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的景是朦胧的,水池晃出的波纹是荡漾的,明明两人只有出水的锁骨在镜头里,可从许娇抬起的那半透明的、沾在手臂上的软缎里滴滴答答往下落的水珠里,就足以勾起人无尽的遐思。
她的声音被很好地收入了设备里,暧昧、模糊又低,但吐字又十分清楚,每个字之间要断不断,像是咬了一口桂花糖藕,甜也甜矣,那长丝还缕缕连着,挑出甜蜜的忧愁来。
光是听那一声“娘娘”,就已让人酥了半边的骨头。
后头续上的一问,更是将那镜头里不能装下的露骨,推向了高-潮——
“这儿,究竟能不能让我进来呀?”
风青玉纳着她气息的那半边耳朵全红了,她的妆容本就带着点病态的苍白,如今这一红,既像是被这大胆的撩动所拨,又似害羞,从耳朵一路往下蔓去,犹春日一排排绽开的海棠,粉的粉、红的红。
甄迢在试镜的时候是见过许娇演技的,但剧组其他人都还不知道许娇的进步,如今哪怕没看见镜头,光是看这两位湿衫美人的暧昧,也有人控制不住自己的信息素。
仇咏梨跟陆勋今天也来了剧组,原本他们都以为这第一场按照许娇那磕磕绊绊的表演能力,指不定要NG多少次,结果现在许娇跟风青玉一开头就将他们震住,心中便忍不住忐忑了几分,下意识地抬手去摸本子。
结果两人还在被震的时候,忽然听见镜头后的甄导喊了一声:
“卡!”
工作人员都愣住了,以为甄迢是对许娇哪里不太满意,结果甄迢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对旁边的执行导演说了句什么,紧接着就开始大范围地清场。
许娇收了技能,礼貌地从风青玉的身边退开稍许,却没有从水里出去,这冷水一开始进来确实很凉,不过习惯了就还好,如果现在就上岸,带着那些水汽被风吹一吹,加速体内的水分流失,到时候更惨。
甄迢朝着两人在的水池边来,手里还卷着本子,半蹲下来,他先跟风青玉说:
“刚才你的情绪有些慢了,你把害羞拖得太长,是,戚云裳固然是情绪内敛的人,今晚容晴的到来也确实是在你的意料之外,但你们俩亲密了那么多回,你能不知道她来的目的吗?”
“你心里清楚,你跟容晴的这段关系见不了光,你被她的话引得情动,但你却知道你们相处的每一刻都是紧张的,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人发现,这种紧张促使你想要急切地满足她的需求,所以那种小情人见面时的含羞带怯,有是有,却比不过快速建立亲密关系来的有用,因为你们都太缺乏安全感了。”
“你对容晴也是有保护欲的,你知道她那些锋芒、张扬都是为了你,她要挡在你的前面,为你削去那些即将成长起来的荆棘,可你也爱她,你也想要保护她,你痛恨自己这么虚弱的体质,你有你的骄傲,所以你会想要在这件事上争夺主动权,你想看见她在你的掌控中露出欢愉,借以告诉自己,你也是能给她快乐的人,这种感觉,你揣摩一下。”
不知甄迢是不是被刚才两人的景带动了灵感,他跟风青玉把这戏讲的格外细致,几乎把这场戏里的每一帧每一秒情绪变化都剖给风青玉了。
风青玉看见许娇坐在旁边池子台阶上,将自己脖子以下都泡进水里、一点不想挨凉的样子,心中沉了沉,思考着甄迢说的话,脸上的残红都退了下去。
她想,自己得更努力一些才行,不能反过来被许娇比了下去,倒连累她跟着自己NG着凉。
这时,甄迢又去问许娇:“刚才看到你的动作,感觉你比我想象中的更好一点,这个镜头我想拍的再大胆一些,你们俩能接受吗?”
