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答辩那天,她特意起了个大清早,去厨房找了两块吐司随便对付早餐,跨上前两天放在院里的共享小黄车,脚一蹬,稳稳地上了路。
朝阳还没升起,天边的鱼肚白翻着边儿,迎面扑来的风带着晨露的清气,还有些许草木花香,混在一起倒也好闻。
洛笙快意地踩着脚踏车,裸.露在衣服外的皮肤被风吹得凉丝丝的,很舒服。
这片郊区背山临水,亲近自然,在地产商物尽其用的开发和大肆宣传下,早已成为富人们的高尚住宅区,只不过环境优美是优美,就是过于空旷了些,交通不是那么便利,虽然有地铁和公交车,但得走好一段路,为了方便出行,洛笙每次都会在下车的站口骑一辆共享单车回叶家,下次再从叶家骑回站口这。
此时天色还早,本就人烟稀少的公路车就更少了,久久才有一辆开过去,正恣意地享受清晨这片宁静时,身后突兀地“叭叭”鸣了两声。
感觉这喇叭是冲着自己来的,洛笙扭回头,就看到一辆熟悉的黑色商务车放缓速度,徐徐地开到她的身边,维持和她一样的速度前行。
车窗摇下来,里面露出徐?斯文儒雅的俊脸,“洛笙,早啊。”
洛笙有点意外看着他们,叶峻远坐在另一端,安静地靠着椅背,神色淡淡的,似乎并没有没注意到她的存在。
“?哥,你们也很早啊。”她笑了笑,稳稳地把着车头,小心翼翼和车子保持安全距离,
徐?目光落在她因为运动而发红的脸蛋,笑着道:“这么辛苦,不如弃了小黄车,我们送你去学校吧?”
“不辛苦呀,前面就是车站了,我搭地铁快点。”
徐?这回倒是没勉强,给了她一个鼓励的微笑,并提醒她,“加油啊,答完辩记得告诉我一声。”
“嗯,记得的。”
商务车恢复了之前的速度,很快就把女孩甩在后面。
徐?坐回来,感概万千地叹了声息,“年轻真是好啊,朝气蓬勃活力四射的,看着她,我就忍不住怀念我那逝去的双十年华。”
对他的伤春悲秋,叶峻远显然不能感同身受,略显冷淡地看了他一眼,“就你今年这个贵庚,的确有资格怀念你的青春。”
徐?立即笑不出来了,压着唇角,颇有些委屈地指控他,“少爷,你嫌我年纪大。”
叶峻远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冷哼了声,脸侧向窗外。
目光滑过车外的后视镜,里面清晰地映出单车女孩的影子,他的视线顿在上面,有种轻微的茫然。
不知是不是今天的晨光过于柔和,看久了,那张普通清秀的脸,竟意外地变得有些……顺眼了。
下药的事件后,两人心照不宣地再没提起过,她和从前也没什么两样,每天该做什么还做什么。
硬要说有什么变化的,就是她整理衣帽间的次数变频繁了,三五不时就翻出件把两件早就被他遗忘的衣服,然后捧着过来,小心翼翼地询问他还要不要。
这种情况,如果他说不要,她就会兴高采烈抱回自个儿的房间,反之若他不出声,她就会垂头生气地照原位放回衣柜里。
她这种毫不掩饰的企图,令他深感无语,他衣服又不是古董,有必要把失落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还有徐?,这厮在那天后,就总是故意在用餐时逗她聊天,叽叽歪歪地问个不停,跟做人口调查似的。
他坐在一边,免不了被迫跟着了解她的情况。
知道她父母早逝……
知道她从小寄养在叔叔家,有个很懂事正在上高二的弟弟……wWW.ΧìǔΜЬ.CǒΜ
知道她念的是外语系,英语过了专八,原本毕业后去应聘外企工作的……
……
总之,徐?充分利用了早晚那点不得不共处的用餐时间,恨不得当着他的面,里里外外地把她家世全扒了。
想到这,他不由忆起她每次都心无城府,问什么就老实地答什么,完全将徐?当成知心大哥哥的单纯表情,心里莫名地生一丝燥闷。
她确实是实心眼的姑娘,这段时间里,他享受着她无微不至的贴心照顾,日常琐碎的相处中,有很多很细微的东西,渐渐生出微妙的变化。
他不确定这种变化意味着什么,但目前来看,他并不排斥。
——
答辩结束后,洛笙迈着轻松的步伐走出教室。
她临场发挥还不错,评审团对她的对答如流给予了高度好评,看到老师脸上满意的表情,洛笙就知道自己的努力没白费。
怀着这股愉悦的心情,洛笙按约定给徐?发了个短信,汇报自己这边已经ok了,然后直接回了宿舍。
上次回学校,她已经提前把行李都整理好了,只需要拎上包直接带走就是。
刚靠近宿舍门口,就听到里面爆出一阵大笑声,气氛很高的样子,洛笙听了几句,原来是是舍友们在讨论几天后的班集体活动。
临近毕业了,班里时不时会组织一些吃喝玩乐的集体活动,洛笙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她一直忙于打工,过去也很少参加班里的聚会,偶尔去一次,也只是坐坐,很快就走。
进来时,李薇妮正好朝门口看过来,见了她,脸上的笑容顿时冷掉了。
其他人也发现了她的身影,都很有默契静下来。
气氛变得凝滞,坐在人群中的李薇妮轻蔑地哼了一声,别过头不去看她。
氛围这么不友好,洛笙也懒得和这些人打招呼,目不斜视地走向自己的床铺。
目光落在自己单人铁架床上时,她脚步一顿,立即皱起了眉。
上面乱七八糟放了不少东西,有被拆掉的快递包裹,还有好几袋用牛津袋装起的被子,高高的一堆,把她原来搁在床上的行李包都压在了底下。
没有谁喜欢自己的领域被别人占领,洛笙也一样,虽然心里不舒服,但她不想生事,默默地把被子挪到一边,将自己的包提出来,再把被子原封不动地放回原位。
她做得泰然自若,全然当其他人是空气。
提起包刚想离开,她记起先前养在阳台的仙人掌,这么久没回宿舍,也不知是否还活着。
她进了阳台,没几秒,很快又闪了出来,拧眉问外面那群人,“我放在外面的仙人掌呢?你们拿去哪了?”
