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迟一线展露的衣襟内,露出一个精润的玉瓷脑袋。那瓷偶虽是脆弱之身,但活动起来轻灵又敏捷,刹那之间便踩着江迟凸出的指节跳跃上那人的鼻尖处,照着那一双油腻的眼毫不客气地向下刺探
几乎只是刹那。
江迟一只扬起的纤美素手稳当的抓住向下跳跃的萧宜,足跟向后借重力一跃,整个人都像被大浪掀翻过去了似的,踩着一地的雨泥疾速撤去。
萧宜两只纤巧的小手正捧着一颗血淋淋带热气的眼球,江迟退避至大门旁时,那侧的人却忽然五官肿胀起来,怀中起先燃了一个拳头大的火球,刹那便幻化为巨大绚丽的流火。
江迟垂首,望着萧宜。“拿到了?”
萧宜嫌弃的将眼球向她袖子里丢,浓浓翁音:“是啊……不过它怎么回事?”
江迟满面艳羡的望着在雨中燃烧起来的蛟鱼,声音懒散:“青衣不放心我,在孟槐身上塞了个他自制的火球。我觉得不好看,套了层橙子皮而已。”
萧宜像是沉默了一下,“现在城中还有多少神仙在?”
江迟拍了拍清瘦右肩上那蛟鱼留下的爪痕,想了想,“大概都去永乐殿了萧琢缨要逼宫,谢临歧去阻止他,顺便为了堵住那帮老神仙的破嘴,他绑了所有神仙围观呢。”
她向后看去,蜷缩在阴影里会呼吸的一团孟槐委屈的背对她。
“这只是低级的魔物……大京皇宫之内,高品阶的不少罢?”
江迟没接这话,“现在也才丑时一刻。萧琢缨放了怎么也得有三四个邪佛,来得及的话,寅时三刻之前就能赶回来看大戏。”
萧宜沉默了下,“你到底是多执着看逼宫戏码?”
江迟无辜的看着他,“平心而论你不想看看吗?而且继位的,绝对能够打破天帝的操纵……”
“你会后悔的”
甜澄冷静的女声甫一脱口,那人就轻慢的笑了一声。
那双兽物的艳瞳从不肯直视渺小之物,故而它也不爱垂着一双精明的眼睛向地上探寻过去。
“后悔?我后悔什么?那个凡人给了我最想要的,我食肉食到呕厥,还有无限的寿命可以延长血统低贱的夷女啊,我不是可受你所控的怪!”
幕篱一角被风卷起,露出半张被火红花液镌刻的秀致面庞。
她沉静地抬起纤长幽睫,“那个人没有出来接你。”
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那乱发艳瞳的佛缓缓回首而来,唇边狰狞猩艳的血色尚未褪去。他两只巨掌中生着刀,每一面都是无可避免的锋面,他将它向下拨弄去,刹那冷风划破了姑娘的幕篱。Χiυmъ.cοΜ
“何须他来接应我?何须!那帮愚蠢的天仙自会送上门来叫我咀嚼,我怕什么!”
橘杳期淡淡的看着眼前巨山似的身躯,讥讽一笑。
“果然是帮饭桶信山君指望你们干什么呢?消息消息滞涩,脑子脑子没有,他拿什么东西与萧翊斗?萧翊身虽已死,可膝下几门大将神官尚在人世,况且又有天资灵敏的毕方投门,只要他们想,信山君随时就能死的仓促。”
那只生着上万只长短不一锋面的手掌带腥风而来。
橘杳期淡淡的冷笑一声,旋即从怀中挟出一柄带血如意
丝丝缕缕不清明的月色飒然被分成细小的上万线,紧紧的植在玉如意的头上,橘杳期面无神情地掀翻幕篱,露出那张秀丽的面庞来。
她颊旁蜿蜒的锦绣纹理刹那红透,随着玉如意上的月色成锋利细刃,下颌处的暧昧花纹竟栩栩如生了起来,蜷缩着结从她下颌徐徐的爬向另一头发光着的纹理上。
橘杳期面容冷淡,神情不耐烦。
“去死。”
没人清楚这一昼夜交替之时到底有多少的祸心被引诱了出来。
她生的颓丽俊秀,青绿鬓云一双剪水点漆眸,并未随她名义上的父皇半分子血统。但终归橘杳期还是与东陆的姑娘有着细微差异,譬如,她一贯冷淡无情,平生最爱看人死在自己眼前。
什么倒下了,什么又被吹起来,缓缓收了手的橘杳期将玉如意一旋,精致琢笔的首上月色刹那如柳絮般散漫飞舞,被她敛入袖内。
她想了想,像是想到了什么极为厌恶的事情,唇边讽意笑容如春水已逝。
“魔族没有一个能用的”
“既然你们有意收集法力圆满的仙鬼为那人准备复活阵法,那么正好”
她冷淡的抬袖,血腥气味淡淡。
如一座颓废巨山的邪佛残了半只手掌,那双艳瞳上的神情还来得及从嘲讽转换为震惶,便永久的沉默睡下。
宽大裙裾的身影逐渐淡为剪影,又有别的人重来,又有不知谁死。
江迟颇为遗憾的埋在孟槐软绵绵的背上,猛吸一大口气,苦恼的抬起那张染上血液的面孔。
“下手真够狠的啊”
在她掌心间的萧宜默然良久,方道:“是你们瀛洲的手法。”
江迟认同的点点头,“这手法一看就比我熟练的多。瀛洲佛门的绝技点月,你看她用的杀气沉沉的又带自己的法招,一看就知道是个无情的人。”
萧宜回头看她,“你之上还有几个瀛洲的佛人在?”
江迟好脾气的下了孟槐,蹲到邪佛手掌断裂处仔细端详,许久才道:“三个罢……裴星语是我知道的最长的师兄,他上面据说有一位是我师父去西番游历时收的师姐,但退出去了。还有一个师兄,没什么印象,大约是比裴师兄晚一点的,会做梦。”
她又补道:“不过听传闻说他也是在我师父收我之前就离了佛门,会做梦的技能太弱,又没什么存在感,很早之前就走了。”
萧宜算了算,站在孟槐的脑袋上,半天才算出一个模糊的结果来。他严肃的看向江迟,“我好像知道是谁了。”
地府卑微日常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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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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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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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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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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