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阎林来得匆忙。

　　刚刚办公室里，宗升的短信一条条地震，徐一鸣就跟聋子一样，依旧字斟句酌、严谨考究地给他讲题。

　　到最后，甚至硬是抓了八个纸团团，五个没涂色，三个涂成黑的，让他抽了四五十次来模拟题目的情况。

　　直到得出标准答案，才放他离开。

　　他能怎么办，他也很无奈。

　　出门后，阎林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掏手机。看到短信，他二话不说直出校门，打的去追南棠。

　　小妹妹这么可爱，当然得尽到兄长的义务，时时刻刻地护在身边了。

　　在阎林的认知里，女生似乎都很喜欢霸道总裁那种调调的男生。

　　——不怪他智障，怪只怪阎钟裕没有教育好。

　　所以，阎林认为，只要假装巧合地出现在超市里。南棠一定会感慨，原来这世上竟然有如此妙不可言的缘分！

　　接着...就是大手拉小手，一起逛超市。根据他上次的记录，挑点符合南棠口味的小零食还是没问题的。

　　最后...在收银台前大方地掏出钱包，并且声泪俱下，不是，并且声情并茂地说上一句“我付钱”。啧，他仿佛都看到小妹妹崇拜艳羡的眼神了。

　　计划通！

　　至于没来得及放回教室的数学书...

　　他本来都已经扔进了街边的垃圾桶。

　　——数学书丢了才好呢！丢了明天就能装成爱学习的好学生和南棠排排坐地并肩上课了！

　　结果美滋滋地刚走出两步，就被路人甲拦下，施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八字大法，最后只能无奈地捡回来，随身带着。

　　没事儿，反正南棠这么好学，看到自己拿了本数学书，没准还会觉得自己学富五车呢。

　　这么想着，阎林甚至还面带微笑地对着南棠招了招手。

　　额头细碎的汗珠密密麻麻，白色的T恤黏住后背，连带着上下滚动的喉结和微微发抖的脚尖。

　　是和他手里的数学课本格格不入的急促模样。

　　南棠愣住了。

　　这也...太巧了吧。

　　“你...跟着我呢？”

　　她试探性地问。

　　踮脚，仰头。

　　是稚气未脱的瓜子脸，和奶声奶气的嫩嗓子。

　　从学校到这，可是十几里地的距离，除去免费的直达班车，公交都得转车。

　　南棠离开办公室的时候，阎林还在。怎么会突然跑到自己前面去了呢...

　　“没有。”

　　“怎...怎么会呢。”

　　“你别多想！”

　　抛下三句话，阎林一百八十度急转弯，直挺挺地自己先进了超市。

　　一张老脸烫得发红。

　　“好奇怪。”

　　宋蕊看着他的背影，随口说了句。

　　南棠“嗯”了一声，也没多想。

　　两人进了超市后，迅速地在一楼扫荡了一遍生活用品就结账走人。

　　——毕竟她俩难得来一趟市中心，这次的重点才不是在超市买东西呢。

　　所以。

　　阎林站在二楼离电梯最近的货架附近，焦急地等了又等。

　　风骚的姿势换了几个，内心偶遇的语言构思了几句，就连脸上惊喜却又带着恰到好处的震惊表情都练了几遍。

　　可是，依旧没有看到可爱的小妹妹。

　　超市来来往往上上下下的顾客，走了一茬又一茬。

　　只有阎林，宛如一尊雕像，落寞地伫立在走廊尽头。

　　——他谁也没等，谁也不会来。

　　哎。

　　心里苦哟。

　　九点。

　　伴着学校钟楼的最后一响，南棠和宋蕊踩着门禁回了宿舍。

　　高二区别于高三战至深夜的晚自习，非考试阶段总是九点就早早地关了宿舍大门的。

　　也算是为了学生的安全着想。

　　两人一晚上战果颇丰。

　　抽纸香皂沐浴露，薯片果干巧克力。

　　还有一些女孩子最喜欢的毛绒玩具和花里胡哨的小玩意。

　　是拿去火车上摆个小摊都绰绰有余的架势。

　　算是圆了南棠的愿望。

　　家里管得紧，父母总是叨叨学习第一之类的事情。很多时候，同样的钱宁可去多买几本习题、多报几个班，也不肯匀出一点点满足她为数不多的少女心思。

　　虽然委屈，但南棠从不抱怨。

　　谁家的家长不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呢，大概...等上了大学就会好很多了吧。

　　所以这次，虽然有一丢丢发自内心的愧疚感，但她觉得，应该是可以被原谅的吧。

　　——明天多刷一套卷子来弥补就好啦。

　　打了个哈欠，宋蕊看到了适时地问，“棠棠，不早了，你先洗澡睡觉吧。”

　　南棠点点头，乖巧地拿了换洗衣服去洗漱。

　　宋蕊有点愁。

　　她的秘密，该不该说呢。

　　......

　　洗漱完毕，南棠躺回床上，视线越过蚊帐盯着天花板。

　　宿舍里上床下桌的构造，躺在床上，头顶是不及一米的压迫感。

　　她不认床，迷迷糊糊之间，就睡了过去。

　　另一边的宋蕊，听着她呼吸均匀，才放心入睡。

　　南棠再次睁眼的时候，房间里依旧漆黑一片。

　　打亮闹钟上的灯看了一眼，不过三点。

　　窗外是一轮弯弯的月，皎瑕的光透着窗户打落在宿舍的地砖上，别样的清冷。

　　南棠翻了个身，舒展了一下蜷曲的小腿。

　　还能再睡几个小时呢。

　　等...等会！

　　心头一惊，南棠身上出了层密密麻麻的虚汗。

　　眼角那边的视野里...怎么好像立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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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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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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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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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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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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