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笙强忍内心寒凉,克制地试图打商量,“二十万也太多了,能不能……”
“不能!二十万就是二十万,一分都不能少!”张翠霞两只鼻孔喷着气,尖着嗓子冷哼,“别说我不给你机会,我就给你三天时间准备!只要你能在期限内拿出二十万,我二话不说马上把房子还你,否则就别怪我就挂牌卖房!我可把话撂在这里了,卖房的钱,我是一分都不会分给你的!”
听到这句话,洛笙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平静:“你说的是真的?一言为定吗?”
“当然,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笃定她拿不出这笔钱,张翠霞应得飞快。
洛笙没再说话,深看了她一眼,掉头就离开了。
玻璃门被拉开又关上,张翠霞对着她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呸!你要能拿出二十万,我就把脑袋摘下来给你踢!”
从便利店出来,洛笙转身走进一个拐角,从包里拿出手机,淡定地关掉上面的录音功能。
如她所料,事情果然到了这一步。
反正一开始也决定好了要破产消灾,为了慎重起见,她多留了个心眼,故意把婶婶的话都录了下来,免得到时候对方反悔扯不清。
—
书房内。
徐?正和叶峻远商讨一桩并购方案,洛笙的电话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看着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徐?眉毛微挑,旋即按下通话键,故意大着声道:“是洛笙啊,什么事?”
叶峻远微眯眼眸,翻文件的动作顿时停下来。
“什么?你让我介绍律师给你?哪个领域的?”徐?仿佛提前得了老年耳背症,仍嚎着那副大嗓门,“律师我认识很多啊,离婚的,财产争夺的……什么,你想知道要怎么变更监护关系?少爷就很有经验啊,呵呵,他不是刚解除了和张小花的嘛?”
叶峻远暗暗捏紧手里的文件,忽然有种很想把资料甩他脸上的冲动。
不等洛笙回答,徐?很认真看向他,“少爷,你要不要和洛笙传授下你的经验之谈?她似乎很迷茫。”
叶峻远神情冷峻如常,幽冷的目光唰地一下刺向说话的人。
徐?扭回脸,继续笑呵呵地对着电话,“少爷他害羞了。这样吧,回头我让个律师朋友联系你,他可以帮上你的忙。”
挂断电话后,他很自觉地汇报,“洛笙想从她婶婶那要回弟弟的监护权,找我介绍律师咨询。”
叶峻远冷眼看他,没有说话。
徐?摸了摸下巴,自顾地说下去:“我之前听她提过她的叔叔婶婶,那两人似乎并不是什么善茬……少爷,怎么办才好?我们要不要帮洛笙一把?”
叶峻远嘴唇动了几下,冷淡地回应,“你自己决定,不要问我。”
他不想跟徐?细谈这事,也不想告诉对方,其实他早就跟洛笙提出想要帮助她,只是被拒绝罢了。
徐?嘴角往下一压,露出失望又难过的表情,“少爷,你怎么能这么冷酷无情?从小到大,我一直教育您一定要知恩图报,洛笙平常这么尽心尽力地服侍您,还有上次,你被张小花下药,人家还帮你……”
“闭嘴!”叶峻远忍无可忍地打断他,白皙的俊脸迅速泛起一丝不正常的红晕。
那次的事,已经成为他人生中不可曰的事件之一,谁提他就跟谁急,偏偏徐?又是个端着明白装糊涂的人,逮住机会就跟他翻旧篇。
顶着叶峻远锐利阴沉的目光,徐?幽幽地叹了声息,语气颇为无奈,“好吧,既然少爷执意要袖手旁观,我也不好说什么……洛笙真可怜,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无情无义的主人……”
叶峻远简直受不了他的聒噪,垂眸继续处理刚刚的工作,冷冷地道:“你要是不能闭上嘴,就给我滚出去。”
“我马上滚。”徐?抱着手机,果断滚出了书房。
他就巴不得被赶,工作日跟老黄牛一样被少爷肆意狂操就算了,大好的周末时光,谁要跟工作狂的少爷呆一起。
叶峻远合上一份刚看完的文件,放到一边时,无意中看到笔筒旁一盆长势良好的仙人掌。
翡翠绿的圆球茎上,不知什么时候开了几朵粉红色玉镯似的小花,亭亭玉立的,谈不上多漂亮,倒也独特新奇。
这是洛笙之前从花园移植过来的盆栽,他记得第一眼看到时,丑不吧唧的,颜色也还没这么绿,这才过了俩月的时间,就跟青春焕发了似的,现在甚至还开了花。
叶峻远若有所思地看了一阵,嘴角不动声色地微微抿住,低头继续处理工作。
是洛笙拒绝了他的好意,该做的他已经做了,别人不接受,是别人的事情。
他一点都不需要一直挂在心头。
是吧。
_
从徐?介绍的律师事务所出来后,洛笙带着轻松的心情,去弟弟学校附近找了间小旅馆开了间房。
她现在和婶婶彻底撕破了脸皮,那个家,肯定是不能再回去住的。
放好行李后,外面的光线已经暗下来了。
洛笙约了弟弟在一个餐馆见面,洛唯??急匆匆地赶到时,餐台上已经摆了满满一桌子的菜,色香味俱全的,整个包间都是食物诱人的香味。
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到,洛唯??诧异地站在包厢门口,一时有些迈不开脚。
“小??,愣着做什么,快过来坐呀。”洛笙拍拍旁边的椅子,欢快地招呼他赶紧过来。m.xiumb.com
洛唯??看了看桌上的菜,又看了看笑盈盈的姐姐,才略显局促地挨着她坐下,小声地说着,“姐姐,你来看我就很高兴了,点这么多菜,吃不完该多浪费呀。”
得,上次洛笙劝阻徐?的话,这会子轮到她被弟弟说教了。
洛笙这会心情无限好,笑眯眯地分了一把筷子给他,“难得高兴嘛,我们都好久没一起吃饭了,一不小心就点了这么多。”
菜都已经上来了,也不能退,洛唯??只好接过她递来的筷子,温柔地叮嘱,“下次别这么铺张了,你上班赚那点钱也不容易。”
“知道了知道了,下不为例。”洛笙执起筷子,迫不及待地夹了个鸡腿到他碗里,笑着说着,“我还念高中的时候,就老说同学说这家馆子的菜很好吃,只可惜以前没钱,只能远远地看看。趁着这个机会,一定要好好弥补一下从前的念想才行。”
