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把把我脑袋按了下来,“待着。”
?我犹豫了下,顺着他的意思将头埋回地上。
“不是……不是让你这样,算了,你先起身罢。”
谢临歧好像是笑了一声,但又动作轻柔扶我起来。他身上原先那股淡淡的橙子清澈香气全然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悠然的清新草木味道,但细细闻还是能感觉出一点淡淡的橙味儿。
“周芙姿。”www.xiumb.com
他忽而开口,我将目光看向那人。
周芙姿原本浓金的宽袍此时洇出一小片深红。无神光的青色盲瞳似茫然又似温柔的轻轻颤动了一下,雪白鬓丝随风飘逸,像一把抓不住的白雪。
“……谢临歧。”
他亦是如此的回应他。
“……他喜欢她是不是?他喜欢她!他从前不是这样的,从来都没有对哪个女子说过这种重话,可偏偏为了她,你叫我怎能不怒呢……”
细看的话那两双青瞳还掠过一抹沉金色,大概是随着周芙姿的心情而耀的,不过他现如今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谢临歧的笑一点一点淡了下去,侧脸飞扬的凤目墨色浓稠,流光似星。不知怎的,我却觉得他好像也是由此无端地阴鸷起来,连带着攥紧我的手也有些箍的厉害,但旋即又松了松。
“他在地府受职五百载,地府一百二十名阴差,五十六名是女子。萧翊平日还要锁魂出任务,接近的就更不计其数,现如今你连见都没见过他,就说他喜欢她?更何况,萧翊身怀断袖之瘾,怎会……”
知道的这么详细吗?地府到底有你多少内应啊谢临歧。
周芙姿抬目,轻笑了一下。
“他是断袖,但你怎么就能保证这几百年里没有哪个女子会勾了他的魂让他倾心?!他身边还有个谢必安……谢必安可是将他救了出去,你怎能保证!?”
谢临歧忽而看向了我。
彼时我还在分心嗯嗯啊啊的听着他俩言语之中透露出的惊天八卦,空着的手跃跃欲试的向富贵招呼着,企图诱拐摔傻了的富贵奔向我,再给它的大耳刮子报它方才一脚踩上我的腰再扑向周芙姿的仇。
但是富贵只是很高冷,很高冷的半蹲,还是蹲在周芙姿身侧,飞速叛变用一种日常睨傻子的目光瞧我。
……你图什么啊狗富贵!不就是他有球吗!我还有镶金狗盆呢也没见你对我这么热情过啊!
我愤愤再转头,见谢临歧只是静静的望着我,清丽瞳仁望见我看向他时软软缩避了下,但又温温柔柔的漾开许多光色,足像捡到了什么失而复得的宝贝。
我迟疑的看着他,误以为他是瞧见我方才对着富贵呲牙,喃喃道:“难不成你也想要那个玉球?”
不、不至于罢?
还是我已经瞧不懂这些叛逆的人了……
谢临歧此时已经将目光挪回,身侧原本清冷的气息又哗的拢回,对着那侧的周芙姿无比有耐心的道:“我为什么要保证?我喜欢的人就在身边。丢了人还伤人的是你周芙姿。”
周芙姿气的握球的手都在颤了。
“你也没比我痴心到哪去罢谢临歧?仗着苏七丢了记忆你就以为上辈子对她做的那些事情就无人知道了是么!哈。我是骗萧翊去北疆受擒,你呢?你亲手杀了她,三日之后便与她亲阿姊成婚!说的难听些,你与我皆不配什么良人。”
我隐约感觉到谢临歧的手在微微的颤。他面孔忽而冰凉了起来,在我能望见的角度下颌板成一条近乎残酷的斜线,也无情了起来。
我试着将扣在他掌心的手屈了屈。
但最令我意外的还是,萧宜的老相好,居然会是周芙姿。
将萧宜骗去北疆,夺了他法力再将魂灵擒拿投入金玉塔二层之中烈火锻苦的周芙姿,怎会是如此姿态?
不甘,甚至是带些委屈,仿佛只是个受了醋还在闹别扭的恋人。
可便是这恋人,掏空了萧宜会流血的心。
亲自将他送入杀魔的金玉塔。亲自锁起他四肢。
“他就是要我死……”
我攥紧谢临歧的手。
索性就恣意一把好了。当年的真相如何,我这个其中之人都不曾弄得清,更何况是一直观态的局外之人?
谢临歧颇有些意外,发怔地望着我,但旋即扯出一点点笑,领略了我无声的意思。
周芙姿似是察觉到身侧有狗,试着伸手去抚,但被富贵避开,怀中的球也忽而空了。
……它到底对那个球有什么执念!
忽而一点雪降下,轻的像泪,原本若有若无的夜风也随之被冻住般不再扑身。
谢临歧对着那侧仍旧是恬静姿态而席的周芙姿,忽而道:“你知道他身侧一直陪着一个姑娘么?”
周芙姿自袖中猎猎打出的一阵清风忽而凝滞,苍白浓雪的面颊沉甸甸的拖上两抹郁青,纯青色的瞳子冷冷瞥向虚无位,又对准了谢临歧。
“……骗子。”
谢临歧的声音醇厚,像被酥吹的春风,但那春风之下尖锐刃面已生,盖因淬饮了毒,杀机是加重的。
“他等她许久了……锁魂与她一起,吃饭一起,甚至院子都是一个。萧翊手把手教她领悟,将自身的所有感情都投入给她。你呢?像个卑劣无耻的小人,杀了他掏了他的心,还妄想他应该还是心仪你的?所谓戳瞎双眼偿罪不过是你自己心中有鬼罢了……”
周芙姿冷冷抬目,似是又用无神的瞳子盯了我一下。
“你呢?被罚入雪域,又比我高尚到哪去?我等着,等着你也步我下场的那一日。”
“他才不会。”
我忽而开口,向着富贵招手。
悠悠的夜风荡起涟漪,将雪白清瘦的锦袍卷起。
我无声的向着周芙姿咧出一个微笑来。
如火的女床花之外,被染血的尊贵白袍之下,被遮掩起的一道刀痕。
那刀痕偏斜,滑过心处,至今该是痊出一道肉色陋痕。
为什么?
他曾经为我剜过心。仅此而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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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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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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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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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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