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她下意识惊呼一声,猛地坐起。结果,动作太大不小心挤压到伤口,顿觉腹部一阵刺痛。言溪痛地龇牙咧嘴,只好略显笨拙地再次躺了下去。
她捂着腹部盯着那小丫头:“你是谁呀?怎么在我的房间?”
小丫头原也被她的一惊一乍吓到,突然听她发问,一时有些转不过弯。好在言溪这人有耐性,丝毫没有催她的意思。
小丫头回过神后,急忙冲言溪行礼:“回夫人,奴婢叫真儿,是丞相吩咐奴婢过来服侍您的。”
“大人吩咐的?”言溪面露疑色。
莫非是她舍己救人的奖励?
言溪紧紧盯着真儿,半晌,终于又问:“短期工还是长期工?”
“啊?”
“意思就是,丞相是把你分给我了?还是只是来照顾我一段时间?”
真儿仔细想了想,回道:“丞相说奴婢以后就留在合景院做事。”
听完,言溪满脸欣慰地直点头。
终于,苦尽甘来,她也有标配了!
欣慰片刻后,言溪这才想起自己的伤。腹部已经被纱布绑的硬邦邦一块,她轻摸着,小声唤真儿的名字。
“真儿,我的伤口很严重吗?”
“夫人放心,大夫说了,只是皮外伤,过几天就可以愈合。”
“哦。”言溪应声,大眼睛在纱帐上转悠一圈后,忍不住又问:“那我怎么还这么疼呢?”
真儿笑了笑。
“夫人别担心,伤口还没长好,是有点疼的。”
“好吧,那你去忙你的。”
真儿应了声“是”,正要端起水盆出门,结果一只脚刚跨出去,身后又响起言溪的声音。
“那会留疤吗?”
真儿只好又端着水盆走回:“不会的,夫人,丞相吩咐大夫要给您用最好的药。”
“还算他有点良心。”言溪开心地咧了咧嘴,“这回真没事了,你去吧。”
“奴婢告退。”
这次,真儿走到门前还特意停留了一会,没有听到传呼声才安心走出门。
等真儿倒掉水再回到屋子时,言溪不知何时已经自个儿爬起来,还穿好了衣裳。她慌忙跑过去,帮言溪整理好衣裙,又重新梳好发髻。
“夫人,您怎么不多休息一下。”
“我都休息够了,也该出去走走。”言溪轻拍脸颊,看见铜镜中的自己又重新恢复精神,于是心满意足。“大人呢?还在府里吗?”
真儿瞧了眼外头,笑答:“看时辰,丞相应当已经退朝回府。”
“那正好,我找大人有事,你就先留在家里吧。”
言溪收拾好,便高高兴兴朝顾容卿的院子走。她赶得巧,到顾容卿的住处时,他已经回府,刚换下朝服。
见言溪过来,顾容卿似乎并不惊讶。
言溪大失所望:“大人,您看见我怎么一点也不惊讶?”
顾容卿撩起衣摆坐下,喝口茶,才面无表情出声:“你如今做什么,本相都没什么好惊讶的。”
“真冷淡......亏我还救过您。”言溪努努嘴,忍不住抱怨一句。
顾容卿望过去,一抹陌生的情绪在他的眼眸中一闪而过,很快重新归于平静。
“怎么,今日是特意来向本相邀功的?”
“怎么会呢!”言溪听了,立马捂住心口,小脸充满虔诚,“大人无碍,我才安心。能为大人挨这一刀,乃是我毕生荣幸,哪儿还需邀什么功啊!”
见她这拍马屁的功力依旧不减,顾容卿便知言溪的伤肯定没什么大碍。
他勾了勾嘴角:“说什么废话,你到底所为何事?”
一听,言溪立马停止鼓吹,直奔正题。
“大人,那日的刺客如何了?人......尚在?”
顾容卿的视线扫向言溪,还夹着一丝审视:“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当然是问清缘由,彻底解决啊。”言溪对上他的视线,理所当然道:“大人不想知道他为什么要刺杀你吗?他会不会还有同伙?这些,我都要帮大人您查清楚。”
“想让他招还不简单,何需用得着你。”
“......那他招了?”
顾容卿冷笑一声。
“快了。”
......
潮湿的地牢内弥漫着一股子血腥味,让人闻着就觉得作呕。许一鸣艰难地抬起衣袖盖住鼻子,想让自己不那么难受,结果他这一动弹,反而让周旁的血腥味更加浓重了。
于是他只好皱着眉头,不敢再动一下。
角落里不停传来吱吱声,在寂静的地牢里分外响亮。许一鸣却恍若未闻,好似对这些再熟悉不过。
唯有在听到渐近的脚步声时,他才猛地打了个哆嗦。
又要来了吗?
明明才消停了不过半炷香的时间。
想不到,他在地牢里还挺受欢迎的。
许一鸣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后,睁开眼。他没看到过来审问的人,却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正站在自己床前。
女子纤细的十指朝他渐渐逼近,嘴里还不停小声嘟哝:“为什么要杀我,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杀我!”
