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认识?”
啊,言溪给忘了,读档后她甚至都没见过呼延那伊,怪不得被人家无视。
她干笑一声:“对待客人嘛,总归要热情点。”
顾容卿无奈摇头,对言溪时而的怪异举止,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这时,小容子尖细的嗓音响起,殿内立马变得肃静,李政在众人目光中走进殿内。
待他落座,宫宴才正式开始。
鼓乐齐鸣,轻歌曼舞,虽热闹,却也没什么新意。杯觥交错间,匈奴使者率先起了话头。
“陛下,想必您已经听单于说过,我们此次来风莱,只为两件事。这第一件事,便是代表单于和匈奴百姓,对陛下以及风莱将士表达无上谢意。因风莱将士相助,我们才能拿下叛贼,匈奴才得以恢复安宁,为此,匈奴愿以两千铁骑,以及上乘的兽皮作为答谢。”
说话间,已经有人抬着几个箱子入内,打开,果然是各种各样的兽皮。
李政见了,点点头,似乎很是满意。
使者便继续说道:“这第二件事,便是为了两国长久以往的和平,匈奴有意与风莱联姻,不知陛下考虑得如何了?”
一语既出,殿内立即议论纷纷起来。
这事,呼延木在信中就提过,所以李政并不意外,只是点头笑道:“为两国的长久和平,朕也觉得此法可行。”
“陛下,婚姻乃毕生大事,可否许我自己挑选夫婿?”静坐在一旁的呼延那伊突然起身。
“居次?”
显然,她的提议并不在众人预料中,就连匈奴使者听了也是一脸震惊。呼延那伊并不理会,只是神色坚定地等待李政的回应。
“朕可以答应你,不知公主可有中意人选?”
呼延那伊欢快一笑,竟然朝着言溪这边望过来。
“是有中意的人,但还未决定嫁不嫁。”说着,她突然指向顾容卿,道,“陛下,这几日我想住在相府里,正好瞧瞧,那人值不值得我嫁。”
“不行!”李政还未出声,言溪倒是抢了先。
她挽着顾容卿的胳膊,满脸警惕:“公主,大人已经成亲了,您还是考虑其他人吧。我看司马将军就挺不错,还是您的救命恩人。”
司马佑原本正喝着小酒,兴趣盎然地观赏这出好戏,却没想到自己的名字被突然提及,顿时一口酒呛在喉咙里,咳得他面色通红。
呼延那伊却是看都不看一眼他。
“救我的明明是......哼,成亲了又怎么样,我阿爸还有三个王妃呢!”呼延那伊仰着下巴道。看这样子,她丝毫没有打退堂鼓的意思,“陛下,您觉得呢?”
“朕,朕觉得。”避开言溪犀利的视线,李政索性将这烂摊子扔给了顾容卿,“朕觉得此事还得听听顾相的意思。”
这话一出,殿内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顾容卿身上,尤其是言溪,差点没把整张脸都凑上去。
顾容卿望着桌上那个纸团,皱了皱眉。片刻后,他微眯起眼睛,从言溪手中挣脱,淡淡道:“公主不嫌弃相府地方小就好。”
他竟然同意了!
言溪瞠目结舌。
李政都没表态,顾容卿若是不情愿,大可拒绝便是,但他没有。
既然顾容卿能应下这个要求,那他是不是也会同意和亲的事?
言溪端起酒杯一口灌下,非但没有解忧,反而酒的苦涩在全身蔓延开,令她更加憋得慌。
一直到宫宴结束,言溪都没再吭声。
呼延那伊走过来。
“顾相,我今夜便住到相府,就同你们一道走吧。”
“公主请便。”
言溪听了霍然起身,沉着脸走到后桌的林鸿跟前:“你不是要赶马车?我也去。”
林鸿没有实职,理应不能参加宫宴,但与须卜留一战中,他立下不小功劳,故这次,顾容卿也为他破例了一次。
“这......”林鸿看向顾容卿,见他也不发话,犹豫半晌,才应下,“夫人请。”
每逢宫宴,臣子总会携带家眷参加,于是宫门口马车格外多,不便通行,也容易有摩擦,久而久之,便有了集中停放在固定地点的规定。
二人一道出去,到了马车跟前,言溪环视四周,最终视线落到一匹马儿身上。
“那匹马是谁的?”
