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指尖一缕紫光泄出,缓缓缠绕上他忽而大力合上的眸眼,只觉得有什么东西蓦然堵住,那缕瀛洲佛气便不能进入他骨血里,只能堪堪晕浮到他泛红的眼皮之上。
“什么东西……巫彭的好像。很淡很淡,但是破不开。”
谢九归跃跃欲试的雪亮刀身刹那扯下,旋即收拢入襟怀,面目严肃道:“那这样就不要动了。巫彭的小事儿多,保不齐就有什么。”
我拍了拍掌心,四处寻找那件被抛向天的袍子,一点冰冰凉凉的东西仓促贴颊,我旋即恍然。袍子已经化雪了。
谢临歧好像是预感到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临走之前特地塞了他另一件袍子给我,也不多说什么,只是阴晦表示见到了该见到的人,那便去白玉城找他。
我初时愕然,问他,不是要去无量海么?
他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我头顶愈发圆硕的冠羽,唇角风华笑意渐渐浅浅,道:“你知道为什么无量海唤作记忆之海么?”
而后不再多言,也不等我说,带了人便朝着白玉城的方向前去。
我的视线缓缓挪向了草地间的辜沧澜。他面容犹清秀,眉宇之间砌起的深深郁郁此刻全部现形。穹顶已经不知何时半轮月盘西升,像是渡了极其漫长的黑暗一夜,就要破晓了似的。
谢九归默然望着辜沧澜,犹豫许久,终究还是自怀中取下一件翠锦般的物件,轻轻盖到辜沧澜的胸口前,而后方清澈道:“苏七,你去寻大人罢。大人有口谕,我们不能随行。”
今夜的一切……一切,都诡异如此,亦困惑的如此。我总有一种惊悚之感。
我没再发声,只是静静的望着谢九归,看着他与随行那几个人挺秀的云青紫衫不知何时已有漏风的小洞,而谢九归没再看着我,而是与其余的人渐渐围了圈,像之前那般。
许久。我默然回首,独自一人穿越那疯长的植从。
淡淡迤逦的气息自远处飘来……夹杂着醉醇的青涩初绽的菡萏洁香。
像是水,但又像海的清新腥气。
苍青光泽的树身上犹残留淡淡冰雪甜净气息,摸上去粗糙但温厚,仿佛无声的透露着它独有的吸声。
清风凉艳,栩栩巨大雕像的外廓已经被蚕食至只有月白色的半壁顽强挺立。一点一点的……
素白玲珑的四处兰灯犹如一双双盲眸于逐渐苏醒的黎明中摇曳,犹存半分潮气。这景象奇异的与我记忆深处某个被封印许久的残破事物重叠、化一,四处高耸的建筑,珠白的精巧楼阁,远处如海波连绵的耀色琉璃瓦。
我的脚步行至某处无人寂静处时蓦然停下,旋即凝滞般的微颤了颤指节,冰冷气息于我喉间艰难纳吐,最终化为一缕悠悠然的白气,渐渐扑上了来者艳如棠的裙裾。
万千雪白粉碎,万千漆黑凝结。
仿佛此刻天地间,只有我与她的身影是真实的。此外的一切花影、楼霜、灯明皆是我梦中残酷的浮物,谁人静静的金紫色华袍迤逦泄下,昆仑走舆,秀丽山川,皆是托衬。淡淡的冰凉霜雪覆上了他同样望着冰冷的如羽鸦睫,于是那双望着遥远渺茫的烟水眸子便被轻易的遮住,不容任何人去观其中汹涌的情意。
他亦高居天宇之下,占据那一片耀眩的几乎夜间也让人睁不开眸的顶上,如神,亦或者就是天神化身,直逼的谁也不能忽视掉那一抹光色。
我起初是茫然,旋即望见江宴珊珊而来,又猛然仰首观向谢临歧,眉宇之间尽是无尽的困惑与莫大的震撼。
江宴身形较那些日子清瘦了许多。松松散散的宽大锦绣丽袍,裹在她的身上犹如一件极其冗杂繁琐的祀衣,内里娇弱毒辣的魂魄不堪其重的就要就此流去,泯灭在天地之间。
她拖着一把骨伞。
显露的半侧华美容颜尽是颤颤的怨愤与不甘的苦色,一只眸凌厉开起,一抹病态的野火不息的烧着,就要将她眼前所恨得人烧成灰,烧成无声无踪的东西才好。
她温柔的笑了,定定的望着我。
“这一场,才是我们真正的战场。”
刹那。谢临歧座下陡然升起两抹月色,遥遥照耀着两个冰冷虚幻的身影。
周芙姿怀中捧着一把洁白未妖娆的菡萏,遥遥对着我绽出一个清浅笑容。xǐυmь.℃òm
他身侧稍远一些,坐在谢临歧右下的那人风流轻佻的扬着艳丽的眼角,藻绿墨袍此时照耀成一片深沉翠绿,仿佛化不开的浓郁藻类,眸色轻松自然。
“一关又一关……打也打不到头的。我们这般苦心的考验你们,奉的还不是天帝老儿的旨意?索性今日你们姊妹二人便打个痛快得了。不用再等他,也不需看什么特别的缘分喧冽天庭在上,昆仑玉山之神始证,十殿列座之下众神诸仙皆出影!奉天帝浩令,局已悉破,该当见证此战!”
他话音甫一绽落,那些原本空寂无人的街道悉数现了多团影子。
俊丽手奉绿玉杖之仙,正清风浩然地驻足于另处楼阁荧荧光影之间,唇角绽放悠然微笑。更多如此的身影如电般亮起,刹那连黑暗也不见了,只有江宴遥远窒息的毒视暗的幽然。
她吃吃的笑,如夜枭春啼,雷绽夏池,噪聒又毒怨的于这夜间流淌。
“打你进入白玉城,便是个彻彻底底的幌子。你当真以为谢临歧能爱你爱到放弃昆仑玉山山神之位?那魔头也好,那怨气也好。那对儿来自战乱人间的恋人也好,通通都是诸仙众神考验你的……你也很成功的让他们所有人对你的希冀破灭。江迟你永远都是如此所以你注定成不了任何的大事情,注定要被我踩在脚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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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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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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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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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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