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想让她对着你捏陶土,她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耐心?”
“当年她心血来潮救了你,不过是随手帮你一把,你难道没看出来?”m.xiumb.com
选修课上。
文学素养极高的老教授在黑板上写下漂亮的板书,无论甲骨文、金文、小篆还是隶书,都比书本上图片里打印的还要好看,极广的见识让他一把年纪站在那儿,依然是极有风骨的模样,就连讲解魏晋名士时,语气里也自有一副风流。
沈夜岚随着他的声音做着笔记,看起来课外认真又严谨的好学生模样,可就连坐在她身边的同学,也不知道她这会儿的世界里有多么嘈杂。
自从那一晚之后——
她的症状就越发严重了。
先前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的幻觉,现在不仅再次出现,而且还变本加厉,都不止是以前的一个,甚至两个、三个同时出现,有的在怂恿她将许娇囚-禁起来,有的就像刚才那样在跟她剖析那些她不愿意去读的许娇,嘲笑的、怂恿的、诱惑的,什么都有。
但这其中最过分的是,有的幻觉总是模仿着许娇平日里的一言一行、包括她在床上那些反差极大的表现,让她但凡一走神,就以为自己看到的是许娇本人。
那一晚的经历于她而言,就仿佛一贯只能看见光明的信徒,陡然被黑暗的行者诱骗着,让她触碰到了自己心中的神的衣袍,并且尝过那禁忌的滋味,所以从此……
自甘堕落。
她明知道这样不对,努力想要抗拒,但是心底却明白,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有些东西就是不能开那个头,否则……裂缝只会越来越大。
沈夜岚已经听不清讲台上老师的声音了,手里握着的笔在笔记本上点了很久,落下了很多囫囵的墨点,不多时,前面的笔记内容还是一句曹操的《薤露行》,后面停顿了半晌,接上去的竟然是一句力透纸背的“闭嘴。”
“闭嘴闭嘴闭嘴,她不是那样的人。”
有一个幻影坐在她的腿上,肩膀的衣服松松垮垮的、要掉不掉的模样,这是她某次见过的许娇在家家里穿的衣服,如今这幻觉也穿的一模一样,虚虚抱住她脖子的模样,凑过来对她说:
“怎么不是那样的人了?你心里明明清楚的很,我们说的不都是你心里想的东西吗?”
明知道是假的,可这声音说话的时候,沈夜岚却错觉般的感觉到了对方落下来的气息,忽冷忽热的,就连抱在脖子上的那手,好像也真是凭借着她的支撑自己才能不从她的腿上滑下去一样。
沈夜岚目光微动,忽然觑见坐在自己身上的这人脖颈后露出来的大片咬痕——
那是先前跟许娇在酒店里胡闹的时候,她在无意识之间为了表示占有而咬上去的,等到后来完事了帮对方清理的时候,才注意到这片痕迹。
所以沈夜岚记的清清楚楚。
她喉咙动了动,手里的笔过了很久都没再动过,直到旁边的人起身时不小心碰倒了水杯的动静,将沈夜岚惊了一下。
“啊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坐在她旁边、同样也是来上选修的女生有些抱歉地一手别着耳边的长发,半蹲下去用另一手摸滚落到沈夜岚脚边的保温杯。
沈夜岚沉默了两秒钟,俯身下去帮她将那个红色的杯子捡起来,抬手递了过去,对方连片地道谢,她却无动于衷。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本子上的痕迹,沈夜岚才发现那上面整齐的字迹只有上半部分,后面都只剩下凌乱的、像是一个濒临崩溃边缘的人最后的挣扎。
她慢慢地呼出一口气,平静地把本子往书包里塞,动作很轻地起身往教室外走去。
……
“我说什么来着?”
“这小混蛋表面上看着斯斯文文,其实花样多得很——捏个陶土人,我从来没学过这门手艺,我光是捏出个能看的杯子就不知要花多长时间,等到能栩栩如生捏人的地步,那得过去多少年啊,这小朋友算盘打得精啊。”
“她是想让我从此惦记她好多年,杀人诛心,不过如此了。”
许娇在整个专业的英语大课上,听着英语老师在上面用流利的美式发音吐出连贯的、自然的内容,一手托腮,另一手握笔,假装在认真听讲的模样,心中却跟系统百无聊赖地交流了起来。
系统:“杀人诛心不是这么用的吧?”
