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身的温度似乎都被那一层铅雨冲刷的只有寒冷。她动了动微蜷的指节,歪了歪头,望着不远处如春殿内那个决绝的年轻人,娴静地眨了眨细长的睫。
她一步一步的走过来,都像踩着万丈深渊上的冰丝。那个似是远山之巅的身影听到了她细微的步音,缓缓回首,那张秀逸华美的面孔上仍然是凉薄的神色。但她知道,这个人可以救了她的命。所以她不得不跟在他的身边。
江迟抓了抓散乱的鬓云,隐约察觉指山间似有生铁气息的液体附着,旋即顿了顿,朝着望向她的二人在风雨之中呲开一个惨白的笑容,如鬼魅魔障,亦是清秀的狰狞的姑娘。
“我来寻狗……”
萧琢缨的一口浊气梗到嗓子眼儿里,闻言笑的温俊残忍,仿佛手中的琼枝不是他杀害自己兄弟姊妹的刀。“寻狗?那么好,请姑娘你往前一些。”
江迟缓缓收了那渗人的笑容,狗腿的站到谢临歧的身后,闻言愣愣的道:“我为何要站的前一些?”
谢临歧游移不定的望着江迟这副似傻非呆的样子,但眼下也不是讨论她是不是真傻,亦是揣弄不清这是不是这个善变佛鸟的计谋。他狐疑的望着她,“你身上怎么这么多的血?”
江迟慢吞吞的袖手,“我来的路上瞧见一路的死人。长安殿那儿还有人在杀人,我避过去了,但身上还是沾了些血。”
萧琢缨不耐烦地看着她,掌中雪色天婴刹那化碧血色,他唇边仍有一抹固执的笑容诡谲的衔着。“甚好,甚好”
江迟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萧琢缨这个甚好绝对好不出个名堂来。她身高也才到谢临歧的胸前,着实矮了大半的风姿,但好在一个狗腿是不需要多么的高,她伺机从谢临歧的身后歪出大半个娇小的身子,顶着一头毛茸茸乱糟糟的头发摸着怀里的瓷偶。
谢临歧面无表情的虚空微弹,旋即那个玉白的额头立马生出一指大小的樱痕,江迟吃痛的缩回头,老实的站在他身后。
惹不得惹不得。
江迟捂着额角麻痛的地方长叹了口气。她觉得自己尚未看清殿内的局势,但是来都来了,又不能现在转身出宫,况且这也对不起她辛苦提早扒了个宫女啊。
她抿了抿唇,望了望身前这个人,而后望了望对面那个人,着实是看不懂他们二人在此僵持个什么劲儿,只能薅着萧宜的头发。
许久。她对面那个风流俊朗的皇子微笑开口:“你我各退一步你放我出去,我便撤了那些埋伏在洛阳的邪佛,可好?”
“你杀不完他们的”萧琢缨的唇边一抹自得的微笑,耀目且残忍。他掌中瑚状天婴不知为何慢慢融拢,分缠枝叶像是融化般合在了一起,最后变为一柄闪着锋寒的碧血长刀。
“我只要那个人死。他只要死了,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事情发生了,是不是?大京换个霸主的事,你到时候仍然是宁王的世子这些变故都与你无关,反正你是要回天上的。”m.xiumb.com
江迟怀中的萧宜僵硬的靠着江迟臂膊,闻言浓浓嫌弃的翁声道:“他这话哄天禄,天禄都不一定愿意正眼看他。”
这话是密音,江迟闻言只是点了点头,“对。但是你看见我狗了么?”
她瞧不清谢临歧的神色,但用天禄的屁股想都能想到,他面上绝对是冷到死的没表情。
这头不管她二人秘法传音,那侧的萧琢缨面上虽是一派的云淡风轻,但实则握紧了保命的天婴。他似有意无意的微笑望着谢临歧,端着皇家礼仪,瞧不出旁的一丝一毫慌乱。
“江迟。”
江迟蓦然抬头,茫然的啊了一声。
她眼前那个身影终于动了,像是长长的隐忍吐出一口气息,而后半回首的看着她,冷声道:“你怎么看。”
江迟发誓那一瞬间她绝对看见谢临歧眼里的一丝试探了。谢临歧脾性古怪,喜怒无常,她想到这,战战兢兢的扣着手,勒紧了怀中的瓷偶,想了想,蹙眉端着一张清丽的娇憨脸庞严肃道:“我都不信。”
一个好的狗腿就要随时随地的表现自己立场。虽然她当不成一个纯正的狗腿,还有极大可能临时反水,但现在狗还没找到,她还得继续腿下去。
谢临歧淡淡的回头,“你听见了?”
萧琢缨面上有些意外,他复而看向江迟,眉宇微拧,一派愕然。
“不是说你是个傻子么?”
江迟哽了哽,“不是说傻子才信么?”
萧琢缨这回不说话了。
他抖了抖自己团龙王袍上的雪尘,面上一派轻松微笑:“那行罢,你们两个一起给我死去,我也不想什么玉山不玉山的了。”
言罢,他掌中的那一柄天婴长刀浑身绽艳血光芒,颤鸣起来,殿外的白雨雷震又恐怖的大了起来。
谢临歧只是始终都很平淡的看着他。仿佛是在平日里观赏一株开的还不是浓艳时候的花,又仿佛只是在枯灯之下捡起一本落尘了许久的书籍,一丝一毫都不能使他多投入些许情感。
江迟望着满殿死的不甘的群鬼,颇为发愁地蹙眉,她想开口问问谢临歧,他带没带人来,她觉得她自己有点愁。但话刚要出嘴边儿,满殿忽然就似凝霜了般的凭空乍起许多素雪来。
一股清澄明净的冰雪气息犹在空中四散。像是雪的海,又像是一大片的柳絮无散的炸开,殿上原本惨不忍睹的数十具残肢不知因何攒动起来,跳跃着旧梦般的死灰颜色。
江迟从袖中探出劲瘦一指来,愣愣的在空中虚点,旋即原本颤动靠拢的几具辨不清骨节的尸身停涩,分明瞧得出来已是骨悬皮肉的状态。她那只手指一划,像是凭空的一道微小透明流星,旋即满殿的血水冰住。
萧琢缨阴沉着一张俊容,唇角扯开一个阴森的笑容来:“玩够了吗,瀛洲佛人?”
地府卑微日常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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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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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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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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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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