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未落,剔透的一个牡丹瓣子旋即雪落,空中化为冰晶剔凌炸开,雪沫一点一点的覆上何霁郁青的眼下。
我将滑过她下颌的指尖缩回,催生一点鬼火涡向她眉间。
与此同时我的意识缓缓回缩,顺带走之前捞了一把她黑暗混沌里的几缕黑识。
那牡丹在我手中转了又转,轻灵的弧度犹如蝶翼金锦般亮目飞扬,直至空中猛然一个弯向向下陡然坠落。
薄薄的,像瘴气一样的几缕黑丝由何霁眉间而芽出。
我略向下一观,一手旋住空中的牡丹借力向下朝着何霁瘦弱的双肩狠戾砸掷,在萧宜抱着不知何时从我腰间盘旋而出的火精一齐惊恐的目光之下听见意料之中的一声脆响。
仿佛精致冰盏并未顺遂它的命运,此刻被外力无情粉碎成尘埃。
我幽幽吐出一口气,向萧宜温柔一笑。
净魂之法。我符咒快消耗完毕,反正瑶姬的牡丹也是顺手的,还有水,将扰乱何霁魂神的东西揪出来再弄碎了就好,牡丹砸碎了我也不心疼就是了。
黑识陡然失色迸裂,在空中溅起无色不能观的动荡波澜,直直的朝着萧宜面门奔去。
萧宜怀中的火精外焰暴增,刹那险些烧到萧宜金贵的眼睫毛,幽幽青月似的外焰转眼就无声凐灭掉那几缕黑识,再慢慢缩小。
榻下满是精巧碎裂的锁片,四处都有。
萧宜抹了一把脸,姣好的眸子泄不出的如雪沧桑:“我那两个身娇体弱,性情温顺的妹妹啊……”
我没空搭理他话里幽幽的萧瑟字词,弯下身捡起一片发亮反光的拇指大小碎片。
正好,太阳不下去还不用点灯。
那东西轻飘飘的,爬满梵丽花纹。我将它在掌心翻了翻瞧不出什么,捧着拿给萧宜去看。
萧宜幽幽的望着我,“孩子大了就是不一样,老父很欣慰……”
我温柔的回他一个微笑,“牡丹还有六个瓣子,挑个喜欢的?”
萧宜从善如流地接过我手里的锁片,满面笑意:“唉,这锁真丑。啊不是,这锁的花纹怎么瞧着那么像魔族啊。”
话一说出来萧宜面色渐渐僵住,仰首望我。
“这是魔族的锁。”
我愣了愣,啊了一声。
“而且,这纹路,好像是我早年打的。”
萧宜沉默许久,艰难的说出一句话。
我看着他瞬间复杂的眼神,幽幽道:“给周芙姿的罢?”xiumb.com
他忽而垂首,声音虚弱了许多。
“嗯……这锁能让人纠缠两世,是跟爱人纠缠的。”
我没吭声,转过身去瞧瞧何霁。
何霁神色平缓了许多,眉间也不再有一层浓厚的郁色笼罩。原本紧抿的苍白唇瓣此时放松了下去,唇内似乎多了一点血色红润。
萧宜怀里还拢着那只火精,将一片薄薄的锁片在指尖反复辗转研究,我颇为心酸的看着那只火精第一次这么平和,就听见萧宜突然短短的啊了一声。
他用食指与中指轻巧夹住那片锁片,温柔道:“借你的崽用一用哈七七。”
我沧桑的坐在榻边,“我狗儿子在外头撒欢呢,你借啊。”
话音刚落,萧宜就将那锁片放低一点,在火精头顶沾了又沾,还自言自语道:“能毁掉么?”
似乎是察觉到我奇怪的注视,萧宜顿了顿,笑眯眯的看着我:“七七呀,你最近进步了。”
我啊了声,旋即就听萧宜道:“这锁很奇怪的。被它困住的人魂是要受梦魇煎熬的,而且又不能采用最寻常的那种仙家净魂方法祛除,那会伤到这个凡人的根本。”
“但你不一样的,你身上是温和鬼气,再加上原本就是温润的瑶姬水流加持,根本不会破坏到她魂灵,反而还能慢慢修补。”
言罢,他来了一个随性的总结:“没想到混吃等死还能有这种奇妙的技巧,难怪谁都想杀你。”
我朝着他呸了一声,“走吧走吧别在这祸害何霁了。”
萧宜闻言也起身,悠哉悠哉的拢着火精出了屋子。
他还不忘回头对我道:“这锁解了,何霁的命数差不多也能正常了。不过,何霁好像就是早亡之命,不然辜沧澜不可能求药。”
我道:“你不是将药给何霁了么?”
“那只是修复她脉络的俗药,辜沧澜求的,是不死之药。”
我微微睁大眼睛,“那他不去找西王母反而找你?”
我向后怀疑的退了一步,声音带着不自觉的颤抖:“等等……难道你就是……”
萧宜微笑着看我,“继续说。”
我果断道:“我不。时间到了,我该晾我自己了。”
还不待萧宜反应,我抓了火精便是往右跑,顺带捞起歇息的富贵,噌噌就跃上了屋檐。
一饼还在那。
他仍然很严肃的望着天际。
我有点好奇谢临歧跟萧宜的人每天都在干什么,为什么有时候萧宜就能闲得发慌到与我演戏,谢临歧就忙的很。
我估摸着时间应该是第二日的天要亮之前了,但是城中央的那帮神仙好像毫无察觉一样,仍然安静如鸡地擂着自己的,甚至城主周芙姿受伤好像也不能引起兴趣一样。
所以说,这帮神仙每天偷偷摸摸的到底在干什么啊……
富贵将热乎乎的头枕到我腿上,火精最近不爱说话,直接压到我发顶发呆。
万斛处每个院子都是独立分开的,有不同的法阵隔开。我能看见的就只有这个院子里的东西,除非像萧宜实力那样,或许才可能堪堪出了这里。
我试着摸了摸头顶的软羽,有点沙沙痒痒的感觉。
这像是冠羽,但太嫩弱了。
但我觉醒血脉怎么算都是隰蝉那次出外务的时候了,现在长毛,是不是时机不太对?
尤其是城内还有个虎视眈眈的江宴,还有那一众的神仙。
今天的天气非常好,犹像当年我在地府混的如鱼得水时,那轮暖暖的春阳高挂之时。
那个时候的我还不这么倒霉,还没遇见程晏觉开始烦心事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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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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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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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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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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