许娇微微叹气:“无所谓了,我这个当事人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要不是那个时候错误地中了招,现在也没这么多的破事,哎。”
她现在感觉自己就像原本只是个来游戏里浪一浪的过客,结果一不小心跟游戏人物搞出了牵扯,为了抹掉那点痕迹,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不得不做更多的事情。
后果就是……
牵扯好像越来越深了?
许娇越想越不得劲,暗暗下定决心,不论这个世界最后有没有办法消除沈夜岚的黑化值,下个世界她都不可能做这么大的牺牲了,就算不小心睡了,也应该坦荡一点,我们付了嫖-资就走人,大家两清。
沈夜岚那晚上的乖巧听话、安静温柔,就像是猪油,蒙了许娇的心,让她生出了奇怪的愧疚,将人当做替-身的愧疚,以至于又答应了沈夜岚的荒唐要求,又被系统忽悠着答应了要努力去消除沈夜岚的黑化值。
现在好了,她又要捏陶土,又要教人谈恋爱,就这——剩下的还有六次呢!
生活不易,娇娇叹气。
她回忆了一下上次捏陶土时候那培训老师教的手法,手中回忆了一下那个轻轻的动作,还有不断转着那底座□□的节奏,半晌后从单手托腮的姿势慢慢地咸鱼趴了下去。
“好难。”
她说:“要不还是让沈夜岚日死我算了,一了百了,我这也算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光荣。”
系统:“……?”
讲台上的英语老师朝许娇的方向有意无意地投来目光,原本流畅的语调慢了许多,甚至有抑扬顿挫的节奏出现,一会儿轻、一会儿重,很明显是要提醒某些同学不要在她的课堂上睡觉。
许娇感受到了老师殷切的目光,已经弯下去的脊背不情不愿地挺直了,换了另一只手撑脑袋,又跟系统说道:
“不过,你还真别说,就沈夜岚这一日一次,一次一日的节奏,但凡她别这么暴饮暴食,稍微平均一下,当她的床伴还是挺幸福的。”
系统:“抱歉,这个知识点我不必知道。”
许娇无聊地拖长了声音:“可是我想告诉你啊。”
系统安静了一会儿,平凡的机械音里竟然让人听出了一点儿类似无奈的味道:“好吧,你说,虽然屏蔽模式下的我并不一定能听见,但是和谐社会是鼓励所有人积极表达自己的。”
许娇一听它竟然难得支持自己搞颜色,瞬间变了一副嘴脸:“哦?你想听?那我不说了。”
系统:“……”它就多余搭理她!
……
“当——当——当”
下课的铃声慢吞吞地响了起来,英语老师适时地停住了自己要讲的内容,转而道:“作业我会布置在群里,大家记得在下次上课之前交上来,不然期末我会适当从你们平时分里面扣。”
在座的都是学霸,没有人有异议,在台上老师收拾教案的时候,也低头收拾自己的课本、笔记和个人物品,而后陆陆续续地往门外去。
许娇收到了苏希发来的消息,这小妮子也跟她考了一个城市,只是学校离得有些远,现在估计是没课了,所以约许娇出去逛街买衣服。
许娇边给她回消息,听着她吐槽奇葩的舍友、还有学校里的事情,边往外走。
低头下楼的时候,她才挪开注意力,往阶梯下走,结果恰好见到同样在这边的楼里上课的沈夜岚,两人的目光对上,沈夜岚却是面无表情地挪开了眼神,仿佛根本就没有看到她。
许娇:“……?”
怪了。
这人之前不是一看到自己就黏上来的吗?哪怕动作没有黏,目光也会在自己的身上停留,那灼热的温度她哪怕到了床上也不会有什么变化,甚至还会变本加厉地变得滚烫许多。
怎么现在一副不认识的、无动于衷的样子?
疑惑从脑海中一闪而过,许娇却很快将之抛开,不在意最好,免得对她有什么更难的要求,只要不影响她答应系统会降下去的黑化值,其他的都不重要。
她余光注意着下楼的动作,手里敲字回复的速度非常快,给苏希发过去一句:“正门等我五分钟,马上来,我们这边最近没有学生证不随便让人进。”
有一个抱着书的人从她的身边走过,一时没怎么看清楚脚下的动作,踏空在两级楼梯之间,根本来不及调整自己的姿势,手里的书都送到了天上,自己惊呼一声,掉下去的同时本能地想抓点什么。
许娇余光瞥见人要摔的时候已经止住了给苏希发消息的动作,可没等她反应过来,自己的书包带子就被猛地拉住,那女生又是个偏圆的身形,惯性不小,让她只来得及往后仰了仰对冲掉最初要往下掉的力度,随后因为在狭窄的楼梯间无法及时迈开步子压低重心,所以跟着一起往下冲去。
周围的同学们下意识地贴墙站的贴墙站、扒扶手的扒扶手,还有躲闪不及的、被朋友拉开的,总之一时间整个楼梯都回荡着同学们的声音:
“啊!”
