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主要是因为产妇生产指望不上他们这些中医大夫,传统思维还是不愿意让男人给产妇接生。所以他们只能靠旧式产婆,而且有很多村子连传统产婆都没有,需求就迫在眉睫了。
另外,也要感谢当地的妇女组织。
培养卫生员,支书吆喝一嘴,弄不起来也就算了。妇女产子的问题,是专门有妇女主任抓的,有具体负责人也就好办多了。
所以他们附近几个乡很快就选出了一批相对有知识有文化的年轻女同志来学习当助产士了,基本上都是那些连产婆都没有的偏远村子选出来的。
很多有产婆的村子,也就不愿意再弄这些事情了。
这让高源也有些无奈,只能让当地的妇女主任再动员动员,不行的话,就把旧产婆叫过来接受新式接生的培训。
旧产婆思维很保守,愿意过来的也没有几个。其实这个结果,高源也预料到了,他不过是一个大夫而已,说白了,他的话,也只是提个建议,愿不愿意来是人家的事情。
这种情况,也是在在最高指示之下才彻底改变的。
所以高源也没有气馁,能赶几只羊就赶几只,现在培养出来的就是将来的骨干,而且她们现在也就能派上用场了,总比没有要强。
只是让高源有些意外的是他们复村选出来的助产士,竟然是杨秀英。
在高源的记忆里,杨秀英是没有当过助产士的。他记得后来要培养助产士的时候,杨秀英嫁走多年了。
不过这一世,很多东西都因为高源而改变了。
……
杨秀英来到乡里,跟高源打了个招呼之后,就不再跟高源多说话了。
安琪是第一次当老师,所以很紧张,生怕出什么错,这些天就看见她一直在写笔记,然后还在不停模拟上课。
真等到要上课了,安琪却怂了,一个人躲到后院去,都不敢出来。
高源又跑去找她。
安琪蹲在院子角落,面对着墙,拿了根小树枝在地上画圈圈,一边画,嘴里还一边念叨。
高源走过去一听就发现安琪就在念分娩时候各项注意事项,这是她今天上课的内容,高源有些无语,就问:“你躲在这里干什么?”
“啊!”安琪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往后看,然后赶紧用手遮掩前面。
高源有些好奇,伸头一看,却发现安琪在地上画的圈圈里面有好几只蚂蚁。
高源一时哭笑不得,他说:“前院有那么多学生等着你,结果你跑来后院给这群蚂蚁讲课,怎么,你是想让蚂蚁也学会接生?”
“我……我……”安琪红透了脸,低着头,两根手指头在面前抠啊抠啊,她嗫嚅道:“我……怕……”
高源问:“你怕什么?怕自己说不好?”
安琪点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高源见状,思索了一下,又问:“你还怕别的?”
安琪小声道:“我怕她们骂我。”
高源一愕,而后反应过来了,安琪在市医院遭受的打击太多了。别看这里是农村乡下,但这些农村学生出身都比她好很多,她本来就没自信,现在就更硬气不起来了。
高源从旁边拖了个小凳子过来,对她道:“我知道你的顾虑,但你是来上课的,又不是来吵架的。我们农村乡下条件很差,妇女生产被人称作过鬼门关,所以大家都很盼望能有一个好老师教她们怎么安全接生。”
安琪抬头看高源。
高源道:“我知道你的出身不好,我现在更不好。但我在这里,也没有受到什么歧视。人民百姓不是傻子,他们知道谁对他们好。你放弃了市里的优沃生活,跑到我们乡下来帮助这些妇女同志,大家都很感谢你呢。”
“真的?”安琪有些不敢相信。
高源认真地点点头:“你要是想让别人不再叫你是资本家的小姐,你就要拿出自己的本事来。你要证明,资本家的小姐只是你的投胎问题,但为农村产妇做贡献就是你的个人选择了。”
安琪闻言用力点了点头。
高源站了起来,对她招了招手:“走吧,大家都在等着你。”
安琪也站了起来,可随即还是有些腿软,她说:“我还是有些紧张。”
