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小屋子,等闲人皎然都不让进来,花姑被吊高胃口,嚷着要提前看看,皎然索性出入都锁门,只说等金榜题名日,才是开门见本尊之时。
说回正题,皎然打开门,姚姐难得说话跟倒了核桃的车子似的,“小当家,玲珑和彩絮儿冲撞了客人,这会儿正被拉到门口,街上人来人往的,那官人说是要拉去见官,彩絮儿哭得鼻涕泪流,玲珑还在和官人顶嘴呢,你快去看看。”
皎然拍拍姚姐的手背,“姚姐别担心,我出去看看。”
稍一想,就能猜到是前日的猪头男子找玲珑寻仇来了,可彩絮儿又是怎么一回事儿,整日两点一线围着皎然转,能得罪什么人。
院子里挨挨挤挤堆满酒坛子,皎然急忙忙绕过留出来的小径,差点被绊倒,店内空空,到门外时,只见铺前围着两三层人墙,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彩絮儿伏倒在地,哭得凄惨,皎然心中一痛,彩絮儿何时这样哭过,就是以前在皎府被打板子,也是咬牙硬撑。一旁玲珑还在同一男子争执,正是前日所遇猪头大耳之人。
男子一见皎然,指着玲珑和彩絮儿问道:“你就是此二人之主?”
“正是。”
却说这人也是明知故问,没安的好心。
原来这人姓黄,行二,时常在外狎妓耍完,举止浮浪,前日饭后闲步,忽见玲珑,不由想起先前当过的冤大头,冤是冤也,但其实黄二流连花丛,早没心思记住这事儿。
玲珑颇有几分姿色是真,但更惹黄二兴致勃发的,却是跟在玲珑旁边的皎然,那日黄二回去后,夜想难安,骨头里直痒痒,最后唤来家中姬妾才了事。
次日一起,黄二便去找自家大哥,这黄二有些小钱在外挥洒,皆是因有这位大哥的呵护,黄大干的是不正不经的营生,专为青楼酒院寻些窈窕女子,行坑蒙拐骗之道,合父母兄弟之污,总之逼良为娼最在行。
黄二对黄大那般这般将昨日之事尽数说来,教他去寻前日两女子跟脚,这黄大比黄二年长不下十来岁,爱弟如孙,对黄二听之任之,才养得他一身肥肉,当即派人去寻。
不过两日,便探得皎然玲珑所在,这也怪两人生得出挑,那日在街上又飞也似地狂奔,恁是谁都会多看两眼,就说两人进了一间名来客的酒馆去了。
黄二喜不自胜,黄大也没想到,这一探,探出一个大惊喜,所谓一个藤上七个瓜,往酒馆一看,彩絮儿不正是经他之手入了春花楼的吗?怎生会落在酒馆里,黄大往那楼里去打听,才知老妈妈也不晓得彩絮儿去了何处,兄弟俩心生一计,想将几位美人都入怀。
“这位姑娘缘何在此处?不消该和爷在楼里爽快爽快?”黄大扯着彩絮儿道。
彩絮儿一肚子恐惧,此时也发不出声,皎然看见彩絮儿这样被人轻薄就着火:“有话说话,她是我的人,别动手动脚!”
黄大眼露精光,“姑娘既说是你的人,拿身契来瞧瞧,若真是你的人,今日便到此为止,不然……”黄大上下打量了皎然一眼。
“不然有你们好看,让这位姑娘乖乖回楼离去。”黄二在一旁补道,胸有成竹的样子。
皎然只觉脑袋嗡嗡响,从春花楼将彩絮儿带走,酒馆一日比一日忙,连那夜在画舫中和凌昱的协议都忘了,银钱没还,更别提身契了,尾巴都没见到。
这下只能打肿脸充胖子,硬气道:“我的人,为何要我将身契拿给你看,你算老几啊,跑来别人家门口撒野?你若想带人走,拿出证据来啊。”皎然觉得这两人定也没有彩絮儿的身契。
黄二听皎然这话,觉得这女子真是有劲,家里那些不是人老珠黄看着倒胃口,就是低眉顺眼说一不敢说二,没半点意思,皎然这一骂,黄二骨子里都酥了,对如斯生气美人势在必得。
要不怎么说男人犯贱。
黄大有备而来,也没被唬着,“牙尖嘴利的,想倒打一耙是吧。奴籍私逃,可是犯法的,快同我们去见官,看你的嘴还硬不硬!”
彩絮儿一听要见官,哭得更凄惨,被人捏住七寸,皎然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围观人群中,有相熟知事的,忍不住为皎然说两句,有胆小怕事的,就站在人后张望,也有不知是不是黄大带来的,指指点点,没一句好话。
不多时,人群被拨出一条小道,有人请来了差吏,皎然暗道不妙,一环套一环,把她的罪定得死死的。
又不过一会,有人吆喝一声,一位脸上仿佛刷了漆的妈妈来到人前,皎然认出是春花楼的老鸨,而带她进来的,是那日被沈氏算计时,皎然差点中招的那位张大官人。wWW.ΧìǔΜЬ.CǒΜ
张大官人毫不掩饰眼中的玩味和恶意,皎然一阵发毛,这几人,约莫是商量好,给她摆了重重一道。
黄二抢到差吏跟前说了来龙去脉,差吏听完后,巡了在场众人一眼,定在皎然身上:“你说你是此女子主人,他们说此女子是楼中姐儿,你可有她的身契?”
皎然愣住。
黄大、黄二、张大官人笑得不怀好意。
那差吏等不来皎然的回答,不再问,只问那老鸨儿:“这姑娘可是你楼中之人?”
老鸨儿被人拖来,还发着汗,翘着尾指拿手绢抿抿鬓角,笑道:“正是呢,官人。”她也纳闷着,被人拉来时还不信,人不是被凌公子带走的吗,怎生会沦落到小酒铺里,看来是不入公子的眼,既是如此,她也正好卖给张大官人一个人情。
“带走。”差吏一声令下,身旁两班小吏上来左右手押着,带回衙门里。
直到这时,皎然才意识到自己之前真是天真得可怕,树敌而不自知,惹来张大官人落井下石,办事不收尾,让黄家二人有机可乘,如果因这样的失误,彩絮儿要再回楼里,她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当初彩絮儿不是没反抗过,可家人无情,楼里调、教人的手段最是狠厉,连彩絮儿这样能吃苦的人,骨头都被打断,点头当姐儿,最后才有出阁那日的事儿。
这些人玩女子都不把人当人看,若是害得彩絮儿受辱……皎然的脸一阵惨白,如今来看,他们是拿定了彩絮儿私逃,官府判下来,两人都没好日子。皎然心中闪过许多念头,却似乎逃不开这时代一条条压得人无法喘息的律规,在律法上,彩絮儿毫无胜算。
此时想想,皎仁甫渣虽渣,却也非一文不值。
哪怕皎然现在只是皎府一条狗,追着他们跑,这些人都要笑笑给面子,骂都不敢骂,更别提打了。这就是特权,这便是阶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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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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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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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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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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