“小心啊!”
“天哪!”
伴随着鞋底猛地在地上摩擦、还有身体碰在一块、楼梯扶手被撞到的等等声音。
沈夜岚站在下一层楼的平面上,见到好几个人连串地朝着自己的方向摔来,其中还有一道不知是什么恶作剧混进去的幻影,她停下了步伐。
心中想起的第一个念头是:
又来了。
这些幻觉,越来越过分了。
最近睁开眼睛起床的时候,她总会看到那些影像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就在自己的旁边睡着,有些是普通睡觉时候的许娇,有些是经历了她一宿折腾、筋疲力竭的状态,眼角的红痕没褪,眼睫上还沾着湿润,唇都是肿着的。
而当沈夜岚一时分不清今夕何夕,抬手想要将人压进怀里,再温存温存的时候——
手一碰过去。
摸到的就只剩下冰凉的被子了。
除此之外,还有她在准备下床的时候,地上会突然出现个坐在那里的,抱着膝盖的,一副楚楚可怜模样的许娇,对她伸出手来,对她说:
“沈夜岚,你抱一抱我啊。”
“沈夜岚,你怎么就知道欺负我,你能不能拉我一把啊?”
等她心中涌上愧疚来,反思自己行为的时候,手才刚伸出去,还未碰到那人的指尖,幻象就散了,远处,另一人抱着手臂站在那儿,对她勾了勾唇,语气奚落道:
“你真该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沈夜岚,那不过是我陪你玩玩,逗逗你的话而已。”
……
“下边儿的同学让一让啊啊啊啊啊!”
有人控制不住地朝着沈夜岚的方向摔去,快要撞到她身上的时候,整个人都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只剩下一句几乎冲破天花板的、变调的提醒声。
沈夜岚平静地抬眼看去,却没有选择让开,而是一脚稍稍后退半步,稳住自己身形的同时,抬手去将人给拉住,随着对方的惯性后退了稍许,却稳稳地把人接住了。
而后,在觉得那人不会像原先一样摔得狠的情况下,沈夜岚将目光放在楼梯上摔下来的那道幻影中,虽然知道自己一抬手这影子就会消失,可她还是认真地抬手去抓住了对方的手腕。
然而这一抬手,却抓了个实。
沈夜岚毫无波澜的眼中登时掀起惊天的波浪,若不是身体被冬青训练出的反射还在,她肯定要随着许娇的动作一起往后重重摔在地上。
还好本能反应了过来,在关键的时候,沈夜岚在随着许娇退后了几步之后,后背撞到了旁边的墙上,但总算完好地将人的去势拦了下来。
许娇本来都做好了肩膀着地、减轻自己伤势的打算,结果没想到被沈夜岚给拽了过来,一时不察,她的右脚踩住了沈夜岚的左脚,本能地抬头,却撞上了沈夜岚的下巴。
两人皆是瞬间吃痛。
沈夜岚顿了一下,尝到了从舌尖漫出的铁锈味,喉咙动了动,低低的、哑哑地叫了一声:“许、娇姐……”
许娇扬了下眉头,对她笑了笑,从她怀里退了出去:“多亏了你,谢谢。”
周围有同学围上了那个最先从楼梯上往下摔,连带着很多同学跟着踉跄、但却没有人能扶住的女生,关怀道:
“同学你没事吧?”
“有没有摔到哪里?要不要送你去医院啊?”
那同学摇了摇头,眼睛发红地朝着许娇的方向看去,小心翼翼地道歉:“对不起啊,同学,刚才不是故意拉你的。”
许娇摇了摇头,对她笑了一下,温和道:“没事。”
身旁,察觉到怀抱里的温度瞬间远离,沈夜岚本能地抬手想拦,一拉就拉住了许娇的衣角,待又一次肯定这不是幻影之后,她就不愿意撒手了。
许娇看着沈夜岚重又变回印象中那副黏人的、视线好像能把自己烤熟的架势,不由扬了下眉头,与沈夜岚的眸光对上,目光又下移到对方的动作上,无声询问:
你在干嘛?
