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
嘉禾公主像发现什么天大的哀事一般,惊呼一声,身子往前倾,就差把自己砸到镜子里,挑开鬓角的青丝,急忙忙道,“快看看,快看看,我这是不是生了一根白发哎。”
立在一旁的青萝被嘉禾公主吓了一跳,赶忙上前仔仔细细瞧了瞧,恭恭敬敬道,“瞧着像是呢,公主娘娘。”
见嘉禾紧紧皱眉,手指揉着太阳穴,青萝又安慰道,“不细看是瞧不出来的,公主娘娘一头青丝养得跟二十岁的姑娘似的,一根银丝碍不着事,奴听说,多的是那二十几就生白发的姑娘,还有那十几岁就长的,公主娘娘无需挂怀。”
青萝跟着嘉禾身边这么多年,是人精中的灵精,但她的话倒也不是溜须拍马。
像嘉禾这年纪的妇人,不跟街上民妇相比,就说勋贵世家里的贵人,不是一脸富态就是熬得嘴角倒挂,哪像她四十有五的人了,还能满头青丝油光水滑,脸上也找不到半点沟壑的。
嘉禾太阳穴上的动作由揉变为点,青萝又道,“赶明儿唤宫里的太医开几贴药膳方子给娘娘调养,好补补心神,内里通畅,自然便好了。”
“可不是就耗心神吗。”嘉禾肩膀一松懊恼道。
从小陪着嘉禾的苏嬷嬷自然知道她在愁什么,走上前接过青萝手中的美人捶,蹲在地上替嘉禾公主轻轻敲打了起来,“公主何须如此忧心,老话说得好,不是姻缘强不来,昱哥儿生得昂藏七尺身,器宇轩昂,将来婚事哪用愁的,纵使一时不开窍,可不比那些眠花宿柳的狂蜂浪蝶好,要老奴说,咱哥儿这样的男儿可少见了。”
“嬷嬷,我何时愁过阿昱的婚事啊。哎哟。”嘉禾命纤月拔草除根,索性眼不见为净起身走到南榻坐下,接过青萝呈上来的燕窝盏,今晚府里的中秋宴偏甜腻,这会正好清清口。
“这个是什么?”嘉禾指着燕草端来的点心问道。
“说是大公子院里送来的,叫……叫……”
“叫冰皮月饼。”青萝答道。
“是呢,就叫冰皮月饼。”燕草忍不住笑道,“听说六姑娘吃了也很喜欢,差人去买买不到,便跑去大公子院里要,这还是大公子特意留给娘娘您的。”
“哦?”嘉禾公主对这兄妹的相处方式司空见惯,但这月饼却是稀奇,拿了一小块闻了闻,有股淡淡的酒香,口感酥软滑爽,弹牙而不粘牙,初尝不觉得有多新奇,但是吃完却忍不住又来一口,“甜而不腻,清而不淡,不错。”
燕草和青萝相视一笑,都知道嘉禾公主是很满意的意思,她们这公主,胃口早就被养叼了,寻常吃食都是看不上眼的,更别提能夸一句了。
“公主娘娘,大公子差人来说,这冰皮月饼不易克化,让您莫要贪嘴。”青萝在一旁补充道。
“公主,你看昱哥儿多关心您啊。”苏嬷嬷也是个爱俏的老油条,一贯都替凌昱说话。
“不关心他娘他要关心谁去,又尚未婚配。”嘉禾公主音调微扬,说完旋即叹息一声,想起苏嬷嬷适才的话来了。
她自然是不担心凌昱的婚事,国公府大公子,下任越国公,这几年求亲的,试探的贵妇人都快把国公府的门槛踏破了,好在她托着个公主娘娘的身份,能推的应酬一概推掉。
这些都不算事,嘉禾也不走过心,可不怕外忧就怕内患啊。
凌昱都二十三了,按理说世家公子十四五岁身边就会放个通房晓人事,可她儿子倒好,愣是片叶不沾身,也没见房里有个人。做娘自然不管儿子房里事,嘉禾这些年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他是洁身自好。
可日子走着走着,行了冠礼后,嘉禾坐不住了。清心寡欲是好,但也不用当和尚哪。
其实这也不是嘉禾想多,她生在宫里,宫里只要是个女的,都是皇帝的女人,来一个去一个也没见停过,这男人哪有不沾花惹草的。
再说说这府里,二房的昊哥儿是个风流的自不必说,显哥儿吃圣贤书饱腹的,闻过墨香,也知道尝尝女人香,三房的旻哥儿还小不必提,就她儿子搞特殊。
嘉禾那叫一个脑壳疼啊,都怕凌昱憋坏了,还是哪里有问题。
是以,凌昱弱冠之后,嘉禾公主就开始往凌昱院里送人,做娘的一腔心血,凌昱倒也是来者不拒。
只是嘉禾公主嘴角还没翘起来,就听说一个个美娇娘都被他转身送到别院山庄里去。糟蹋,真糟蹋!
嘉禾搁下手里的银勺子,扶额望着檐角那抹圆月,墨色苍穹点缀着数不清的缓缓上升的孔明灯,嘉禾手指轻轻在紫檀雕梨花案几上轻敲,秀眉一拧,脑子里突然灌入冷风一般,一阵阵的疼。ωωω.χΙυΜЬ.Cǒm
她大房这根独苗,莫不是……莫不是不爱红粉爱菊花。
那可真真造孽咯。
“青萝,让你送去的人送到了吗?”嘉禾扶着额头问。
“回公主,送到了。”青萝也纳闷呢,每回送去六如院的姑娘,一个比一个长得俏,只是不知为何,都入不了凌昱的眼,也不知道是眼光太高呢,还是……青萝摇摇脑袋,晃掉脑里的猜想,这不是她们这些做下人的该逾越的问题。
嘉禾吃着月饼,又看向燕草,燕草闻弦知雅意,赶紧道,“大公子回府了。”如此驾轻就熟,一看这工作就不是第一回做了。
不过第二日,燕草还是来报,“公主,听说又被送走了。”燕草越说越如鸟语,并非怕嘉禾发怒,而是不想伤了主子的心。
但嘉禾早已练就钢铁心灵,“凌昱呢!去把他给我叫来!”
燕草摸摸鼻头,对这对母子捉迷藏似的相处方式哭笑不得,“回公主,大公子一早就出门了。”
嘉禾重重拍下手里的玉梳,但也无可奈何,儿子大了就跟长了翅膀似的,想见一面比见菩萨还难。
皎然本也以为见凌昱一面比登天还难,因着自打中秋节金桂到人没到后,几日都没见过本尊,薛能隔日都自己来道贺了,感觉收礼收了个寂寞。
中秋后便是秋闱放榜的日子,苏子安中了解元,特给面子地在来客酒馆摆了桌贺酒,来而不往非礼也,当初皎然可是请他吃了不少酒的。
苏子安如此给面子,皎然自然也要顺杆爬,赚人家银子,又成为座上客,一桌人热热闹闹喝酒吃饭谈天说地,便看见凌昱从门外进来,皎然微笑示意,早就想找机会多谢他送来贺礼,但眼下走不开,便让彩絮儿领着凌昱在雅间坐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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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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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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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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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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