说完,他的目光在风青玉和许娇之间来回走了走,这也是他刚才清场的目的,一来是觉得风青玉似乎放的不太开,担心她紧张,二来,他是想拍个更露的镜头。
原先甄迢担心许娇的表演力不够,所以对镜头的设计是以场景的暧昧、还有那一圈圈涟漪的水池来给观众留有无限遐想的余地,但刚刚看许娇的动作、台词,他就意识到——
从景里层层递进,最后引-爆铺开,会让人的印象更深刻,哪怕镜头前的人已经料到,但当直面那美色冲击时,还是会受到震撼。
恐怖片里面就很喜欢用这种手法,诡异的音乐、闪烁的灯光、忽明忽暗的走廊,种种细节都表明接下来会出现可怕的画面,将人脑海中的弦一点点地拉紧,可就算你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在那画面陡然出现的刹那,依然不可避免地心神震颤!
这是一个道理。
许娇的身材、还有她在镜头里毫无心理包袱释放的魅力,足以撑得起甄迢的这个设计,甄迢甚至现在就能预见到观众们后面的反应,毕竟刚才坐在镜头后面,他就已经感受到不知多少股溢散的信息素味道。
甄迢尚在构思,许娇的声音就已经清晰响起:“可以,没问题。”
听见她的回答,旁边的风青玉明明整个人已经泡在了凉水里,却不由自主地轻轻吸了一口凉气,结果连空气里都不依不饶地带着对方的信息素味道,甜甜的小苍兰,让她的信息素也跟着乱了乱。
甄迢也是A,哪能不懂A的心思,看风青玉勉强绷住的脸色,想了想,他玩笑般地对许娇说:“差点忘了你们俩神仙眷侣,为了避免你们俩等会儿天雷勾地火,要不要抑制剂多用点儿?”
许娇想到Omega信息素天生对Alpha存在吸引力,也担心自己一会儿被技能带着入了戏,控制不住本能,给风青玉造成自己借着戏勾引她的错觉,当即没有迟疑,点头应好。
从头到尾,风青玉都在旁边沉默没吭声,不知是在认真捋戏,还是想什么别的。
……
镜头附近的人没剩多少。
群演都出去了,只剩下两个主角和他们的助理在,因为仇咏梨跟陆勋这种亲密的戏份也不少,陆勋的角色是皇帝,仇咏梨则是皇帝一手提拔上来的尚书之女,皇帝靠着戚家的支持登基,却不想看着戚家功高震主,有意想收拢兵权,所以尽管封了戚云裳为后,却无意让她拥有子嗣。
至于容晴——
容家在江南一带只手遮天,人人皆知荣家富可敌国,连在苏杭一带的私家园林都修的比皇家林子更讲究,更过分的是什么呢?
皇帝曾听御史来报,言说那些梁上君子、挂着行侠仗义名头的江湖人士,连知府的私库都敢偷,却无人敢上容家的房梁,曾有一次,容家的库房被大水冲了,里头的珍品不得不在院子里摊开晾晒。
足足一月过去,等将这些绫罗、书画重收库房的时候,管家清点,发现其中物件一样不少。
由此可见容家在江南扎根之深。
皇帝是个有抱负、胸中有沟壑之人,怎可能容忍一介富商将朝廷的权威给比下去?他虽是封了容晴为贵妃,但那是因为想将容家渐渐收入掌中,最终目的是将容家的家产统统充国库,所以他对容晴,是利用的、纵容的。
纵容她犯错,纵容她嚣张跋扈,这样日后再算账时,不愁揪不出她的错处来。
都说高处不胜寒,皇帝对皇后无意、对贵妃也心存利用,总要找个人来寄托他的那点儿儿女情长,让人觉得这皇帝是有情的,有弱点的——
这个人,得是彻底的皇帝一派。
尚书之女,柳如意,就是他的选择。
柳尚书连带着一家都被捏在皇帝的手里,全靠皇帝的提携才能有今日在朝堂的风光,是绝不可能背叛皇帝的存在,连带的,柳如意也是皇帝最放心的人,在她身上,皇帝可以放纵自己所有的欲-望,也不必担心柳如意像是那些低位份的嫔妃一样,轻易被容晴弄死。
这就意味着,扮演柳如意的仇咏梨,以及扮演皇帝的陆勋之间,暧昧戏也绝不会少。
如今两人看着风青玉和许娇的表演陡然被甄导又拔高了一个层次,忍不住遥遥对视一眼,然后纷纷低头翻剧本去了。
……
“《宫墙柳》第一场第一镜第二次!action!”