这几个人互相对视一眼,神色带点看好戏的幸灾乐祸,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理会她。
最后还是李薇妮出了声,神态倨傲地道:“我丢了。”
“你丢了?”洛笙蓦地睁大眼,顿时就有点急了,“为什么要丢?那是我的东西!”
“因为它碍到我了啊,上次我去阳台收衣服,差点没被上面的刺戳到。”李薇妮对她的着急不以为然,抬着下巴,表情一如高贵的白天鹅,“宿舍又不是你一个人的,这么危险的东西你不放在自己地盘,还好意思乖我头上!”
洛笙被噎得一时无法反驳,她知道仙人掌上有刺,所以才特意放在阳台最角落的位置,旁边特意还围了一圈别人栽种的盆栽,安全得很,正常收衣服根本就碰不到它。
不用说,李薇妮根本就是故意的。
吸了一口气,她克制地开口,“不管怎么说,那都是我的东西,你要丢之前,难道不应该先问过我吗?”
李薇妮呵地冷笑了声,“你一直不回宿舍,我有机会问你吗?”
被这么一激,洛笙脾气上来了,指着放在自己床铺上的那些东西,针锋相对地回道:“那这张床总是我的吧?这个地方是我的私有区域吧?你们又凭什么把你们的东西放在我床上!”
旁边几个围观的舍友有些讪讪然的,其中一个嘀咕着道:“那么小气干嘛啊?反正你现在又不睡宿舍,空着也是浪费,借放一下怎么了?”
洛笙心里憋得窝火,但也不想和这些人费口舌,拿起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那盆仙人掌,陪伴了她大学四年的时光,是她刚大一时,第一份兼职工作的花店老板送的礼物,里面所代表的意义,不仅仅只是一盆普通的绿植。
她很生气,可又拿李薇妮没办法,就算争出个一二三四五,已经被丢掉的东西也回不来了。
出了宿舍楼大门,迎面走来几个同班同学,见到洛笙,眼神都有些闪烁,带着一股子八卦好奇的窥探。
洛笙有些疑惑,但还是若无其事地过去和她们打了招呼。
人都到面前来了,那几个女同学也不好当做什么没看到,也就停下来她闲聊了几句,有人瞄到她手上的行李包,问:“洛笙,你是你们宿舍第一个搬出去的人吧。”
洛笙顺着她目光看了眼自己手上提的包,模糊地答道:“我不知道,大概吧。”
都是同班隔壁宿舍的,几个女生也知道洛笙和其他舍友关系紧张,也就没再说什么,随便聊了几句便散了。
洛笙往前走了两步,耳尖地听到后面那几个女同学迫不及待的议论声。
“李薇妮说她被包了,是不是真的啊?”
“应该就是了。李薇妮说她前两个月还在夜场上班呢,好端端的就忽然搬出宿舍,连wk公司那么好的机会都不要,应该就是在夜场傍上土豪了。”
洛笙心一沉,虽然理智告诉自己别在意,但身体脱开意识,不由自主地放缓了步伐。
余光看到有个女同学回头瞄了一眼自己,然后扭回去,压低音量说:“可我看她穿的衣服也没多高级啊,还是以前那个土气样,一点都看不出是被包了。”
“谁知道呢,可能人家在玩低调吧。”
“哈哈,你们也真是的……”
洛笙听得胸口发闷,不是不知道李薇妮四处造谣说自己被包了,可真的亲耳听到这些流言蜚语,还是被气得火冒三丈。
被诬陷的愤怒冲垮了自制力,掉头就想冲回宿舍,可是脚刚一迈开,她又强行压制了这股冲动。
张雨珊不在,上面都是李薇妮的人,敌众我寡,她就是把事情闹大闹开了又怎么样?没准话没说清,反而越描越黑,让大家都以为她在恼羞成怒。
正生着闷气,兜里的手机忽地震了下,是徐?发来的,说车子在前面的路口堵了一下,可能会晚到十分钟。
洛笙回了个好,把手机塞了回去,提着包,心情郁闷地走在路上。
被这些烦心琐事一耽搁,不知不觉已经是午时,校园里的学生渐渐多起来,操场上也逐渐热闹起来。
穿过篮球场时,不知哪飞来了一颗球,有人疾呼了一声“小心”,洛笙还沉浸在情绪中无法自拔,啪地重重一下,毫无防备地被砸了个正着,额头顿时一阵生疼。
一个穿着白色球服的男孩飞奔过来,愧疚地不停道歉,“不好意思,你没事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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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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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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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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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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