林鸿瞧了眼:“回夫人,那是守门将士的马。”
言溪点点头。
却趁林鸿转身之际,她偷偷溜过去,解开缰绳骑上了马。
“等回府了,麻烦帮我把马还回去!”言溪撂下一句后,便轻踢马肚,风一阵似的驰奔出去。
等林鸿望过去时,人已经跑远。
完了,他要怎么跟顾相交代。
林鸿忧愁地赶着马车到宫门口,很快就见到顾容卿二人走出。琇書蛧
“顾相,夫人骑马回了相府。”他低头道。
顾容卿一听,登时沉下脸,拂袖上了马车。呼延那伊紧随其后,但在钻进马车前,还回头望了眼。
她像是有什么话想说。
***
到相府后,言溪将马嘱咐给小厮,便径直回了合景院。
真儿迎上前,欢喜问道:“夫人,宫宴可还热闹?顾相今日可有夸夫人这身好看?”
不说还好,一说言溪就来气。
她扯下头上珠钗,一股脑儿全塞进真儿怀里。
“以后不弄这些,反正人家又不喜欢。你去帮我烧水,我要洗澡睡觉!”
见她火气这么大,真儿也不敢多问,赶紧应声走了出去。
好在言溪的怒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她独自生了一阵子闷气后,又泡了个澡,喝口热茶,这火气便也消得差不多。
正要舒舒服服钻进被窝,突然外面传来嘈杂声。
真儿心急火燎冲进来:“夫人,匈奴公主闯进来了!”
这个“闯”字用的是一点都不夸张,言溪走出时,正好瞧见呼延那伊推开一间间屋子的门,查看一番后又走出,那模样跟个强盗无异。
好不容易消散的火气又窜了上来。
她忍住没骂人:“公主,你干吗呢?”
“从今日起我就住这里了,正看看哪间屋子比较好。”说着,呼延那伊已经走到言溪跟前,她咦了一声,大摇大摆走进言溪的屋子,“这间还不错。”
“这是夫人的屋子!”真儿急声道。
“这有什么,在匈奴的时候,我还跟将士睡过一个帐篷呢。放心,我不嫌弃。”
呼延那伊还要往里屋走,突然被人拽住,回头一看,言溪正瞪着大眼睛。
“公主,我嫌弃。”
说完,言溪就拽着人往门口走。
但那呼延那伊可是习武之人,岂会轻易被她牵着鼻子走。果不其然,呼延那伊反手扼住言溪的手腕,稍稍用点力,屋子里便响起了凄惨叫声。
“我靠,你个女强盗!快放开我!”言溪吃痛地叫骂一声。
不知何故,她竟没有如往常那般服软求饶。
呼延那伊挑挑眉,另一只手制伏住冲过来的真儿,笑道:“你们中原人这么爱骂人?”
“你们匈奴人还爱抢人东西呢!”言溪立马呛回去。
“哈哈,你放心,我不抢什么,就住这几日。”呼延那伊大笑几声,放开二人,往里屋走,“别再动手了,拧断你们那几只小胳膊小腿儿,就跟我折个柴火一样。”
一听这话,言溪果真停住脚步,顿了顿,又退后几步。
隔着镂花栏杆,她满脸怨气地朝里屋盯着。瞧见呼延那伊威风凛凛地横躺在自己床上,打个滚儿,然后再感叹一句“好香啊”,差点没气吐血。
“女强盗,你睡这儿,我睡哪儿?”
“不嫌弃的话,你可以跟我一起睡。”呼延那伊笑着拍拍床,“又或者,你睡到顾相屋子里去。”
言溪“切”了一声,叫上真儿,抱着棉被就出了门。
当然,她只是去了另一间屋子。
又是铺床,又是生炉火,折腾到半夜言溪才真正睡下。
这一觉睡得有点沉,次日,阳光爬上眼敛,言溪才悠悠睁开眼。她翻个身,准备再睡会儿。
嗯?
怎么哪里不太对劲?
言溪余光瞥过去,果然见床头正坐着个人。
“你醒了?”呼延那伊问道。
“......啊!”言溪大叫一声,腾地窜到床角去,望着呼延那伊手中的弯刀,咽了咽口水,“有话好好说,咱也犯不着动刀子吧。”
方才那束光,哪里是什么阳光,根本是呼延那伊坐在那儿擦刀,刀刃上反射出的寒光!
呼延那伊一怔,笑着将刀插回鞘中:“别怕,我就擦个刀而已。既然你醒了,那就快起来,我们该走了。”
“去哪儿?”
“去前院练武功。”
“......”言溪蹭地用被子捂住脑袋,在里面歇斯底里大喊起来,“呼延那伊,你有病吧!”
到底还是吃了不会武功的亏。
言溪被掀了被子硬生生扛了出去,简单一通洗漱后,又被拽往前院。
及近时,有铮铮剑声划破寒风传入耳中。
呼延那伊问道:“有人在练剑?”
言溪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将手缩进袖中,跺着小碎步取暖:“那是林鸿,他每天都会在这里练剑。”
“哦。”
呼延那伊淡淡应了声,嘴角却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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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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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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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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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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