高源转过身说:“你不是有很多布娃娃嘛?你不是说那些都是你的朋友嘛?你等会儿讲课的时候把下面坐着的学生当成是布娃娃好了。”
“啊?这样也行吗?”安琪有些懵。
高源催促道:“行了,赶紧走吧。时间紧,任务重。”
“哦。”安琪答应一声,低着头跟在高源后面。
到了前堂,下面一群预备助产士坐着,都在抬头看着安琪。
安琪躲在高源身后。
高源往旁边一撤,就把安琪整个人给露出来了,安琪有点害怕,下意识就想往高源那边躲。
高源用眼神制止了她。
安琪顿时孤零零站在原地,感觉好委屈。
高源向众人介绍道:“这位就是市医院派来帮助我们培养助产士的安琪老师,安琪老师的理论知识是非常丰富的,而且一直在大医院工作,所以实践经验也很充足。就是人有点害羞,大家鼓励一下。”
说完,高源鼓起了掌。
其他人也鼓掌。
安琪头却更低了,然后又悄悄扭头看高源。
高源对她比划嘴型:“布娃娃。”
安琪赶紧小鸡啄米似的轻轻快速点头。
见这两人有点眉来眼去的样子,坐在下面的杨秀英没由来觉得有点烦躁了。
“布娃娃,布娃娃。”安琪小声念着,不停给自己打气,然后走到台前,拿出自己的笔记本,低头看,却发现自己是倒着拿的,她又赶紧反过来,然后就用书本挡着脸。
“临……临……临产的标志,第一,有节律的腹痛,这是子宫阵发性收缩导致的。第二,见红,是子宫内口的胎膜和子宫壁开始分离,流出少量鲜血……”
说完,安琪悄悄把书往下拿一点,露出眼睛看了看面前的学生们,见大家都在看着她,而且都是一副似懂非懂的茫然模样,不过没人骂她。
安琪转过看向高源。
高源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安琪见没有挨骂,也就振奋多了,她又念了几声布娃娃,然后把笔记本拿下来,终于敢看着人了,此刻,在她的视觉里面,眼前这些学生都变成了一个个非常可爱的布娃娃。
安琪露出了微笑,她想起了之前考试背课文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她也是给布娃娃讲知识的:“在临产前还会有征兆哦,这些征兆一般会分成下面几点,第一个呢,是子宫底下降。一般初产妇在临产前两周左右,就会觉得上腹部轻松,呼吸舒畅,食量增加。”
“但同时也会出现腰酸腿疼,伴有下坠感,尿频,走路不便等临产先兆。还有哦,就是子宫开始有规律地收缩,最开始一般是5-6分钟收缩一次,而后间隔时间逐渐缩短,持续时间逐渐延长,强度逐渐增加……”
看到安琪的状态渐渐好了起来,高源也松了一口气,这样他就不用去找陈玥退货了。m.xiumb.com
安琪完全放松下来了,她只感觉眼前这些布娃娃一直在跟她调皮地互动。所以她的用词也变得很是俏皮,跟哄小孩似的,这反倒搞的下面这些助产士有些不适应了。
终于,有个女同志忍不住,她举手道:“老师,我有问题。”
安琪朝她伸手,道:“玛卡贝卡,请说出你的问题。”
“啊?”那女同志呆住了。
全场也霎时一静。
“哎。”高源叫了一声。
安琪才回过神来,眼前的滤镜破碎,终于看清了现实,她两眼一翻,差点没背过去。
……
安琪的一句“玛卡贝卡”让她彻底出了名,现在这些学生都用玛卡老师叫安琪,搞的安琪更不好意思了。
不过有了这么一出,安琪也就没有那么紧张了,也能好好讲课了。
她们的培训时间不长,就半个月。所以知识点都是加班加点的讲,笔记也是点灯熬油地做。
就这样过了差不多一个星期,杨德贵过来了,提着大包小袋过来的,主要是给杨秀英送干粮的。同时,还有一袋是高源的,是高父高母托他带的。
“哼。”杨德贵把东西往高源面前一扔,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高源把包袱拿过来,里面都是杂粮窝头,他问杨德贵:“你怎么了,又有谁惹你了?”