洛唯??被她的快乐感染到,也不由笑了起来,斯文地夹起鸡腿啃了一口,对上洛笙满怀期待的眼神,脸上漩出浅浅的笑涡,“很好吃,姐姐你也吃。”
说着夹了另外一个鸡腿放进洛笙的碗里。
“好。”洛笙夹起鸡腿,不客气地开吃起来,眼睛笑得亮亮的,弟弟夹的鸡腿,就是格外的香。
姐弟俩奋力对付桌上的菜,等吃得七七八八了,两人才慢慢放缓了速度。
洛唯??停住筷子,看了眼正在专心对付一碟盐花生的洛笙,疑惑地问道:“姐姐,你怎么忽然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要到过年才回来呢。”
洛笙动作一顿,也跟着放下了筷子,镇定地笑着解释,“我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不过后来又一想,我现在既然已经成年了,也有了稳定的工作,是时候该承担起你的监护责任了。正好我最近都在忙毕业的事,就跟老板请了个长假,顺便回来处理下这事,时间拖长了也不好。”
洛唯??了然地点点头,倒也没有起疑,“嗯,我们都长大了,是该脱离那个家了。”
他们早就想离开那个家了,姐姐成年时,本想马上将他的监护人从叔婶变更为她的,但婶婶担心监护关系彻底结束后,不能名再正言顺地收取爸妈留下那套房子的租金,所以就迟迟拖着不肯去办理手续。
姐姐那时才刚考上大学,还没有能力独立养他,他也才十二岁,各种诸如经济压力等多方面的因素,后面就只好继续维持原来的状况,一直到了现在。
想到张翠霞平常的丑恶嘴脸,洛唯??微微皱眉,不由担心地问,“姐姐,你和婶婶都商量好了吗?她同意了吗?”
洛笙就料到他会这么问,斟酌着词句回道:“我下午已经找婶婶谈过了,她跟我要了笔抚养费,说只要我把钱一分不少地给她,到时候我们就跟他们家再没关系了。”
洛唯??闻言怔住,下意识地问。“她跟你要了多少钱?”
洛笙看了他一眼,坦言道,“二十万。”
“二十万?!”洛唯??倒抽了一口气,着急道:“这么大一笔数,我们上哪去弄呀?”
“你放心好了,钱我已经准备好了。”洛笙给他杯里添了果汁,轻描淡写地安抚他,“你只要安心念你的书就行了,其他的事,姐姐来处理就好。”
“可是……”洛唯??欲言又止。
“小??,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洛笙把果汁往他面前推了推,信誓旦旦地保证,“姐姐现在和过去不一样了,我有能力养你,也有能力把这些事处理干净,你只要相信我就好。”
听到她语气这么笃定,洛唯??在也不好再说,点了点头,又不放心地叮咛,“要是有什么事,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千万别一个人扛着。”
“知道了,我会的。”洛笙摸摸弟弟脑袋,温柔地笑着,还像小时候似的哄着他,“再吃点吧,还有这么多菜呢。”
洛唯??嗯了声,乖乖地端起了饭碗。
到了约定的第三天,洛笙做了完全准备上,直接去了张翠霞的便利店。
张翠霞正在里面训斥儿子张大明,这小兔崽子,不好好读书,一天到晚就会跟那些混混称兄道弟,这就算了,还三天两头到自个儿店里拿烟拿酒,说是要孝敬什么道上的大哥,可真把她气得吐血。
洛笙进去时,张大明刚好从老娘手里抢了一条红中华跑出来,差点没一头撞上了她。
“干嘛啊,没长眼啊!”张大明已经从他妈那听说洛笙回来的事,见了人也没显得多吃惊,一双小眼睛滴溜溜地在洛笙身上打转,油腔滑调地调笑道:“昨晚怎么没回家啊?该不会跟男朋友在外面过夜吧?”
洛笙懒得理这个从小到大不学无术的堂弟,径直走向婶婶,直接道:“我来和你谈房子的事。”
张翠霞哟了声,“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少一个子儿,都甭想拿回你的房产证!”
“我的房产证呢?你带来了吧?”洛笙无视她的阴阳怪气,淡淡地问。
张翠霞冷哼,从收银台的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啪”地一声甩在柜台上。
洛笙看了眼封面,是被骗走的房产证没错。
见到最重要的物件,她的心一下定了下来,看了眼时间,说:“律师快到了,等人齐了再说吧。”
张翠霞顿时一愣,“你还叫了律师过来?”
洛笙微扯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冷笑,“婶婶你这么彪悍,我哪敢单枪匹马上阵?再说了,这么大的事,肯定要有个公证人在场,不然回头你跟我耍赖,我找谁哭去?”
正说着,门外进来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见了洛笙,脸上立即挂上职业笑容,“抱歉,洛小姐,让您久等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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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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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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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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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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