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狡猾的闪着一双灵动的眸,望着忽隐忽现的几抹幽影,不知是为何,一只掌心见白骨的手徐徐合拢,几乎是合上的刹那,窜出一缕极其微弱的火焰来。
是巫的身影。但是隔得远,又或许是她根本辨不清究竟是上古的神巫还是来自更远的北湫的凡巫。
原本应该在殿外侍弄随护的宫人此刻已全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那一抹深远瞧不清轮廓的影子。像是幽幽冷冽的药香清然,从头顶一路裹到了脚尖儿的袍子被冷风兜灌的涨满起来,像一只臃肿的青鹤欲起振翅。
有人从龙骨那儿来,又从殿外撤出,一路上冥冥寂寥,无声的如同只是几尊行进的呆板人偶,穿越几重又堆砌的几重宫阙、行道,萧红枫艳,稠的似根本搅不开的黑,一切都像是恐怖的根源。
“若不是请来昆仑的神巫,那么也不必留他。”
不知是谁的声音,嘶哑难听的适时响起,殿内有一抹影子旋即恭敬地垂了下去。
江迟兀自撑腮凝视,清瘦娇小的身子掩在突拱的殿骨之上,她的视线从泛冷光的琉璃云瓦一路像更远貌的视野望去,那里有一场嘈杂的宫乱。
像是知道了什么似的,又像是她收到了何人的指令,足尖向上猛烈一勾,旋即将一半翩然的身子向下刺探而去
秋日已然干枯的清浅池塘微微泛着无力的混浊冷光。夜色像是晕染开了些许雪白,此刻到也不是映现的那般阴沉难耐。
她掌中抛出几枚冷硬质地的铜钱来,旋即燃烈了起来。那被她掌中铜钱甩中的人影抬起混浊瞧不清的一团面孔来,药腥刹那浓浊。
“这么喜欢请野路子的神来,那就一次请个够罢”
一阵青釉色的烟气,旋即像是肉皮焦坏了的难闻气息。
江迟适时急速的向后借重力回荡,满面的轻松。
她就知道。凭萧琢缨那点儿人,他今日绝对是不该造反来的。
她没向下看,单手向下一旋,跳出如披鳞似的飞跃屋脊地界,向更黑的地方坠落下去。
足尖一麻,但江迟也不该顾上这一点小伤小痛。xiumb.com
她本能的感觉到一股不祥的气息在四周散漫开来,渐渐的弓起娇小身躯来。
“那个人,他怎么没能守在你的身侧?”
江迟垂睫,一双聚水瞳向足旁泛碎冷光辉的水坑望去。
她缓缓回望过去。
三年过去了,似乎也没能将那个秀丽冷颜的少年郎摧杀的太过凄厉。
他看她的时候无需抬首、微笑,正如当年第一次试图对江迟下手的时候,他连身影都不屑露出一般。
江迟唇边凝结那一抹细小弧度的微笑,瞳神清冽。
他微微伸出暖袖的一只宽大手上,此刻正托着一枚瞧不清置地的冷弩来。那泛着冰冷微蓝的精巧洞口稳稳的对着她此刻回首的眉间。
她张了张唇,展露一线牙白齿关。话语又似乎太过沉重,不符合她与他此刻应该说的氛围。
裴星语见状,秀逸唇肉缓缓开启。
“呀。不应该这么对你说的。分别三年,我应该对你说一句欢迎回来,师妹的,是不是?”
江迟笑了一下。
“什么时候发现的?”
裴星语微微苦思,随后点头微笑着:“大约是你复制了我的手段捏偶。”
江迟微微蹙着细眉,叹息道:“动作还是大了。”
他像一个为她悉数讲解困惑与知识的良师,好心的看着她,好心的开口:“倒也不是你回来时我确实没收到萧宜的信。他大概是知道我想对你下杀手了罢,接你去魔地的三年里,我愣是连你一分一毫的消息都没听到。我入宫三年,身边可拉拢的人也多了几十批。顺理成章的,萧琢缨找上我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对她下杀手的人此刻要这么细心温良的讲解这些。
“如果我三年前选择杀了你,我会少了那种快感。”
江迟咬唇,唇上一片冷白。她此刻鬓发虽经过整理,但仍然因为大幅度的动作开散了些许。她难言的望着裴星语,鬓边重拢的一只金钗泛着无力的冷薄光辉。
“师兄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不回答她这个问题。那只修长有力的手指押在冷弩的机关之上,像是一重冷玉与乌石交织,他淡淡的抬着鸦睫,“本来今日不想动你的。但,我方才来的路上,听了好些个师妹你的传闻子英殿的魔人被炸了个粉碎,一缕怨魂凄凄艾艾的附在我耳旁与我说,是只鸟儿干的。”
江迟面上柔色渐渐冷却了下来。
她轻轻笑了一下,“果然你与他们是一伙的……”
言罢,她将视线投给那冷弩,眸间掠过一抹惊讶的神采,低低出声:“这是……”
裴星语淡淡的笑开,“并非我的本命法器。这原是慧明当年赠我的一只杀器,我带在身边
“噢?”
几乎只是眨眼扇睫的刹那,她便像一抹清冷的影子滑了过来,瞬而将那杀手对回了他自己。
望着黑漆漆泛微微钢蓝的弩口,裴星语淡淡衔笑。
“还是低估你了……”
江迟两只长指狠命地压在裴星语的指上,但又未能触碰最后一层轻而易举的禁忌
只要她再向下微微的,动那么一毫的力气,他今日就能被那神弩射穿。
“你用了多久的时间回来?”
他明知故问,她却也不答,反而是抬首望他,笑影凝结:“师兄是什么人?”
像是知道裴星语根本不会回答她似的,江迟自顾自的抬眉弯眼:“萧琢缨请的那些邪佛鬼怪,也都是经了师兄你的手罢?想来他一介凡人,被你阿兄勉强开了第三只眼,也没有动力请鬼怪的天资。第三十五位帝王本就不是他,师兄何必强求呢?”
裴星语淡淡的望着她,手上使不上力气,另一只手却也是动弹不得。
“你不也是介入了其中,预备推谢临歧上位?”
江迟看着他,“你我主命不同,各自的命数也就不同。我送他上位,那全因我有私心求生路;师兄送萧琢缨称帝,为的难道不是向天帝挑衅么?”
地府卑微日常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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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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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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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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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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