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轻沉又取出薄被,轻轻盖在她的身上,接连几日的不辞辛劳,又经受了刚刚的受伤,阿眠太累了,让她好好休息吧。
不光是她,钟红九州,连同担惊受怕的孙夫人也均是萎靡不振,十分憔悴。
韩轻沉打开江柳眠一直随身携带的包裹,果真是依旧完好的紫星苍耳,心里叹了口气,有种说不出的滋味。轻轻推开车窗,外面漆黑一片,官道一片寂静,也不知是通向哪里。
时间仿佛成了一条直线,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
“韩二哥,阿眠姐!”秦九州在外面兴奋的喊着。
韩轻沉下意识的睁开眼,突然发现自己竟也打了个盹,而窗外的风景已陡然不同。太阳使劲啄破云层,探出红红的小半个脸,羞羞答答地向他们张望。不知被谁推了一下,猛地整个儿地跳了出来,接着慢慢升高,带着喷薄四射的光芒,撩开了轻纱似的薄雾,映出清晰的轮廓(1)。
天哪,好美啊,原来世间竟有如此美丽的景象,最幸运的是,这些景色是稀疏平常却最容易被人忽略的。
旭日东升,原来每一天都是有希望的。
江柳眠听到声响,登时醒转:“轻沉?”
韩轻沉转过头,轻言道:“你醒了,怎么样,伤口还疼吗?”
江柳眠摇摇头:“不疼了。”
韩轻沉上前仔细端详,见药效不错,大部分都吸收,心中微微放心:“你休息一下,待会儿换药。”琇書網
江柳眠还未回答,钟红已经凑了上去,倚上坐塌:“阿眠姐,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江柳眠神情不变:“我不都说了吗,我不小心摔了一跤。”
和韩轻沉一样,钟红同样心存疑虑:“可是伤口那么深,怎么也不该是树枝划得啊。”
江柳眠笑了笑:“是我太心急了,想赶紧赶回来,才没留意脚下的状况。”
“那行,阿眠姐这几天你在车里都休息。”
“好,那我就什么也不管了。”
“不行,”韩轻沉当即反对,“我这里暂时只有涂抹的药,她的伤口这么深,必须要去医馆抓些药,咱们找个村镇去找些药。”
钟红答了个“好”字,却仍有担心:“咱们若是随意休憩,那姬南不是会很容易找到我们....”
“他不会!”
“阿眠姐你可别太笃定,要知道等他醒来定然是暴怒。”
“小红,你放心吧,他不会来了。”江柳眠一阵苦笑,早就暴怒了,不过钟红这一说倒是提醒她了,姬南为什么会醒的这么早,她明明亲眼看着他把下了药的菜吃进去的,可能这也是永远解不开的谜团吧。
韩轻沉一脸狐疑的盯着她,但也没有开口询问。
江柳眠面上有伤,但心里挺高兴,想来再也不会有人找他们的麻烦了,虽然脸上可能留疤,但一想到收获这么多,还是非常值得。
“啊!”一声惊叫打破寂静。
江柳眠心中一慌,撩开帘子,见九州胸口中剑,摔落马车,倒在一旁,骇人的鲜血顺着伤口不停地涌出。
怎么回事?
来不及去看九州,江柳眠提起双剑,径直跳下马车,一道凌厉而急速的剑锋从身后直直向她袭来,江柳眠腾空避过,抽出宝剑,一个转身,便刺向偷袭之人。
这才看清眼前之人——一袭黑衣,用布条掩住口鼻,只留着铜仁般的眼睛,凛凛杀气,根本辨别不出是谁。
极快的速度,黑衣人右臂轻挥,剑身灵活的转了个圈,回头一刺,没有丝毫怜香惜玉之心,朝着江柳眠颈部劈下。
江柳眠双脚轻抬,轻松躲过,但牵动到脸上的伤口,伤口瞬间崩开,一丝凉意顺着脸颊滑落。
黑衣人闻到血腥,好像异常兴奋,怒喝一声,纵身跃起,剑尖又刺向江柳眠双腿。
淡淡的白雾升起,杀意却丝毫未减。
学武这几年来,江柳眠有预感,眼前这位绝对是目前为止她所见过最强悍的对手。
一个闪避不过,右侧小腿被黑衣人的剑刺中,江柳眠身形一滞,忍着痛避过,又朝他刺去。
汗水染透了衣衫,二人激战数十回合,但仍是胶着难分,无法脱身。
江柳眠见摔倒在地的秦九州已是奄奄一息,意识涣散,若再不施救便很难活命。她大叫一声,战意不减,不再犹豫,逼近对手,不管黑衣人的剑锋在自己身上留了多少伤口,只坚定一个目标,那就是黑衣人的命门。
目光如炬,眼中似有团团火焰,左剑挡住对手武器,右肩用力一刺。
三寸,两寸,一寸....
刺中了,却有些偏离,黑衣人“啊”的一声,显然也是疼痛难忍,不由自主地跌落到一旁。
江柳眠不敢松气,捞起秦九州,飞身上马,高喊一声:
“驾!”
四匹高头大马飞奔掠走,钟红从车里窜出来,焦急道:“阿眠姐,我来驾车。”
江柳眠和钟红配合默契,迅速换位,一掀帘子,便钻进车厢之中。
“韩轻沉。”
“嗯嗯,”韩轻沉不由分说开始检查秦九州,见他双眼紧闭,呼吸微弱,明显是受了重伤,急忙从怀中掏出银针,毫不迟疑地刺入九州体内,不停提捻,大概半炷香的功夫,秦九州轻轻呼了口气,终于是缓了上来。
“告诉钟红,赶紧找个村镇,他的伤太重了,我只是暂时替他稳住了心脉,这样奔波下来,无法得到根治,他依然会死。”
“好,小红.....”江柳眠还未说完,“噗”的一声,一口鲜血涌了出来。
韩轻沉神情瞬变,这才发现江柳眠亦受了重伤。
“阿眠,阿眠。”
“轻沉,我没事,你先救九州。”江柳眠笑了笑,但面色苍白,显然是在硬撑。
“孙夫人,帮我一下。”韩轻沉轻轻把九州扶起来,暂时让孙夫人照看,又转身扶起江柳眠,一把扣住她的手腕,迅速诊脉,脸色却愈发变差。
顾不得旁人,直接剥了江柳眠的外衣,见她身上大小伤口依稀可见,并不比九州轻多少,刚刚的一切纯靠一口气撑着。
“轻沉,我没事。”
“江柳眠,你给我闭嘴。”韩轻沉怒不可遏,“赶紧运气,我给你治疗。”
江柳眠默默点头,心里舒了口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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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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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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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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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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