女子凄惨地嗓音让许一鸣头皮发麻,他张着嘴巴瞪大眼睛,想要大喊出声,却因过于恐惧,那声“啊”卡在嗓子里就是出不来,终于,憋过了头,他两眼一白,彻底晕倒过去。
见男子突然闭上眼不动弹,言溪便将头发捋上去,伸手摇了摇他,才发现人已经晕了过去。
“这就晕了?”言溪摇摇头,一脸无奈。“就你这小胆儿,还杀人呢?怪不得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言溪顾自唠叨几句后,才注意到男子身上的伤。
她印象中的书生虽然低着头畏畏缩缩,但打扮还算干净整洁,而如今躺在她面前的男子,蓬头垢面,哪里还有一丝书生气质可言。然而,最让言溪触目惊心的不是这些,而是男子身上的伤痕。
男子浑身没有一处是完好的,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道道鞭痕。皮开肉绽的伤口,沾着血渍,和碎布料糅杂在一块儿,让人看着就一阵胆寒。
言溪终于理解了顾容卿所谓的招供。
如此酷刑下,就算是铁人怕也是不得不开口。
言溪既有些同情这个男子,也暗自为自己抹了把汗。若是她没有主动挡下那一刀,怕是这会儿,她已经是面前这位仁兄的邻居了。
约莫半炷香的功夫,男子终于醒来。
醒来后他第一眼见到的还是言溪,眼见又要晕过去,情急之下,言溪直接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Χiυmъ.cοΜ
这一巴掌将他彻底拍醒。
他往后缩了缩,望着言溪的眼神里,又是害怕,又是愧疚。
“姑娘,对不住啊,我本无意杀你的。”
“你应该庆幸刺的是我!”言溪摸着腹部,几分幽怨地望过去:“要是刺的是顾容卿,你这条小命早没了。说吧,你叫什么?”
“在下许一鸣。”
“哦,那你为什么要刺杀顾容卿?”
听罢,许一鸣突然不作声。
他盯了言溪半晌后,问:“姑娘是人......还是鬼?”
言溪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见过哪家的鬼会跟你废这么多话?”
又看了好半天,许一鸣才终于确信言溪是个人。
他长长松了口气后,眼眶子突然就红了,像是在同言溪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活着就好,姑娘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看他那模样,倒是真的在为言溪还活着而感到高兴。
突然,言溪一肚子的气就消了大半。
“你别光顾着高兴,还没回答我问题呢。你为什么要刺杀顾容卿?”
许一鸣微怔,看了眼言溪后,低下头去,不再发一语。
直到言溪再三追问,许一鸣才恶狠狠开口:“顾容卿毁了我的前途!”
原来,许一鸣本是吏部的一名员外郎。而且,他这职位并非是一日所成就,而是从举人开始,兢兢业业,任劳任怨了五年,才终于升到员外郎的职位。
本以为自此前途一片光明,哪知刚坐上员外郎的位置不到三日,他就被冠以玩忽职守的罪名,最后惨被罢黜。多年来的努力也付诸东流。
这之后,他靠花钱打点,终于得知自己被罢黜的真正缘由。
原来只是顾容卿往吏部塞了个人罢了。而这个人,恰好占去了许一鸣的位置。
浑浑噩噩过了几日,许一鸣还是不甘就此作罢,于是便前去求见顾容卿,结果人影都没见到,他就被人暴打一顿,给轰了出来。
这下子,不甘心就变成了怨恨。许一鸣觉得自己无颜回乡见父母乡亲,喝了几杯酒后,头脑一热,随手就揣着刀子摸到了醉琳琅内,准备跟顾容卿同归于尽。
言溪听完,对许一鸣的同情又增添了几分。不仅仅是因为他的遭遇,还因为这件事里言溪恰巧也知道一点内情。
譬如,她能想到顾容卿是把谁塞到了吏部。
她沉思片刻后,望着许一鸣,字字句句道:“你想不想官复原职?若是想的话,我可以帮你。”
许一鸣愣住,盯着言溪,半晌才回过神。
只是,他却是一脸自嘲:“姑娘,你就别开我玩笑了。事到如今,我连命都快保不住,哪里还能奢求官复原职。”
“我没跟你开玩笑。”说完,言溪突然抓住许一鸣的手腕,猛地往前一拉。
只见半块碎瓦片从他手中飞出去。
言溪松开他,转身捡起碎瓦片,捏在手里端详片刻,幽幽出声:“既然没有一口拒绝,那说明你还是想坐回自己的位置。既然如此,这个我就没收。明日我会再来,你想清楚再给我最后的答复吧。”
没等许一鸣回应,言溪便头也不回地出了牢门。
望着那抹倩丽身影离去,许一鸣如一尊石雕,良久都未曾动弹一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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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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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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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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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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