场记拍板的声音响起。
坐在机器后面的甄迢盯着屏幕里的画面,随着机位从屏风后面转过,水里两人的对话被收入了设备里。
低低的、绕着情与欲的声音,夹杂在悠悠晃荡的水波里。
镜头开始只拍了一圈圈漾开的水面——
在容晴说完那句以下犯上的话之后,戚云裳眼尾都染上了红晕,仿佛自己泡的不是药浴,而是商纣王的那片酒池,眼中是道不尽的醉意。
她忽而抬手捉住了容晴仍搭在自己肩上的那手腕,被水打湿的衣裳贴着她的肌肤,原本是月牙白的软缎,入水之后就成了半透明,覆在肌肤上,印出一道道的蜿蜒褶痕,紧贴在皮肤上,明明衣服穿得好好的,却将那些该瞧的、不该瞧的都透了出来。
戚云裳轻轻地将容晴的手挑开,唇角出现缓和的笑意来,口中随着她的话往下接:
“无论本宫让不让,贵妃娘娘这不是已经进来了么?”
容晴怔了怔,水下的手在对方腰间打转的动作停了停,尔后才笑出来,眼尾的花钿本就艳丽,如今更是因她的笑颜,像是在眼角盛开一样,她由着戚云裳轻轻捉住自己的手,顺势便朝着这人身上压去:
“皇后明明知道臣妾的意思。”
她语气娇又软,潋滟的红唇轻轻吻上了戚云裳的下巴,眼眸半阖,眼瞳里的光都被她微颤的睫毛摇散了,眼里装着破碎的星光。
就在她靠过来的时候,原本就已经被水泡的松散的里衣,再支撑不住被水打湿的重量,从她的肩头滑落下去,露出一大片水洗凝脂,又滑又白。
戚云裳低眸见到她散开的衣裳,忽而不发一言地将她反压到了池壁上,语气仍是平日里那副温温和和的样子:
“贵妃什么意思,本宫无意探求,只是——”
“如今汤泉宫乃皇上赐予本宫的住处,贵妃未经通报,擅闯皇后内殿,未免太没规矩,本宫若是不罚,日后传出去,还有何颜面统御六宫?”
说着不温不火的话,戚云裳却渐渐朝着容晴压了下去。
容晴被她压上冰冷的池壁,低低地笑着,动作里没有半分反抗的意味,甚至还胆大地又凑上去亲了戚云裳的唇,语带调笑:
“既已坏了规矩,这顿罚我早晚躲不过,不若趁此机会冒犯到底,娘娘说,是与不是?”
戚云裳由着她渐渐加深这个吻,她也没躲,面上看着一派平和,实际上另一手已经钻入了容晴大开的衣襟内,游鱼似的往里入。
模糊的唇齿间,透出她一声责备似的嗔骂:“看来贵妃是不知悔改了……”
水面上的波纹突然间摇得狠了,将那水花溅得像海浪,水珠雨点似的弹开,落在容晴的脸上、眼尾,跳上她浓密的睫毛里。
她快速地眨了下眼睛,眸光看着宫殿里的烛光,咬着唇,不敢漏出一点儿禁忌的声音来。
只有鼻腔里一声声的、压抑不住的轻哼与喘息,时不时的漏进收音设备里。
她扬着头颅,露出脆弱纤细的脖颈弧度来,柔软地像是随时能被面前的人折断一样,镜头里,她的青丝散落在池壁台阶上,又蜿蜒到池子里,随着水痕起伏的动作里,光洁的脊背成为颜色最亮的那抹白,让镜头前的所有目光都随着这道明亮而挪动。
……
这一场戏并不短。
一半的场景和对话在汤池里,还有一半是在浴桶里,戚云裳跟容晴在汤池里完事之后,容晴担心皇后泡太久药浴,体力不支,推着她要她去洗干净药液,又想给她擦身、给她擦发。
结果两人在浴桶里又演了一场春-宫。
甄迢被她们俩不断刺激出新的灵感,期间又NG了两次,然后把一些不太满意的镜头和角度补拍,其中就有两人亲吻的画面,还有在浴桶里的一些角度。
……
浴桶里。
许娇扶着那木桶边缘,镜头只拍到了她的葱白指尖,扒着桶边缘的动作用力又难耐,蜷起又松开,像是在遭受什么折磨。
她的声音成了背景音,很低、很哑、像是哀求:“姐姐……”
镜头慢慢挪,拍到了地上的影子,是风青玉贴到了她的背后,轻轻地吻上她的脊背,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只不紧不慢道:“贵妃娘娘方才不是硬气得很么,怎么这么快就求饶了?”
