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悠悠的降落,娇弱剔透的茎根甫一垂入我手,便猛然爆发一阵耀目光彩,不知何处细微的水声猛然卷凛,浩浩荡荡的流转出一涌耀目银泉,从蕊心起,攀上那道浅黄的身影,绞碎银铃。
那女子脊骨猛然僵直,被迫变回人形,面孔竟是微微错乱的愕然,“瑶姬的牡丹!”
我指节轻巧锢住牡丹茎,与谢临歧分开来,催动血肉之中藏匿已久的鬼火悄然蹦上指尖。
初时那女子的惊愕已然转变为微笑,乍一看的鬼魅神情碎金之下与我相似到毛骨悚然,怀中的猫幻化为一柄长剑,剑刃遥遥直指我额前。
谢临歧微微抬睫,那盈盈洒洒的大片大片轻柔晶雪悄然凝结到他睫上,衬得鸦睫与白雪分离耀目。他微微扬手,却是对着被结界笼入的屋内迎去。
“我知道你在,虽然是分身,但也足矣。”
那声音苍老,“你以为,就凭如今入魔的你,外加一个刚刚觉醒血脉的苏七,便能将我这道分身绞灭么?”
谢临歧笑的温柔,雪坠入眼睫之间,滢盈一片眩目光亮。
“不。这次是你错了。你从不肯开眼看看……看看那个被你赋予诸多苦难的姑娘,成长的有多迅速。”
我懵逼的看着他,握了牡丹也只知道凭感觉催生水流,口诀再运转也不管用了。
那雪直接冲破了结界,将还在燃烧的大火顷息扑灭,扯下翻飞绵密的羽翼。
挺好。一对一,就是不知道谁带走谁。
似乎是因为毕方的幻境,我虽火精不在身侧,但仍能感受到血肉之中一股蓬勃炙热的力量生生不熄灭,仿佛是骨子里便传承下来的密言,不需开口,不需费力,便能轻松自如的控制热浪流转。
我微微一笑,遥遥将牡丹最顶端绽的最娇艳的瓣子对准那女子,另一只手指尖幽幽辗转鬼火,只待此刻。
那阵如雾的烟刹那流转变幻,越过那女子头顶,猝然奔向我。
一张张的鬼面似是还保留死前神态,许多细碎的尖笑因为太过狰狞而显得怪异可怖,我不但要抽神对付那柄细软如蛇的长剑直戳空门的危机,还要时时紧盯着那翻飞卷来的鬼烟。
众生必死……死必归土,此之谓鬼。
我向后连连败退,手中牡丹顺势避回那剑刃的一个回转,腰身向后微仰,将指节间翻转的牡丹茎猛然对准那女子。
天上的银泉汩汩流动,刹那像是被什么巨大之物凭空摄取般猛烈卷来,冲着牡丹而来。
那女子正微笑持剑将要刺到我,猛然被水流贯首而压,半面身子猝不及防一垂,显出微弯突出的脊骨来。
她那平时的笑容与我倒是相似,看得我直不忍下手,仿佛杀了自己般。
谢临歧携起无边落寞白雪,向着那屋子便去了。
水流跃过她脊骨,碾压,细微的迸裂金屑般声响猝然一惊,在这趋于安静的夏夜里近乎可怕。
那些烟气就要来了。
“何必呢?你再这么努力,也只不过是个废物而已。”
她笑容浅浅,笑容无辜,清丽精致的面孔浮现一丝不似我的得意傲然,直起身子冷笑用剑劈开水流,缓慢而又坚定的冲着我来。
我微笑看她,手中鬼火猝然一弹,直向水流间。m.χIùmЬ.CǒM
“当别人影子就这么开心?你真以为我命格多优秀经历多平坦让你在这捡漏呢?”
她道:“我不在乎。我只需要取代你,就可以了。你无知,拙笨,生性大胆鲁莽,可偏偏却总是能化险为夷单单这种事情,就已经足够让人不爽了。”
我无语的看着她,那水流已经被她劈至中央,一时不知道该驳她哪句,气的我哽的直憋屈。
那火无声融入水流,穹上的鬼气忽而被一点明火红骇住。我定睛一看,却是那火坠入的地方,不免有些唏嘘。
做了鬼,果然还是怕鬼火的。
方才那烟气掠经的葳蕤花草,刹那失了原本的鲜妍风情,花尽萤虫明灭,唯独那女子还毫无察觉的一步一步逼近。
“你学的其实还是不像我的。”
我感慨开口,见她速度稍慢,微微吃力,袖手淡然的观着。
她反而笑了一声,颇有无辜之美:“那你说,我缺了什么?”
我也不生气,笑眯眯的看着她,“比如说我好色,这你学了吗?”
她一怔,“不就是喜欢玉山神谢临歧么?”
我鄙夷的赏了她个白眼,牡丹抽出。
“美这种东西,没有什么的。你看,我就喜欢看谢临歧,因为他好看。我还喜欢看仙人,因为也好看,那个什么瀛洲佛橘杳期,你知道罢?她生的就美,还有那个周芙姿,也是佛人,好看的,就是嘴毒……”
她面上浮现几丝疑惑,“可我听说玉山神脾气很大,他会允许?”
我微微一笑,眼神瞥了瞥屋内,风平浪静的,那俩影子动都不带动的,难不成互骂呢?但我也没听见声音啊。
我面上浮现几缕快活的萧瑟之气,“不追求刺激的鬼生不会完整的……鬼不好色那还是正经鬼吗?”
她已经行至我眼前五寸距离,我麻利的举起牡丹:“打吧打吧,我饿了。”
那柄剑如鬼魅般猛然刺出,我用牡丹去挡,遗憾为什么富贵不在我身侧。它若是在,我就直接放它咬人了啊。
烟气席来,我侧身弯腰从剑下滑过,猛至她身后。
水流刹那喷涌,将烟气扰散一小部分,雪白剑刃袭上我眉端,我微微后仰首避去。
漫天的风野满天的雪屑,遥遥之中恍惚是两个世界。一个是前世,而我正执一柄脆弱利器将自己的前世猛然刺开,后世的我也因为躲避瘴雾而来不及去看那锦绣天河,两个冰冷刺骨的极端。
“滚开。”
那烟气一缕缕缠绕上我手指,却同时被数道金光雪光嫣红光避开,我冷目遥指那至今仍不敢置信自己被一把钝圆精致的玩物剖开手臂间肌肤的女子。
“我听说……你喜欢橘杳期?”
一道琅琅清玉的声音。声音的主人轻而易举的接住了我。
地府卑微日常https:zjsw.book102283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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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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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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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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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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