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有过的怒火。
这是比那女孩用警棍打得自己狼狈不堪还要愤怒的冲动,如同瀑布般冲刷着他的全身。
是因为他被猎物逼到这个田地吗?
是因为他只能靠吃自己的血肉活下去吗?
是因为他被侮辱叫“胆小鬼”吗?
雷猎不知道,但也许内心早就一清二楚——从他绑架那位女孩开始就被埋在心底。
明明只要留一口气,吊着给猎物看一眼就行。可他就像是着了魔一般,那把匕首始终砍下不去。
那段回忆,那个女人……
“小猎,我给你绣了件毛衣,冬天出去就不会太冷了。”
“他又打你了。快让妈妈看看,没事的,没事的……”
“只要妈妈在,那男人一定不会伤害你的。”
为什么,为什么这些画面就像牛皮糖一般粘在脑海里,怎么也忘不掉!
因为这段回忆,他开始鬼迷心窍地关注起了这个女孩:给她盖上小屋里的毛毯防止露天冻死,甚至还动起了烧火的念头。
他不想承认,可事实就是摆在眼前——从这女孩身上,他感受到了妈妈的味道。那个懦弱了一辈子,忍受了一辈子,最后惨死在父亲枪下的女人!
当父亲知道他有晕血症后,用皮鞭就着盐水,活活打了半小时。打得他皮干肉绽,意识昏迷,只剩一口气,而一旁的母亲也是无能为力,以泪洗面。
也许是怒火还没发泄够,也许是自尊的受创,那个男人取出以往用来捕猎用的猎枪,对准雷猎。
“孩子他爸,你干什么!”
“杀了再生一个就是,我就没这个畜生!”
父亲上好枪膛,对准雷猎的头颅,食指放上扳机,企图摧毁掉这个错误,这个只能让他看到自己的无能和懦弱的错误。
雷猎无数次幻想着——如果他死了,是不是就没那么多痛苦了?
他闭上眼睛,准备迎接着死亡和解脱的到来。
“不要——”
他睁开眼睛,那个只会忍耐的女人冲到自己面前,双手抓着枪管。
枪管上移了,子弹没有打中他,但却正中了那个女人的心脏,一枪毙命。她挣扎两下,躺倒在地上,没了气。
看着胸口处的血渍,雷猎知道:
这是她唯一一次的坚强,给雷猎换来一条命。
……
匕首掉落到冰面上,摔出了清脆的声响。
雷猎捂着胸口,嘴角渗出血丝,眼眶闪过一丝晶莹,喉咙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哽咽:
“原来,懦弱的人是……”琇書蛧
话音未落,雷猎面朝天倒在地上,彻底断了气。
杜倪看着地上的猎杀者,一时说不出话,只是任由着右手的鲜血顺着手指的利爪滴落到冰面上。
李信思走过来,脸上的惶恐还没有消失:“结、结束了?”
“结束了。”
“那个疯子真的死了?”
“死了。”
杜倪扫了眼那张被彻底毁掉的脸,在李信思的搀扶下慢慢走到顾若薇那里,把她救下来。虽然杜倪伤势严重,但也只是多花了点时间。
顾若薇一下来,摇了摇头,一边适应着发胀的脑袋,一边用医药箱给杜倪处理伤口。
一时间,三人都无话可说。李信思看了二人一眼,扭过头去欣赏着湖面的风景——如果排除掉狼人杀、自然灾害和新手猎杀者的话,这里倒是一个很不错的旅游景点。
顾若薇松了口气,使用自己的能力帮杜倪治疗,还不忘埋怨几句:“你可以诶,又把自己搞到接近一位数的HP,亏你还能走两步……”
杜倪俏皮看了眼她的侧颜,打趣道:“不然怎么享受得到你的治疗服务唔啊啊!”
顾若薇鼓着腮帮子,往他伤口轻轻一压,顿时疼得杜倪龇牙咧嘴。
“你就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吗!”
“你才是,都毁了我心目中的救命英雄形象!”顾若薇话是这么说,可手里的动作没有停,直到完成简单的包扎后,拍了拍他胸口道:“行了,等回到圣迹你用那个‘伤势修复’治一下,保证你比之前还健康。”
杜倪吐槽道:“原来还有这种东西的吗……”
说完,二人一时陷入尴尬的沉默中。
想了想,杜倪看向她,道:“你当时为什么喊‘不要’?”
顾若薇愣了下,捋着额头前的发丝,道:“本能吧。”
“本能?”
“对,我的父母都是医生,这让我对生离死别看得比较重。可能不愿意看到生命就这么离去吧。”
杜倪扭头扫了眼猎杀者的尸体,叹了口气:“没办法,我必须杀了他。但我不理解:为什么你喊话的时候他像是,嗯——换了个人,犹豫了。”
顾若薇低着头,喃喃道:“不知道。”
突然,李信思转回头来,小声道:“那个,我曾看过一份关于猎杀者的个人资料,但不能保证是不是真的。”
“怎么说?”
李信思顿了下,复述出来:“代号·新手猎杀者现实中的名字叫雷猎,其家庭居住于边疆地区。父亲是一名猎人,而母亲是从其他村里买来的妻子。”
“据报告,其母亲于十年前被丈夫开枪射死,而父亲于五年后暴死家中,嫌疑人雷猎失去下落。之后有多起受害者被杀害,均与嫌疑人有关。”
“而根据与他有联系的人员均说父亲存在家庭暴力,但这就没法证实了。”
听完,杜倪抬着头,望向头顶无尽的蔚蓝,脑海里不断播放着那一秒的画面。他道:
“你说,会不会他在你身上感受到了——母性?”
“母性?”
“对,在那一刻,你唤起了他内心深处的回忆。”
杜倪低下头,喃喃道:“明明终于找回了人性,却因此被杀,太讽刺了。”
最后,回应他的只有屏幕前的倒计时归零。三位真正意义上的“幸存者”回到了原世界中。
【任务·极寒雪岭已完成,返回原世界】
【因本次存在相对高等级入侵者,幸存者评价上调,击杀者大幅上调】
【奖励核算中……】
眼睛一闭一合,杜倪回到了彼岸屋中,坐回了那柔软的沙发上。
面前摆放的又是一杯柠檬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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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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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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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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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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