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蛮想的。
我衔起一抹敦厚无害的笑,“这两波人都要找一个很重要的人。”
萧宜目色放浅,“你?”
我摇摇头,澄明定定的眸望向幽幽的顶儿,仿佛那存置私吞起维北斗星,致使人间不见一丝曙色。
“我前世的阿姊,另一只毕方——江宴。”
谢必安唇角抽动,带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便像一阵春风,再没了踪迹。m.χIùmЬ.CǒM
茶盏开裂,淌漏一桌肮褐茶流。
“你瞧,愈发有意思了不是?”
他这话不知是对萧宜还是我,又似自言自语般欣慰的向后一倚。
我出了谢必安院子时,冥府三重天之上绽开樱红浅浅橘黄堆堆,自天际缀上几朵乌云,一派生机。
我后来后知后觉的笑起,不止人间的天要变。
趁着这段时间,谢必安许了半月的假给我,目色神晦的表示不必再与橘杳期接触了。
我自然是乐意的接了,出院拐角遇见苏念烟巡查。
她今日特地换了一身蓝墨的裙,身后跟着今日轮空且在名单上的鬼差,见我时面色冷淡的点了头,随即带着一队人继续向冥河走。
我也不似来时那般悲戚,思来想定总觉得不能白死,至少也得拉个江宴陪我魂飞魄散才够。
再能多拉几个幸运鹅,那就更美妙了。
但我如今这个实力别说江宴,萧宜都揍不过何谈对策可言。
我只觉得眉心突突的蹦哒,漫无目的地游走冥河畔,行至奈何桥边儿。
身着驳杂酒色服的土伯今日自幽都而来,盘踞奈何桥上。最早遭了大罪的恶鬼不服管教的,便是由他金光利爪勾去,三目发青对绞七魄,致使永世不得超生。
在我有印象里近五十年他都未曾爬出那一方天地,便使我多望了几眼。他那长长的牛尾垂至奈何桥石,尖锐爪间却握着九把鞭挞着白玉石的地,左肩蹲着只蓬尾的黑狐。
奈何桥周遭除却投胎喝汤的鬼,平日闲杂聚集的散了一大半。过桥的各个面色雪白双眼不敢多看旁的花,战战兢兢地排成一长条沉默的队伍捧碗,要多乖顺有多乖顺。
……大概,被吓得罢?
那位祖宗很少爬出来,爬出来除非有大事情,天庭倒闭了地府炸了此类。
我漠然的想,难不成是谢临歧近期作妖作出来的……?
啊。一个谢临歧,祸害多少深居破地儿的孤寡夕阳老年……神仙。
我斜斜地倚在奈何桥最尾的桥梁之上,摸着石雕的狮子胡乱感慨二十四桥那个明月的,就是这狮子脑袋不圆浑,老让我想起什么红烧狮子头清蒸三藏和尚。
我视线一顿,慢慢的扫回不远处黑压压的鬼群之中,锁定那个脑壳都在发光的和尚。那和尚察觉到了,缓缓的回首向我报以慈祥一笑,笑的纯洁又无辜。
与此同时那头蹲着的黑狐狸鼓动腮,长长的狐吻开合,转动黑不溜秋的两只小黑豆高嚎了声。
……草。
我暗叫不好。
这和尚不是该谢必安锁着么!
土伯闻声一动,沉重的虎面镶着的两颗黑眼珠随之滚动,慢慢落到了陈世贤身上。
死一样的寂静。
偏偏陈世贤还未察觉,露着大白牙向我挥手示意。
他大概是想去投胎,可那头盘着的不是孟姐儿是土伯。
我只觉眉上青筋要裂了,这么个亮的玩意儿哪个孤寡老神仙能不喜欢呢?啊?哪个能不喜欢!
土伯蠢蠢欲动的黑眸倒映那个发光的脑袋,手中九把鞭子亲切的挨着地面,仿佛下一刻就要把那个亮晶晶的和尚卷入虎口中咀嚼。
他老人家吃鬼向来没人拦,因着在地冥时间久辈分大,大帝都得管他问小叔叔早。
我哆哆嗦嗦的掏,左摸右拿的带出一堆无用的。那头土伯已经下了桥,向着面容乖巧的陈世贤慢慢踱近。
老天鹅啊,甭管是什么鬼火诀地动诀的,给我张威力大的能炸了奈何桥的就行!
我绝望的摸向袖口最深,一望,居然是雷光诀。
妙啊。
我再抬首,桥上已经因为土伯下桥引起一阵骚乱了。平常罪孽不大的鬼浑身散发着湿答答的黄,至少现在桥上大部分都是这个土黄土黄的。
那鞭随之一扬,快要挞到陈世贤面前的前前鬼了。
我连忙下了桥,眼尖瞥间一个头顶青黑的货神色不明的随着鬼群向后退。
好啊,就你了小恶鬼。
我抢饭都未曾这么快过。就在我飘至那恶鬼身后,土伯也用鞭子不耐烦地将碍事的平平无奇鬼一扫,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几个鬼面容惶恐的捧着掉了的下巴跪在地上。
我右手拍着他肩头,那恶鬼一惊,随之面容狰狞欲要揍我。
我微微一笑,将诀直接塞进他上颚痛快将他下巴一抬——
一阵金光热浪爆开,霎时引动几条银色天雷从人间的天劈向地府奈何桥的鬼,一阵混乱之间比陈世贤还要亮的光猛地迸出。
我双眼一痛,险些流泪。
趁乱阖眼前我拽了一把陈世贤,带着他还在发光的脑袋堪堪向后挤,鬼鸣鼓声雷动噼里啪啦的,比过年还过年。
土伯被那七倍光采起步的恶鬼吸引了注意,鞭子卷起刚刚黯淡些的恶鬼,张开血盆虎口便要向嘴中送。
我只觉一阵轻松,刚要对陈世贤说些什么,土伯肩头的黑狐狸炸了毛攀起,嘤嘤的骂骂咧咧,奇妙的根本让人听不懂它在逼逼什么。
我双眸一眯,那只狗狐狸的两只爪子指的就是陈世贤的方向。
我幽幽的吐出口气。娘的,说到底那只破狐狸还是点名要陈世贤。
陈世贤在我身边无辜的看着我,正欲发问。
我拎着他微微一笑,和蔼的不成样子,一个转身就带着他跑向谢必安的院子。
身后一阵热浪劲风穷追,我也不敢回头,拼命的加快速度迈着短腿飘啊飘。
适才萧宜从院中出来,见我面目狰狞的以膊死死环住陈世贤的脖,不由得面色一惊。
“你报复佛道也不能这么走啊七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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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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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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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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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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