“贵妃可要扶稳了。”
她说:“这澡,还有得洗,总要洗干净才行。”
这时,许娇倏然睁开了眼睛,她一手抓着浴桶,一手反去握风青玉的手腕,低低地说:“姐姐,我是你的。”
“我的人,我的心,都是你的。”
她的声线在颤抖,眼神明明很坚定,却带着情动的雾气,眼角渗出生理的泪来,很浅很淡的一点儿,只打湿了她的睫毛。
“卡!”
甄迢喊了停,两人都没了接下来的动作,但许娇却扶着浴桶的边缘,陡然膝盖一软,整个人跪了下去,一时半会儿起不来。
风青玉也入戏很久,心情还没缓过来,下意识地就去扶她,结果却看见她额头抵着浴桶的边缘,闭着眼睛,脸上竟然流下一行清泪。
甄迢和执行导演、还有场记都过来了,倪红这个兼职助理的经纪人也带着毛巾过来,才刚把白色的大毛巾抖开,就被风青玉抬手夺了过去,展开轻轻地盖在了许娇的背上。
然后,风青玉没管萝卜给自己围毛巾的动作,只是半蹲着,在许娇身后,抬手一下下、轻轻地顺着她的后背。
“入戏了。”风青玉轻声跟想说话的萝卜比了个嘘的动作,对甄迢他们笑了一下。
许娇其实听见了甄导的那一声“停”,也将技能收了起来,但正是如此,她心底的那些酸涩才没有在镜头里泄露出来。
这技能牵动了她太多的情绪,让她一时间沉浸在容晴这人的内心世界里,带技能表演的时候还能适当着收放住,可技能一停,那些情绪就像是坏了的泄洪闸一样,一夕间决堤似的往外倒。
她好像真成了容晴。
听见戚云裳那句“总要洗干净才行”,她心中都是苦涩,容晴是被皇帝宠幸过的女人,皇后身体不好,她们又已经跟着皇帝来这行宫多日,皇帝为了表面上的做样子,也会召她承宠的。琇書網
或许戚云裳只是一句玩笑,可听在容晴的耳朵里,她不是不难过的,谁不想只跟自己的心上人恩恩爱爱呢?
她说,我是你的人,从身到心都是。
她在让戚云裳记住这个事实,也愿意让自己的身心都交给她,可是说话的时候,她的心里还是下着雨的,如今她不过是让这雨,流出来了而已。
场记还有另两位主演起初不知道她怎么哭了,还是听甄迢在旁边叹了一下,说:“容晴这个人,跟皇后刚好相反,皇后身体柔弱,心里却是坚定的,外圆内方——”
“容晴表面上看去一身刺,心里比谁都敏感,她的爱恨都是极致,整个人都像一根紧绷的弦,另一端就拴在皇后的身上,她明明是个爱憎分明的性格,却因为爱的人太特别,爱埋得深,人就是压抑的。”
“哭出来,说明她知道容晴的苦。”
许娇这时已经冷静了很多,她低声跟风青玉道了声谢,摆了摆手,拢着浴袍站起来,抬手擦着眼角的泪,笑容却已经恢复了以往的礼貌。
“对不起,有点失态,影响大家节奏了。”
众人纷纷摇头,仇咏梨对她甜甜笑了一下,“哪里,你这是表演的太好了,我的戏就在你后头,看见你这样认真,我都有点怕了。”
陆勋虽未说话,但目光却在她身上停了好一会儿,随后又看向旁边的风青玉。
风青玉并不知道,从刚才开始,她的眼神就一直在许娇身上,如今,她又听着许娇说:“我刚才演的时候,总想到后面的一个景——”
“有一日她望着宫墙,听见不知哪个宫人在外头吊着嗓子唱‘云想衣裳花想容’,她疯了一样跑出去,绣花鞋都跑丢了一只,嘴里念着‘错了、错了’。”
“她说,‘花儿不想容了,花儿想衣裳,她的衣裳回来了吗?’”
