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她随符鹤亭行着,心却不大的安定。老是觉得暗处的屋宇处有一双清明的眼睛跟着她,若有若无的笑意,若有若无的杀机。
她并未回头,身下宽大紧密的织金红尾锦裙一漾开去,日光之下显现出一抹清秀的半影来。那裙裾翩然飞扬,面孔分明不是她自己的那张面孔,头顶特色的赤金碎羽也被她早早的掩入了青绿发丝间,并不张扬。
绸软如水的袖摆,浅浅的绣着半只欲亲吻花团锦鲤的竹色蜻蜓,已是前年的老款式了。这浮绣穿在秋日里,只觉得闷色厚重,可穿在江迟的身上,倒是显得她整个人灵透了更甚,再多的伪装也不能抹去她本就机敏清秀的眸眼。
几乎是刹那,前面闷头与她谈论着事情的符鹤亭旋停了琅琅脚步,打宽瘦金丝镶玉锦带处抽出一柄如疾电雪色如云的凛冽逼人的长刀来,在他灵活的腕间翻转成影,一双如水透亮的眼睛向四周缓缓望去。
出了巷间,他们二人已是在第三条的主道旁了。周遭有零零散散的闲贩倚着自己的简陋摊子昏昏然欲睡,本就是懒散不愿动弹的时候,打着绵长的惺忪哈欠迷迷糊糊向此处望来。
江迟的身边还凑了一个眉眼灵活的老人,打自己的袖摆间猛然挂悬出十只锦簇的锦囊,长长的,装着今年流行样式的各色簪头,扯着江迟的袖,挤眉弄眼的摆问她:“姑娘啊,看看,买么?”
身后那一线的杀机去的如鹤风,刹那便也不见。难为符鹤亭本就是用刀机敏之人,此刻仍兀自蹙着眉头,却将刀收回乌黑刀鞘,一张苍白俊朗的面孔上瞧不出旁的神情。
江迟嗑着刚出炉的瓜子,已经笑眯眯的买罢了几只喜欢的簪,面孔神态喜人娇憨,见符鹤亭已经收刀,便也是顾着友好情谊,朝着他怀里也塞了把瓜子,笑的两颗锐利可爱的小虎牙白如簪贝瑚玉,瞧不出一点儿该有的警惕之心。
符鹤亭沉默的望着她,心下的一点疑惑也翩然淡去,沉闷的道了声谢。
江迟笑眯眯的,望着是人畜无害的小狗样儿,借着宽大如火袖摆遮掩住指尖贝甲上的一点红痕,袖摆起落覆影的一瞬间,她极其伶俐的扣去了那块儿痕迹,两边圆润雪白的腮鼓如小鼓,瞧着不知多娇憨。
她继续与符鹤亭有一搭没一搭的唠着嗑,渐渐的也就行去了去宁王府的道。
只是临去之前,江迟疏懒回眸,清丽幽深的眸间一丝暗影滑过,久久的凝视着方才的那一处,还留有淡淡的血香。
“江迟此人,如何?”
听者有夺风光之色姿容,闻言淡淡开清眸,持翠锦缠枝玉盏,“她性子不似传闻之中那般的怯弱愚笨。”
至少当时见谢临歧松口之时,那神情转换的尤为自然与疾速,只在风影刹那之间,她就欢欢喜喜的狗腿喊着世子殿下,一副愿为世子殿下肝脑涂地的英勇神色,看的谢临歧一只手忍了又忍,攥了又攥,愣是被这副自如的淡然之色给震撼的无语许久。
伽蓝神道:“她确实是去了西番,不过……不像是西番的人间,反而像是在西番的魔地呆了三年。西番那个魔族,你也是清楚的。自从几千年前的魔尊萧翊被束法解决,东陆与西番的魔人就一直不怎么对付了。西番那个领头的,就是信山君,多年来热衷于往洛阳塞魔人。你也是清楚的,就魔人那个气息,离开八百里开外都能闻出来味儿不一样,我打了那么多次,他还塞,还塞,我真的很生气。”
谢临歧没应,反而是回首,望着匆匆赶来的青衣,精致眉宇间留有一丝困惑。“符鹤亭回来了?”
青衣老实道:“倒不是。只是宫里的消息来了,皇帝点名要见您。”
符鹤亭要带江迟去的地方,本是一处废弃的平康坊。
这处江迟曾经见过,初回洛阳的夜时,此处分明还是煌煌锦绣的模样,在桥的那头清凉水迹之上倒映的三层楼宇绮艳精巧。
她过了那条寒桥,桥下水波清明破碎,莹莹如有寂寥神迹珍宝的光明让她蓦然停滞。江迟向下望去,尽是一渠的寒清碧波,未能瞧得清楚是否生有花团般的几尾鲤,但随处可见的是河旁的簇簇枝枝清冷乌黑的纠缠影子,像是凋敝了许久的名花残骸,又像是野草的尸身。
江迟的心蓦然的沉重了一下,那曜曜青寒,如青虹似的透亮,撩绕纠缠的枝枝脉络深嵌入河底的柔软淤泥深处,潋滟犹如她梦中的那一倾柔软碧波。
这完全便是一个缩小的,那片海。
符鹤亭已行至那处败迹前,江迟亦是随后跟上。
她仰首,望着澄明透亮的天穹。天穹之下是剥粉残瓦的三层楼宇,周遭有火红花榴开败的残影,簌簌铺满如玉长阶与青石回廊,四处精妙飞扬的檐角之上还存着几只缺瓣的铜莲,清风掠身,那坠着几尾铃铛的铜莲便清丽的响着。
符鹤亭回眸那一刻,他望见了她面孔之上的震骇。
明明眼前只是一座杳无人迹许久的楼阁,可那一刻,她的面孔上流露的丝丝哀戚之色仍然使他困惑不解。
这一刻,从天山之顶吹来的两极天风风势如此磅礴震撼,掀簇满地枯碧惨红的众生相,复而将她宽大华丽的袖摆振吹的作响。
江迟沉默了许久,眸间水意清冽戚人。
那些纠缠不甘死去的魂魄,犹然唱着凌冽的火气杏园软曲,一双手青白死去的双手纠缠如乱力枝错综的汇流,浩瀚如烟水的瘴中困惑的拖着自己残缺疲惫的身体相互杀着。
可在这其中,她分明望见一张雪白精致的面庞,清秀的很,仿佛仍然是少女的时候。
她沉默着。
起势
地府卑微日常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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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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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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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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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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