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歧眸色意味深长,许久道:“……我说过,这是你母妃自己的选择。我对你的母妃说过,她若是想要我扶持你,那么必然你与她就会舍去一些东西,诸如情感、亲人、爱人,你想要爬上那个位置,你就得踩着无数或欺凌你或温暖过你的人,带着一身疲惫猜疑堪堪才能坐稳。你母妃当时是如何回答我的,不需我说,你也该自己会想到。”
辜沧澜的身躯犹如筝线蛛弦般猝然颤抖,笑的苍凉。
“我没有别的选择,叔。她在宫内一日,我便要受牵制一日,她也是,被旁人猜出了我待她的心思,她与她,根本就不会长远。所以我的母妃只能是一盒冰冷的雪灰,我的爱人只能是病弱世家女。我做这一切时却是觉得心底被寒风灌的生了怨痂,用我修习过的十几年仙术亲手杀了他们……”
谢临歧眸衔淡淡的讽刺,亦是云端手执玉杖之仙对人间求生氓民的淡淡怜悯,我沉默的看着他的神情,竟是微微的觉得,他似乎因为辜沧澜的话而细微动容,勾起了什么回忆。
何霁的毒是辜沧澜亲手下的罢。可他却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抱着何霁来了白玉城求不死药。
“你见过了巫彭,是不是?何霁身上的锁也是你向他求来的,你后悔了。”
辜沧澜闻声淡淡点头,谢临歧道:“她死前说过一句话,你当时被囚禁在城主府内,也没有机会能听得到。”
谢临歧微垂眼睫,眸光淡淡扫向这处偏僻院外已然燎起的火光,符鹤亭早已带人撤离开来。
“千古恨,几千般……”
“她是个聪慧剔透的女子。但只可惜生错了时代。神仙的天几欲燃成赤海,尚不能有余力看管人间,何况地冥。”
他最后那句话却是让我微微眨了眨眼,谢临歧回首,似乎是悉数尽知我想的事情,绽开一个浅容。
“今夜有场好戏,无关风月,且来瞧瞧老生自尽的烂桥段。”
去的路上,我偷偷问谢临歧,“周芙姿如何了?”
毕竟当时伤他的是我,虽说是他自己要求的,但讹火的威力不算小。
谢临歧轻巧刮了刮我鼻梁,“装的。我去见他时他还在那真情实意的对着不搭理他的天帝装哑巴,等我说萧宜知道这件事情且乐得高兴连夜离了白玉城时,他立马脸色就变了咬牙切齿,翻飞柳絮,丑陋嘴脸立马原形毕露,说早知道就该将你我的画像在白玉城重新贴一下。”
莫名其妙被算进去的我哽了一瞬,“……还吉祥物呢,白玉城的吉祥物就这待遇?”
几进几出的各处院子都在兴致高昂的燃着,辜沧澜自从出了内室就再也没说过一句话,我回头看的时候,他身侧的符鹤亭倒是蛮有兴致的跟他一同走着,符鹤亭丧,辜沧澜颓,火光冲天的光芒之中对称又和谐。
“这个时候萧宜也该到昆仑了。今夜看完戏,我们便去无量海,好么?”
我点头,“好耶好耶,不过我还没想好记忆怎么取。”
太阳那东西,前看后看都是大金盘。特定时间才能看见它其后幽幽的浮动东西,怎么捞?xǐυmь.℃òm
这处的院子大门出去之后,相接的便是稍微离中心近一些的第二层院子。
我眯着眼睛看,怎么看怎么都觉得火光旁,院子门前,站着的那几个人,莫名像收钱的?
全部都看不清脸。但我知道那是暗仙,江宴院子里的那几个暗仙。
为首暗仙黑衣,额前多出一个软白的圆状物体,我费力思考很久很久,才想起当时谢临歧疑似在草丛前打过一名暗仙。包啊?
他身后还有一群跟他一样但颜色稍浅的暗仙,整整齐齐的码在门前。
我摸了摸腕间冰凉滑腻的牡丹刺身,跟随谢临歧一齐停住。两侧薄薄的暗仙队伍自动分开,为首的暗仙也向旁恭敬退散
一身浅紫流光衣裙随风而扬。蜜金的肌肤不知为何苍白些许,甜美而艳异的嗓音缓缓流动:“苏七。”
我后来被萧宜揪着领子恶补,周芙姿的宝悟洲最高法术有一种便是可以拼凑魂魄,但当时显然是周芙姿不愿为枭开展,谢临歧又需要个借口,老实又听话的我被抓包了。
她眼底缕缕怨毒几乎可以幻化成实体柔蜜的缠绕上我弱不禁风的躯壳。
我默默抽出牡丹,对上枭变态到温柔的目光,应了一声。
我有预感,今天绝对不会是枭这么简单。
“我待你也算不薄,是不是?可你怎么做的?”她缓缓绽出一个峭冷如山的微笑,“不过好在那道印的初心也不完全是保你魂魄的。想必你如今已经被拉进过三四次幻境罢?感觉如何?好好想想罢你以为你能独特到无可替代?我们找不到与你相似的人?别做梦了!”
除了她前面那几句,后几句蹦的我始终懵逼的看着她。就宛若在听她对我说,萧宜高高兴兴的跟谢临歧私奔了一样,莫大的震撼莫大的迷茫。
我魂魄不稳原来不是因为丢过魂魄,而是她那道封印?
谢临歧掀了掀眼皮子,唇角绽开一道嘲讽笑容。
“既然不是非她不可,那你们何必一直苦心祸害苏七?”
“她是优选,可又不代表非她不可!谢临歧,你少在那偷换概念,如今大事即成,你的一番苦心全要作废,你还猖狂什么?”
谢临歧悠悠的袖手,甚至还能分神含笑看我。
“我笑你们蠢不自知。用劣浊鱼目顶替眩目宝珠不自知,偏偏还要犯第二次的错误,再去选一颗鱼目,那个人,就是这么纵容你们的?”
“大事即成……”
谢临歧那一瞬的笑犹如千万星野夜绽,在猩红光芒之中毫不吝于那光,反而是光影满天,衬得不凡。
“有我在,你们何处的自信会觉得,大事即成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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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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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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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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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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