“她追出去,刚才唱曲的人已经走了,宫墙边只有呜呜的风声,像是哭一样,她知道,她的衣裳回不来了。”
说完这话,许娇已经擦干净了眼角的泪,对甄迢他们又笑了笑,然后就走到旁边去了,今天上午她的戏份已经结束,有足够的时间缓和自己的心情。
倪红跟着她往旁边去,表情都带着一股回不过神的茫然,甚至傻乎乎地拿着扇子给她扇起了风,扇得许娇一激灵,转头问她:
“红姐,你这是生怕我不够凉快吗?”
倪红立刻停了,盯着许娇湿哒哒的侧脸,半晌才道:“娇娇啊……”
停顿了一会儿,她才说:“我的妈呀,你刚才那演技……我的老天鹅,我都不敢认你了,好家伙,给我看的一愣一愣的,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看——”
听见她这样的夸奖,许娇抿了抿唇,眼中却没几分喜意,只说:“我还有很多进步的空间。”
起码下次再拍这样的剧,她要努力做到靠自己才行,总依赖外挂算怎么回事呢?
倪红被她的豪言壮志所惊,愣愣地跟着她往酒店的方向去,半晌才反应过来:“你这还要有进步空间呀,你再进步,那些什么影帝影后还活不活了?”
“红姐,说话不能这么张狂,被人拍到我就完了。”
“哦对对对,我们低调点,低调点,等到时候剧一播出,咱吓死他们!”
……
原地。
风青玉身上被萝卜和其他助理披了一件又一件的浴袍,被他们簇拥着擦干头发上、脸上、身上的水,然而她却毫无所觉,只有目光穿过包围自己的助理们,看向低调带着经纪人离开的许娇身影。
“玉姐?”萝卜说了一串,发现没听见她的回答,不由茫然地喊了一声。
风青玉回过神来,对上萝卜的视线,忽然问:“她刚才演的怎么样?”
萝卜反应了好一会儿才辨认出风青玉口中的“她”是指的谁,登时表情有些微妙地变了变,像是被那演技惊到,却又不想承认自己这种震撼来自自己看不起的家伙。
犹豫了好久,她才答出一句:“挺、挺出乎我意料的。”
风青玉唇角弯了一下,接道:“是,出乎我意料的好。”
旁边不知哪个助理冒出一句:“网上有人说,她从发布会亮相的时候开始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没以前那么浮躁了……我猜他们要是看到许娇现在的演技,估计更呆了,这哪是变了个人,这都赶得上跨物种变身了。”
风青玉的目光瞥了过去。
那人以为是风青玉不爱听自己在背后说别人坏话,登时出声道歉,还想拍拍自己的嘴,为自己刚才的失言挽尊,却见风青玉目光一凝,垂下眼睫的同时,轻声道:
“变了个人吗……”
她想到许娇刚才投入的感情和呈现出来的戏份,不得不承认这人的进步实在很大,大的惊人,让人难以想象这样的进步究竟是怎么达成的。
还有。
这人似乎不再像以前一样,时时刻刻往自己的身边粘,试图制造话题了。
刚才她给许娇递浴巾,再轻轻地安抚她,只得了一句礼貌的谢谢,后来,她再没看见许娇朝着自己的方向投来一个目光。
仿佛她们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工作伙伴。
那双总带着算计的、虚浮着情意的眼睛,也变得清澈又干净。
风青玉回想了很久,心中莫名浮上一点失落来,又喃喃肯定道:“确实。”
确实变了。
变得不再想着利用自己,所以那不知真假的痴迷也消失不见,风青玉现在还记得,在领结婚证的时候,许娇跟自己一同走进那民政局里,看着自己的眼睛里还有兴奋地、激动地、满带崇拜和向往的光。
后来那光慢慢染上了别的颜色,让风青玉不怎么愿意去面对,只知道一看见那人就泛起厌恶,直到前段时间带许娇去试镜,她才又真正看清了一次。
许娇身上那些让她讨厌的东西,都消失不见了。
按理说,不被对方利用和纠缠,风青玉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可不知为什么,想到这里,她的心底竟然涌上一点淡淡的失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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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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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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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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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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