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源的神色如常,只是赵焕章难掩焦虑,时不时就要上前查看一下小孩子的情况。
乔正医生和小田医生过段时间也会过来看一眼。
孩子母亲紧张地坐在床前,不敢离开。
幸好,经过针灸和用药之后,这孩子并没有再出现之前那样可怕的情况,但仍然发烧很严重,人也昏昏沉沉,病情依旧凶险。
很快,三个小时到了。
齐东升站起来看高源,露出询问之色。
高源微微颔首,说:“用第二次药。”
“好。”出于对高源的信任,齐东升没有过多犹豫,直接应承下来。
赵焕章有些欲言又止。
张远材赶紧又去取了一份药汤,灌服下去。
赵焕章紧张地看着病孩,生怕他会出现什么变故。
不过幸好,没有什么意外情况。不过,中间这孩子醒了过来,然后去厕所拉了一次,大便恶臭。回来之后,这孩子又沉沉睡去,也还有些抽搐,但是频率很低了。
有前面的谈话打底,这会儿齐东升也不怎么慌了,他反而过来问高源:“高大夫,刚才我这小孙子去拉了一次,这是不是你说的药不瞑眩,厥疾弗瘳?”
高源摇头:“不是。”
“啊?”齐东升一愣。
高源解释道:“瞑眩反应,是身上出现了新的不适,会让人觉得病情是不是加重了。而我们现在的治法,用的是下法,就是要让他排便,他完成的就是我们的用药目的。”Χiυmъ.cοΜ
“哦。”齐东升听明白了。
见孩子排便了,赵焕章的神色稍稍轻松一些了。
又是三个小时过去,用第三次药。
药后,孩子又去大便了一次,再度泻下恶臭。
此次大便之后,孩子神色平稳了很多,少了很多烦躁。抽搐终于停了下来,呕吐也没有了,也不再头痛了。孩子醒了过来,看了看家里人,轻轻地唤了一声:“妈妈。”
“哎,哎……”就这么简单一声呼唤,把孩子母亲眼泪都喊掉下来了。谁知道她这一天一夜是怎么过的,这可是脑炎,要死人的大病啊。
她是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病成那副凄惨模样的,现在终于能认人,也能喊人了。孩子母亲心都要碎了,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齐东升主任也赶紧上前,紧张地喊:“军啊,军呐,看看爷爷,你好些了吗?”
“嗯……”小孩轻轻应一声,而后又疲惫地闭上眼。
齐东升又看向高源,问:“高大夫,这……这……”
高源说:“先测个体温。”
齐东升赶紧出去叫人。
乔正医生和小田医生闻讯赶来,在得知情况之后,小田医生赶紧去拿来体温计,给孩子测了体温。
大家都紧盯着他。
当他取下体温计,见所有人都望着他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他竟恍惚觉得自己才是全场焦点。
“怎么样了?”
乔正医生这一声询问,把小田医生从幻想中拉了回来。
“啊?”小田医生低头又看了一眼体温计,然后说:“烧退了。”
因为这一句话,病房内陷入了短暂的安静中。因为一时间大家都陷入了惊喜、震撼和难以置信的情绪中。
过了稍顷,齐东升主任眼含泪光,跑上前来,紧紧抓着高源的手,声音都有些发颤:“谢谢你,高大夫,谢谢你!”
高源只是微笑着点点头。
……
看着高源和赵焕章离开的背影,乔正医生和小田医生还在恍惚中。
小田医生问:“老师,病人这算脱险了吗?”
乔正点点头:“基本脱险了。”
小田医生又道:“这不过才七八个小时吧,就算是市医院也没有这么快吧。”
两人对视一眼,又想到了高源早上的狂妄话语。难不成市医院治不了的病,他也能治好?
小田医生看看赵焕章的背影,又看向高源的背影,他不由问:“老师,洋灰厂孙会计的儿子,那天要是让这个中医接诊的话,那孩子会不会还活着?”
乔正医生也看看赵焕章的背影,也看向了高源的背影,他喃喃道:“高源。”
……
次日,二诊。
小孩今日体温稍有反复,低烧,38℃,气短有汗,呼吸弱,语音低,但神志已经清醒,也能正常交流了,不复昨日凄惨且可怕的模样了。查舌诊脉,舌红脉数。
高源辨为,气津耗伤,正气欲脱。
高源变方,原方生石膏减半,去玉枢丹,硝黄,羚麝止痉散,加西洋参五钱,麦冬七钱,五味子三钱,又开了两剂,每剂分六次服用,三小时一次,昼夜连服。
分别之时,高源终于跟齐东升谈起了自己的请求。
闻言,齐东升皱起了眉,他道:“你说先让我们延缓一段时间再来催缴欠款,这我能理解,毕竟你们资金也不是充裕。不过,你突然要赊一大批治感冒的药材干嘛?”
高源说:“最近伤风感冒的人很多,我是担心万一传染开来,到时候就不好控制了。现在交通运输不便,药材的购销速度也不一定能跟得上,这种事情宜早不宜迟,应该早做准备。”
赵焕章诧异地看着高源,他没想到高源说的另外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竟然是这个。
齐东升听得笑了,他道:“高大夫,你可能多虑了。这个时节正是感冒多发的时候,每年都是如此,不必过于惊慌。”
见高源又想说,齐东升又补充道:“而且你要知道,这一大批药材过去了,你们欠的账可就更多了。你们要是用不完,虫蛀发霉,损失就更大了。延缓还款,我还可以去给你们申请一下,但你突然要欠下这一大笔,我怕有点难弄啊。”
赵焕章也紧张地看着高源,他问:“高大夫,你要不再谨慎地想一想?”
“这……”高源一下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张远材也帮着说话:“高大夫,不用想太多,不会传染很厉害的。虽然药材统购统销归我们药材公司管,但我们也需要指标的。不是说进货就大量进货的,你也体谅一下我们。”
高源眉头皱紧。
现场气氛也有些尴尬起来。
而在这时,一个年轻人跑了过来。
“小黄?有什么事情吗?”齐东升看向来人。
小黄跑的有些气喘:“主任,来通知了,您现在需要立刻去卫生局开会。”
齐东升不解:“立刻?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小黄道:“隔壁县已经爆发流感,现在情况挺严重的。我们县也有传染的趋势,局里要您立刻去开会,协调药物的供给。”
闻言,齐东升和张远材皆愕然地看向高源。
张远材也诧异地看着高源。
小黄也被眼前一幕搞懵了,怎么自己一汇报完消息,这几个人都不看自己了呢?
高源则赶紧从口袋里面拿出来一张纸,交给齐东升:“齐主任,这是我需要药材清单,请尽快。”
齐东升接过来,愕然道:“这你都准备好了?”
……
出了外诊的县里中医第一人李润玉大夫终于在晚上赶了回来,在得知齐东升来诊所请过他救命的消息后,他水都没喝上一口,便急匆匆跑到县医院救人。
而此时齐东升的小孙子已经一剂药服用完了,余热退净,知饥索食。
李润玉火急火燎冲到了病房,却见这个小孙子正捧着一个大碗吭哧吭哧吃着东西。
两人看了个大眼对小眼。
李润玉大夫气都没喘匀呢,四处张望:“谁叫救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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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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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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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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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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