杨德贵斜眼看高源,警告道:“我姐在你们这里学习,你可不许欺负她!”
高源有些无奈,说:“我怎么会无缘无故欺负你姐呢?”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杨德贵更气了,他道:“你欺负的还少吗?你知道吗?现在外面的人都是怎么说我姐的?他们都说我姐是扫把星,是我姐害的你丢了工作,害你进了监狱。”
“我……”高源一时哑言。
杨德贵满脸不爽道:“你自己做错事,关我姐什么事?搞的现在都没人敢给我姐谈婚事了,我姐长得那么好看,又那么能干,到底是谁害的谁啊!再说了,我姐心里一直念着你呢,她都没嫌弃你。你倒好,在这里勾三搭四的!”
高源立马喝止道:“哎,这话可不能乱说。”
杨德贵振振有词道:“谁乱说了,你自己看看你身边的女人,跟走马观花灯似的。”
高源无奈道:“我跟你姐没什么,跟她们也没什么。”
杨德贵声音一下子就抬起来了:“什么叫跟我姐没什么?你们从小一起长大,当初都谈婚论嫁了,你现在说没什么了?”
高源被说的头疼,没错,他是杨秀英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杨家爷爷也很喜欢他,一直说要把杨秀英嫁给他,那个时候他还小,不懂什么是爱情,什么是婚姻,大人拿他开玩笑,他就瞎答应着。
16岁从军之后,见识了更加广阔的天地,后来又上了大学,他知道他跟杨秀英只是青梅竹马,他是拿她当妹妹的。而杨家人却因为高源去上了大学,又当了干部,就怕高攀不上了。
但高父高母又很喜欢杨秀英,两家长辈就一直张罗着,谈婚论嫁的事情是他们在干的。两边的家长谈妥了,才给高源去了封信。
高源才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他就赶紧回了一封,说了一下他自己的想法,然后说等他回家了再跟他们当面谈论,让他们别瞎来。
后来,还不等高源回家,他就进去了,也才有了这么多的事情。
如果当初他没进去,早点回来,把事情说开了也就没事了,哪里惹来现在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纠纷。
杨德贵现在就固执地认为是高源出息了就看不上他姐,落难了却还害了他姐的名声,她姐被高源坑的死死的,所以他才视高源为仇敌。
杨家人对高源的态度,也变得复杂起来了。
高源看着气呼呼的杨德贵,他想了想,问:“德贵啊,你知道什么是爱情吗?”
杨德贵冷哼一声,道:“这有啥不知道的,就是喜欢,稀罕,瞧对眼了!”
高源说:“既然你知道爱情,那你就应该知道,就算是认识很久的人,也不一定会产生爱情。甚至来说,认识越久,越是从小认识,就越会是兄妹之情。”
杨德贵有些茫然,他问:“你在放什么狗屁?”
高源道:“举个简单例子,咱们村小芳跟你是从小一起长到大的吧?你会喜欢她吗?会爱上她吗?”
杨德贵想也不想,就点头:“会啊,为什么不会,我就很喜欢她啊。”
这回轮到高源懵了,他问:“不对啊,你不是喜欢杏儿的吗?”
杨德贵理所当然道:“我也喜欢啊。”
高源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
杨德贵走了,走的时候还是没原谅高源。杨秀英等人在培训了两个星期之后,又上了几趟实践课,是安琪当着她们面给她们演示的新式接生的全过程。
只是培训时间太短了,没有机会让她们都去实践一回。只能让她们先回去,接下来的课程函授解决。
有了这一批学员打底,安琪也有信心多了,接下来她就要给更多乡培养新式助产士了。
而时间也来到了夏秋之交,往年这时候都是痢疾的高发时间。
今年,高源特意做了卫生预防,让各村做好水粪管理,呼吁大家喝烧开的水,只是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忙,没时间去看看落实的怎么样,所以对这一次痢疾的爆发程度,他的心里也没有多少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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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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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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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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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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