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珏苍白的嘴唇讽刺的勾着,“你选么?”
贺旻钊的眸光瞬间变得阴鸷起来,寒澈的双眼定定的看着他。
“你当真以为,孤不敢杀你?”
他的声音略带沙哑,语气中的杀气异常明显。
慕珏却毫不畏惧,直直的看着他的漆黑的眸子。
“你始终都觉得我是在骗你,利用你。”垂在身侧的手指,一根根的早已攥握成拳。
“既然你觉得我不可饶恕。”慕珏缓缓俯身,一头磕在地上,“那我愿以死谢罪,求你放我一回。”
贺旻钊浑身一颤,脚步向后踉跄了一步。
原来慕珏竟厌恶他至此,宁愿死,也不愿留在他身边。
他看着他灰败的眼神,心中的某个角落,轰然坍塌。
贺旻钊双眼发红,一股浓烈的悲伤从心底升腾而来。
“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他俯下身子,紧紧的捏住慕珏的肩膀,“哪怕一点点动心也好。”
慕珏惨然一笑,“我慕珏若是想骗一个人,定是要骗他一生,哪怕此人上了奈何桥,都会信我爱他至深。”
他看着贺旻钊的双眼,“可当我真情实意的对一个人时,他却不肯相信。”
慕珏眼中带着极度的悲凉,“你说,是不是可笑至极?”
贺旻钊微敛双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此刻是该哭还是该笑。
他静静的看着慕珏,脑中闪过一个又一个在御阳宫时的画面。
这个跪在他面前一心求死的人,也曾那般温柔的对待过他。
让他将过去的那些晦暗全部抛去,从此凛冬散尽,星河长明。
可就当他落他心上时,却又退他千丈。
无数个辗转反侧的夜晚,他脑海中只有慕珏在城墙上看他的眼神。
冰冷而又残忍。
每每回想一次,他都会痛到无法呼吸。
“为什么。”贺旻钊只想知道答案。
若慕珏真的爱他,怎会忍心让他承受那般的绝望和崩溃。
慕珏低垂着眸子,不发一语。
他无法说出真相,一句都不能。
贺旻钊看着他的神情,突然大笑起来,心中充满了绝望。
哪怕只是一句,他都愿意相信慕珏,一句也好。
可他们两人就像走到了绝境,竟连一丝回转的余地都没有。
贺旻钊抬手盖住自己的眼睛,整个人笑的像是疯了一样。
“滚。”先是冷冷的一声,接着他便踹翻了一旁的烛柱木案,怒吼道:“给孤滚出去!”
慕珏踉跄的从地上爬起,裹紧身上的纱衫,一步一步朝门口走去。
过了好一会,张禄听着里面的动静,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
“殿下。”张禄试探的叫了一声。
贺旻钊遮着眼睛躺在床上,声音略带嘶哑的开口道:“说。”
“那位……”张禄有些为难,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那位的住处应该安排在何处,还请殿下明示。”
过了很久,贺旻钊才开口道:“不过是个伺候人的,他住哪,还用孤告诉你吗?”
“殿下恕罪。”张禄诚惶诚恐。
“出去。”
张禄扫了一眼满地的狼藉,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躬身退了出去。
转身到了殿外,他就带着慕珏到了最后面的偏殿,这里是东宫宫女和太监的居所。
张禄一路上想了过来,最后还是将慕珏带到了一个单独的房间。
“你就住这儿吧。”
慕珏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转身便走了进去。
张禄在门口站了一会,听着里面断断续续传出的咳嗽声,摇着头叹了口气。
他伺候太子殿下的时日也不短了,自打殿下回到燕翰,他便一直服侍在侧。
宫里最少不了的就是明争暗斗,但无论之前遇到多么凶险的情况,殿下都好似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
像今日这般失控的情形,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也不会相信。
张禄又叹了口气,看了看眼前关着的门,抬脚走了。
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木桌两把椅子和一个木柜。
慕珏捂着胸口咳了两声,走到木柜前拉开柜门。
一股霉味迎面扑来,慕珏的指尖顿了一下。
过了一会又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从里面拉出了被子和褥子。
将这些东西草草的铺在床上,慕珏疲惫的躺了进去。
只躺了一会,他全身便开始微微发抖。
这被褥从里到外都泛着潮气,冰冷不堪。
但慕珏只是紧紧的闭着眼睛,即便牙关打颤,也没有睁眼。
寝殿西侧的窗户微微响了一声,一个黑影悄无声息的翻了进来。
“主子。”暗卫单膝跪地。
贺旻钊翻身坐起,冷冷道:“如何。”
“人已在后殿歇下。”暗卫低头回道。
贺旻钊如剑一般地浓眉微蹙,目光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才开口道:“他的伤势,如何?”
暗卫立刻回道:“属下见他屡次咳血,看样子伤势不轻。”
贺旻钊冷笑一声,“你以为孤的武功如何?”
还不等暗卫开口,他便嗤笑一声,“他的功力远超于孤,又怎会因那一掌便身受重伤?”
暗卫兀自一惊,然后赶忙回神,“是属下愚钝。”
“你和暗五仔细盯着,若是出了疏漏……”
“属下自会提头来见。”
暗三从寝殿出来,又回到后殿顶上守着。
他微微蹙眉,心中有些疑惑。
若是这质子当真有这般功力,又怎会对他无知无觉。
而且瞧他脚步时而虚浮,时而沉重,俨然就是一副伤重之相。
他都能瞧出这些,主子又怎会看不出来。琇書蛧
但暗三不知道的是,即便贺旻钊看的一清二楚,他也不会再相信慕珏。
隔天清晨,贺旻钊起身唤进张禄。
宫人端着托盘鱼贯而入,准备伺候太子殿下洗漱。
张禄正要伺候贺旻钊更衣,却被他挥手挡开。
“把他叫来。”
张禄先是一愣,然后赶忙躬身应是,抬脚迅速朝外走去。
等到了后殿,张禄先是敲了敲门,等了一会也没人回应,他只好推门而入。
张禄进去之后,先是背身叫了两声,但慕珏还是没有反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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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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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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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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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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