找话题,“那个,?哥呢?他没跟你一起来吗?”
“去京城出差了。”叶峻远喝了口鸡汤,要是他闲着,他大概也不会亲自跑这一趟了。
洛笙点点头,把头低下去继续吃吃吃,渐渐烫起的耳朵却泄露了她的小心思。
其实也就是普通的谈话,他和平常一样,惜字如金地回答她的疑问,可就光是这样两人对着吃饭,也能让她莫名地紧张害羞。
她在心里哀嚎了一声,为了自己的没出息。
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她应该竭尽全力地遏制自己的,怎么反而有越陷越深的趋势?
可那是叶峻远呀,光是这三个字,在她心里就代表了不一般的存在。
满心虔诚地仰慕好一会,她抬起眼睛,鼓起勇气将酝酿已久的道谢说出来,“少爷,这次都多亏了你,因为你,我才能安然无恙地被救出来。谢谢你,你、你是我一辈子的恩人!”
叶峻远看了她一眼,淡淡地“嗯”了声,没有其他的反应。
他生性就是这么冷淡,能简短就绝不长篇,能用一个单音节回答绝不滥用字词。
明明已经很习惯他待人方式,洛笙却觉得胸口热起来,手不自觉地捏紧了筷子,只觉得自己结巴得愈发厉害,“以、以后……以后少爷有什么事,如果是我能做到的,请一定吩咐我!我虽然没有?哥这么能干,可、可是,我会努力让你满意的!”
大概是她表情太认真,叶峻远停住动作,目光直直地朝她看过来。
在这样的目光下,洛笙脸红得几乎可以滴血,嘴唇都发抖了,心里却抓狂朝自己呐喊,天啊!她都说了什么!后面的表忠心完全是没必要的好吗!又不是小学生在跟老师做保证!
完蛋了,他一定觉得自己很蠢毙了!洛笙恼恨自己嘴巴的笨拙,本想好好表态,说几句好听的话讨他欢心,结果却反而弄巧成拙了。
叶峻远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了一会,神色除了认真之外,别无其他,等她完全说完了,又“嗯”了一声,继续低头用餐。
空气重新静下来,洛笙默默地用了小半碗汤,纵欲鼓起勇气,抬起头看向男人。
食物腾腾的热气里,两人像是隔了层淡淡的薄雾似的,他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清漠,和寻常似乎没什么差别,可是,她却无端瞧出了一股不动声色的温和。
心神恍惚之中,她仿佛听到自己心脏跳动声,一股无法言明的温暖感觉在心底蔓延开来,随着心脏的跳动,以不可抵挡的气势迅速传遍四肢百骸。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什么叫做情不自禁。
吃完饭后,洛笙刚回到自己的房间,就接到了徐?的电话。
之前他已经从叶峻远那了解了整个事件的因果前后,知道洛笙没事,也颇为她松了一口气,笑着打趣道:“笙妹,这可是少爷人生中第一次英雄救美,怎么样?你有没有一点点美人难过英雄关的感觉?”
洛笙脸唰地一下涨红了,没什么底气地应着,“?哥,你又拿我做开心。”
“真没有吗?”
“真没有!”洛笙违心地否定,为了转移徐?的注意力,她赶紧扯了别的问道:“?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我?我不着急回去啊,家里只有你俩,不正好制造二人世界吗?”徐?笑嘻嘻地。
洛笙脸更红了,“别开玩笑了,你要是忙完了,就早点回家吧。”
徐?还是那么爱给她和叶峻远拉郎配,要是换成以前,她会不好意思地一笑而过,可现在,她只觉得羞羞怯怯的,还有一点点说不出的甜蜜。
正聊着,身后响起了敲门声,叶峻远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洛笙瞥见他,赶紧结束电话走了过去,唤了声,“少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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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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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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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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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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