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一位分管交通的副省长到我们市来视察工作,上江市四大家的领导去往高速路口迎候,迎接领导的车队一起从市委那边出发。当时我们都已经提前在市委外边聚齐,等候着陈书记到来后一同出发。
陈书记来了后大家都恭敬地去和他打招呼,也包括我。他对其他的人都是笑脸相迎,可是当我给他打招呼的时候他却完全一副视而不见的样子,仿佛我就像空气似的根本就不存在。
我顿时就尴尬了一瞬,随即就只能在心里苦笑。
“走吧。”陈书记挥了一下手,然后大家就分别上了自己的车。
到了高速路口的时候副市长还没有到,大家也就下车来在那里相互闲聊。不过大多数的人都是围绕在陈书记身边。我不想去讨没趣,于是就和刘政委在那里随便说着话。
副省长来了,陈书记站在最前面恭迎,其余的领导都极其自然地按照自己的职务站到了他的身后。我的后边是吴部长,他来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转身去看他,他在朝我摇头。
他的这个动作带有多层的含义:歉意?同情?苦笑?还可能是其它?不过我感觉得到他内心的想法,也许什么都有。他的这个摇头的含义是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动作,里面所含的各种意思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够懂得。
当天晚上宴请副省长的时候,我们上江市的领导首先都得去敬副省长极其同行的酒,随后才去敬陈书记。这是常规,以前像这样的接待也是如此。
陈书记非常喜欢大家在这样的情况下去敬他的酒,因为这样能够让上边的领导感受得到陈书记在本地的威信有多么的高。
这天,轮到我去敬陈书记的时候,当我端着酒杯去到他身侧对他说“陈书记,我敬您。”的时候,他竟然没有转身,而且也没有举杯,不过他说了话,“冯市长,你应该多敬领导几杯酒。你敬我干嘛?”
要知道,前面其他人的敬他的酒他都是喝了的。
我想不到他的气量竟然会变得这么小,而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再次让我难堪,不过我竭力地在忍耐,笑着说道:“您也是领导啊,我先敬您,然后又去敬康省长。”
他不再说什么了,随即端起杯子就一饮而尽。我也喝下,然后又一次一一地去敬省里面来的领导一行。
“冯市长,我们找个地方去坐坐。”接待结束后吴部长来对我说。
我朝他点头,随即就让驾驶员把车开了回去,然后和吴部长一起去到城市的街道上。我们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缓缓地在漫步。
“我们去里面吧。”忽然,吴部长指了指马路对面的一个地方对我说道。那是一处茶楼,看上去还不错,从外边的装修情况来看应该是我们上江市最好的茶楼之一了。Χiυmъ.cοΜ
我点头,然后随同他一起进去。
我们要了一个雅间,要了一壶碧螺春,当服务员离开后他才对我说道:“冯市长,对不起,你是因为我才变得这么难堪的。”
我摇头道:“我本身就已经得罪他了,只不过后面的事情让他更恨我罢了。无所谓。不过吴部长,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变得如此气量狭窄。其实吧,他这样做固然让我有些难堪,但是损害的却是他自己在大家眼中的形象。他是市委书记,和我一个副市长过不去,这是何苦呢?”
他苦笑着说道:“你想想,如今他是那么的自我膨胀,你那样做,让他直接地就感觉到他的权威受到了你的挑战,他不生气才怪呢。其实,对于一个自我膨胀的人来讲,他的说话做事完全都是以自我为中心的,他的内心里面只有他自己的感受,从不会去考虑别人。你这样去想就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了。”
我顿时默然。
其实我还是不能理解一个人为什么会在权力欲望的笼罩下会变得如此的自我,也许是我不是他,所以根本就无法理解一个人内心的变化。
我们在茶楼里面并没有坐多久,因为我的心情还是有些郁闷的,像那样沉闷的氛围让我更加压抑。
第二天上午的时候我接到了杨书记的电话,他问我道:“发生什么事情了?老陈怎么对你那样的态度?”
我苦笑着说:“很简单,因为你上次的预言真的出现了。我没有答应他那朋友。”
他不禁唏嘘,“原来是这样。这个老陈,怎么变得这么没涵养了?哎......”
我不语。
他随即又道:“老兄,没什么。他除了给你脸色看之外,还能对你怎么样?不过这样也好,估计很快就会有人传言你和他之间在闹矛盾的事情了。”
我苦笑着说:“随便他吧。不过我还是想去和他谈谈。”
他顿时就笑,“谈谈也好。其实吧,我是知道你的性格的,你去找他谈也是迟早的事情。”
我心里顿时就很不是滋味,“杨书记,什么事情都被你预料到了啊。”
他笑道:“不是我预料到了,而是有些事情是必须会发生的。因果关系是一对孪生兄弟,那些因早就出现了,结果的出现只是迟早的事情罢了。你说是吗?”
我不禁苦笑,随即就问了他一句话,“杨书记,假如今后你当了一个地方的市委书记,你也会像他那样自我膨胀吗?”
他沉默了片刻,随后才说道:“难说啊。其实最不了解自己的还是我们自己。冯市长,你说是吗?”
我深以为然。
他说得对,其实一个人最了解的是自己,最不了解的也是自己。有很多时候都是因为不了解自己而不知自己应如何决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做,也不知道这样做是为了什么,所以便有了执着和后悔......
现实中最常见的情况就是,很多时候我们可以为别人判断人生的得失过错,却无法理清自己人生的爱恨情愁......。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才有了“当局者迷”这样的说法。
在经过几天的犹豫之后,我终于决定去找陈书记谈谈。
我没有像以前一样给他秘书打电话,因为我估计那样做的话很可能会被他拒绝。电话拨通后我直接就对他说道:“陈书记,我想和您谈谈,把有些事情向您解释一下。希望您能够给我一次机会。”
他说:“谈什么?你什么事情都做得很对,在你的眼里,我就是一个用权力为朋友谋私利的市委书记罢了。既然如此,我们还有什么可以谈的?天地良心,冯市长,我倒是想问问你,你就从来不曾帮助过你的朋友?”
我顿时语塞,当我准备再次请求他给我机会解释的时候,他却已经挂断了电话。
我没有想到他会拒绝与我的谈心,我顿时明白了:他的自我膨胀已经达到了他自己都无法克制的程度。
他向我关上了那道与他沟通的门。因为他无法容忍我对他权威的挑战,无法容忍我对他如此的不给面子。
也许在他的心里是这样认为的:所有的错都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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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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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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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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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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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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