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内,杜倪坐在第三排左靠窗的位置,对着黑板中央的PPT发着呆。他抬头看着屏幕上方的电子时钟——距离下课还有五分钟。而老师还在眉飞色舞,连布置作业的事都还没影儿。
“唉,这食堂的饭又抢不成了。”
杜倪埋过头,借着头顶的白光看着课本——一片空白。显然,这一整节课自己一直在走神。
随着开学后的新鲜感过去,对学校的了解越发加深,杜倪也渐渐迷茫起来:为啥我要坐在这教室里?为什么我要学这门课?这个专业能让我找到好工作吗?为什么不去圣迹多做点任务?
一连串的为什么问到最后,杜倪就不得不重复心底里最不愿面对的那个问题:
圣迹里真的有自己想要的东西吗?
他下意识点开屏幕,解解闷。
杜倪双手交叉,托着下巴看着眼前的屏幕:大叔的联系界面是灰色的,即一直是下线状态。
自上次事件后,大叔一下失联了,这个月以来既没给他打电话,也没有让他去上课。
突然间,他就这么回到了正常的学生生活。
是掠夺者的事吗?
杜倪眨了眨眼,回想起当时的情景——掠夺者作为幕后黑手现身,若不是旅行者及时赶到,他们就会都在那命丧黄泉。
虽是命悬一线的时刻,但现在回想起来却不怎么后怕,也不知道是记忆的自我保护机制还是单纯的心大。
或许,大叔他们更清楚这件事的严重性,所以先让我冷静会儿吧。
倒是自己,还把朝圣看得这么儿戏,那才是幼稚呢。
杜倪望着下课前的最后一分钟倒计时,喃喃道:“如果没成为所谓的朝圣者,会是什么样子呢?”
叮——
下课铃打响,杜倪慢慢把书塞进包里。既然抢不到午饭吃,不如不吃了,随便来点压缩食物过一下。
讲台上,老师关掉PPT道:“马上清明节要到了,大家好好休息,别忘记把本节课的内容回顾一下……”
当然,老师的话自是被淹没在了叽叽喳喳的热议声中,好似这是一个很欢快的节日。
但杜倪真的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他提起书包,钻进了外涌的人海中。
看着所有人全部堵在教学楼的楼梯拐角和几扇大门前,杜倪不禁给这学校的楼房设计点了差评。
过了半分多钟,他总算出来了,宛如一只从渔网里逃出生天的沙丁鱼,重新回到了新鲜的空气之海。
杜倪仰头看着天空——灰蒙蒙的乌云盖在整片校园乃至城市上空,这不是一天两天了,但雨滴迟迟不来。
即便到了四月,气温也没有升温的迹象。难道季节也不喜欢开学吗?或者说它的假期综合征也还没缓过来?
他不知道,但有一点倒是清楚得很——这穿了几个月的厚外套是一时半会儿脱不下来了。
杜倪默默走过热闹的篮球场,心想室友们估计又要去球场碰面了,而自己还得想办法熬过去。大叔不叫他去上课,他一下也找不到事情做,而这一闲就撞上了美妙的三天小长假。
他不禁对自己阴阳怪气一句:“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突然,兜里的手机震动两声,慢慢抖出一阵很久没听到的旋律。
即,电话铃声。
杜倪掏出手机,看着上面显示的大字:舅舅。
甚至下面还贴心显示着最近通话时间——四个月前。谷
他龇着牙,两秒后,手指狠狠按下接听键:
“舅舅早,有什么事吗?”
刚说完,他心里嘟哝一句:这不明摆着吗?
对面传来熟悉的声音,那是一天两包烟才能带有的烟嗓腔:“杜倪,清明节要不要回来看下你爸妈?”
要不要?
这问题是多余的,杜倪知道答案,舅舅一家也知道答案。
杜倪没多加思索,道:“不用了。”
“好。”
顿时,电话就挂了,只留下一串的嘟嘟声。
所以有时候杜倪很怀疑:这一家子是不是就冲着自己的抚养费来的?
不过,就算他们不打电话,杜倪也知道自己是不会回去的。
顺着人行道向宿舍的方向走去,走到一半,杜倪大老远瞅见了十字路口处的帐篷——如果没记错的话,一般是某个组织举办活动才会用的。
“动物爱心保护宣传……”
估计,顾若薇应该在吧。
杜倪咬着嘴唇,最终还是放下了去看一眼的念头。事实上,自打上次回学校后,他们也没怎么见面。
甚至可以说,是不刻意地主动见面。晨跑的时候,杜倪也没见到她了,好像这关系就和现在的冷空气一样,停留在魔都一动不动了。
突然,他感觉自己肩膀挨了一巴掌。
杜倪转过头——室友李凯达笑盈盈跟上来:“杜倪,今天下午那班会你要去吗?”
班会……杜倪反应过来:因为周三下午一般没课,所以班干都会开次班会,把一些日常工作说明下。
他道:“当然去啊,没啥理由自然得去。”
“这样呐……”李凯达坏笑一声,“看在平时我帮你打热水的份上,帮我答个到怎样?”
杜倪眯着眼——文科专业的班级人数一般三十都到不了,在不在一眼就看得清楚得好吗!
他道:“没问题是没问题,但什么事非得周五下午就跑——”
杜倪话没说完,就瞅见了李凯达眼里的一丝“高高在上的优越感”。顿时,他后背汗毛竖立,不好的预感瞬间冒出:
“难道、难道说——”杜倪伸出手指着他,大喝道,“你违背了我们寝室的诺言吗!那当时一起喊下的‘大学四年一起单身’的话,你忘了吗!”
“哎呀呀,小杜倪,你还是太单纯了。”李凯达一手将额头的刘海往上一推,眼里多了份真情实感般的严肃,“我二十岁了,也是时候该品尝下成年男人的滋味了……”
是该体会下青春荷尔蒙的生理机制了吧……
杜倪顿时感觉到了这话题有点难以进行下去了:“那么,对象——”
“是大三一保研的学姐噢,而且还是艺术团的副团长……”李凯达揩了揩鼻梁,好像要把那份脸红一起抹掉,“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呢哈哈哈——”
说着说着,李凯达挥着手向另一条岔道走去:“那就麻烦小杜倪了,今年就你们仨过吧。”琇書網
杜倪看着他的背影,嘟着嘴。
这一刻,他猛然想点燃一根木棒,挥过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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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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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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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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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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