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快的旋律下,司机的心情也跟着飞舞起来:他是第一次遇到必须要绕远路的客人,而且还任由他打表算钱,就算这路稍稍滑了点也认了。
一个月都难碰到这种美差呢,要不是对方赶时间,他还想把油门踩轻点,让这表多走几个数字。
而坐在后方的韩令也是这么想的。他本意想绕远路去目的地,但绕的这条道在冬天经常会凝冻,很容易让车胎打滑,导致叫的车都直接一开而过,仿佛他是个稻草人。
现在有个傻子接单,他也是心里高兴得来不及呢。
司机扭过头来,打量着这“小伙,你这衣服看起来不是很保暖啊,待会到那地方风很大,怕是吹感冒噢。”
韩令看着转过头的司机,心里露出一丝鄙视:这套衣服的性能可比你那件羽绒服好多了,而且能最大程度让身体的动作施展开,实乃不错。
不过,人家出于无知而愚蠢的好心,就当做是怜悯吧。他点头道:“没事,我这里面穿得很厚的。”
“哦,那就不管你咯,我还说多送你一程,直接送到里面去。”
“没事,我外面有人接的。”
聊了几句后,司机嘴里哼着小曲,而韩令则看向一片水雾的车窗:每年冬天去医院的时候,父母也是喜欢走这条路呢,说是可以防止堵车,因为平常人不会冒风险走这条道的。
正因如此,他也才有机会下手,不是吗?
在模糊的水汽下,他的眼前渐渐浮现出那个熟悉的场景。那时,他的双腿已经毫无知觉,只能被父亲那双常年干粗活折腾“强壮”的手臂抱到后座上。www.xiumb.com
父母通常会坐在两个驾驶位上,然后不自觉从他出生时聊起,聊着聊着如同祥林嫂般哭诉吐水,一开始是后悔当初为什么生下他,后面开始把责任推向对方,然后两边互相吵架,时不时还会骂他一句。不过骂他什么的越来越少了,因为韩令习惯了,也还指望去医院多活上几天。
由于只有父亲有驾照,但母亲动手起来完全不顾车况。于是父亲就会停下车动手打,每当眼前张牙舞爪的一幕出现时,韩令总会想:
明明自己各方面条件都是完美的,但为什么会有渐冻症这个堪称一辈子的污点。由于这个污点,他本来不错的外貌也开始变得阴郁扭曲,身材也转向消瘦过度的畸形。幸福的家庭也被撕成了碎片。
如果,如果当初他没被生下来,会不会好一些?
这个想法曾一度占据他的脑海,但现在他不这么想了。既然他活过了,就要想尽办法活得更好,因为在他看来,这是一种考验,冥冥之中来自命运之手的考验他要从不完美走向完美。
然而,这个想法只是个种子,甚至没有迎来生根发芽的机会。在最后的记忆里,又是熟悉的吵架和打骂,然而这一次母亲的力气格外大,导致父亲不得不双手放开方向盘。
在车窗一片模糊的水汽下,只有韩令眼睁睁看着车辆撞破了护栏,整辆车飞下了斜坡,把这一切划上了句号。而他,什么都做不了。
但现在,他很幸运,获得了第二次为人的机会。这一世,他一定要把所有的痛苦加倍偿还回去,之前日日夜夜的压抑和忍耐,希望自己的存在感能清零的想法都没了,留下的是无穷的怒火。
而鲸落就是最好的燃料。
韩令缓缓吐出一口气,感受着体内鲸落的流动。他看向前方:父母的魂魄将带着罪孽扎根在这片土地,而他们也会下地狱。至于他,他要去把那些对他痛苦的人一个一个清除干净,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一想到这,他嘴角不自觉扬起,兜里的手轻轻抚摸着匕首的刀锋。
……
魏逸驰微微加快了车速,有些赶时间的意味。他看向后面的杜倪,尖牙利齿做出了个微笑的口子:“不错吧,穿上这套衣服还是很舒服的。”
“嗯……”杜倪坐在后方,有些无所适从,没有从刚才发生的一切缓过神来。说实话,这种关心,不是来源于一种抚养义务的理所当然,而是出于真心的在乎,真的很久没体验到了。
越是这么想,他越是在心里大喊:十年前,究竟是谁干的这一切?是谁毁掉了他的幸福,他那近乎完美的童年。
他不知道,但也许,这个人就是朝圣者的一员,甚至可能是某个狡猾的失控者。对方也许早就死了,或许被抓了,甚至可能逍遥法外,但是,杜倪的拳头握紧了几分无论如何,都必须要给自己一个交代。
但是,现在未来是如此地迷茫,就光是战斗本能一事都能让他好好喝上一壶的了。
杜倪摇了摇头,借着冷风醒醒神,道:“魏叔,我们怎么找到那个诡刺者啊?”
“没事,我有一个朋友非常擅长这方面。”
魏逸驰的语气里透露出几分自信:“你马上就见到他了。这家伙堪称追踪朝圣者的一把好手,可以说是警犬级的存在。不过,你可千万别在他面前提警犬二字,他很讨厌这个外号。”
“哦……”
杜倪不禁有点好奇:“这家伙看来和大叔很熟啊。”
过了几分钟,二人到了一地铁口一个穿着黑夹克的男子站在地铁口旁边。他身高和杜倪差不多,属于高不成低不就的一米七人选,长相上有种不属于人的灵动感,更准确说是那微动的鼻子和镜框后转来转去的小眼睛。整体看起来很年轻,估计是刚工作几年的社会人士。
确实,很像警犬啊!而且是戴眼镜的警犬!
魏逸驰把车停到人行道旁,等杜倪先下车后,再慢慢抬腿下来。他对着那个长得特别有警犬味的家伙喊道:“早啊,宁炎彬。”
“你是挺早,迟到了快十分钟。”这位叫宁炎彬的走过来,跟魏逸驰握了握手。
魏逸驰看了眼周围的行人,道:“那家伙找到了吧?”
“当然,诡刺者嘛,不在话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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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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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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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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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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