沈夜岚安静了一会儿,声音因为有些沙哑,一旦压低一些,就像是受了委屈一样,予人一种奇妙的在撒娇的感觉:
“许娇姐要去哪里?我送你。”
许娇好笑地看着她:“我要去正门,走路就能到,不用送了吧。”
沈夜岚在她的目光暗示下,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手,但步伐却诚实地跟了上去,与许娇一同从一楼大厅走出去之后,也跟着她一起穿过了外面的绿茵小路,朝着正门的方向走。
她在用行动坚持自己方才的话。
许娇走了两步,眼见着就快要走到正门那里,无奈地停了步伐,回头去看沈夜岚:“你要是真的只是送我,那送到这里就行了,就这么两步路,我自己走完就行。”
沈夜岚没吭声,也不知道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许娇发现自己对这样的闷葫芦并不太有办法,因为沈夜岚这人只要不开口说话,谁也不知道她心底闷着多少事情,此时此刻又在琢磨什么。
她忽然没急着过去,反而是站定在原地,上下打量了一眼沈夜岚,好像从今天开始才准备认识眼前的人一样。
她不懂沈夜岚,沈夜岚同样也不懂她,但沈夜岚愿意纵容她做任何事情,所以许娇要看,也就由着她去看。
直到许娇自己没忍住,率先打破了沉默:
“哎,我问你——”
许娇左右看了看,发现附近路过的人都离得远,饶是如此,想到接下来的话,她还是主动往沈夜岚的方向靠了靠,压低了嗓音,给人一种她与这人关系斐然的错觉:
“跟我上-床,会让你感到快乐吗?”
沈夜岚:“……!”
她错愕了一瞬,好像一时间认不清面前的人是谁一样,喉咙动了动,本能地抬手又去抓了下许娇的衣角,确认这是真人在问这个问题,而不是突如其来的幻象在诱惑她。
摸住了布料之后,沈夜岚垂下了眼睛,才从喉咙里艰难挤出了内容:“许娇姐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当然是想知道怎么才能快速而有效地降低你的黑化值啊!
早完成这个该死的系统任务早超生啊!
许娇在心中大声回答,面上却只是眯了眯眼睛,抬手挡住了头顶忽然变得热烈的日光,语气泛着随意:“好奇而已。”
她说:“我就想知道,我有这么美味吗?居然能让你产生这种‘吃十次作为补偿’的想法?”
沈夜岚:“……”
她看着许娇用非常平静的口吻,在这光天化日下说出那些让路人听见绝对要惊诧并且侧目的内容,情不自禁地又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幻觉变得更严重了。
毕竟这种流里流气的话,通常只会出现在那些一模一样的幻影口中,为的就是让她不断地回忆起堕落时的快乐,从而让她陷得更深。
如今……
沈夜岚攥着许娇的衣角,手里的布料几乎要被她的动作弄得变形,好像这是她唯一辨别虚幻与现实的媒介,深呼吸了一口气,她没有回答许娇的问题,反而回问道:
“那么,许娇姐被我拉着做这样的事情,会不会高兴呢?”
许娇开口就想按照正常的逻辑回答“当然不会”,话到嘴边,她倏然止住,笑了一下:“沈夜岚,我先问你的,所以你得先回答。”
沈夜岚唇畔动了动,诚实地从嘴里吐出答案来:
“快乐。”
“也美味。”
许娇扬了扬眉头,有心想接着问你怎么样能更快乐、更满意一点,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被沈夜岚提醒:“该许娇姐回答我的问题了。”
许娇轻轻笑了一下,说道:“如果我是你的女朋友,而你在床上能不那么霸道,我当然会感到高兴。”
沈夜岚怔了怔。
耳边那些声音又疯魔一样地缠绕了上来,低语道:“嘻嘻嘻,她的意思是不高兴。”
“当然不高兴了,沈夜岚,换做是你被这样的强迫,你会高兴吗?”
“你这根本就不是爱,真正的爱,不会让喜欢的人感到痛苦——承认吧,沈夜岚,你这就是卑劣的占有欲罢了。”
……
苏希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半天也不见得许娇进来,着急之下,她随便找了个看起来面善的同学,拜托对方带自己进去一趟,想知道许娇是不是被什么事情缠住了,发信息怎么也半天不回。
结果刚走进校园,就在旁边的小路上看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一个是沈夜岚,一个就是许娇。
她没多想,正想悄悄地过去,从后方吓许娇一下,结果放慢了脚步,才刚接近,她就见沈夜岚抬眼看了过来,而后唇角动了动,快速说了句什么。
等苏希接近的时候,就听见对方紧接着冒出的另一句:
“当我的女朋友,行吗?”
苏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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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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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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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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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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