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苏绾愤愤的想:才不是。
她努力的呼吸,再呼吸,把气愤和不平压下去。
这么一闹,恐惧倒去了不少。
不过到底天生怯弱,她不敢直视萧衡,只敢小声道:“我,那个,两个多月……没换洗了。”
萧衡一脸懵。什么意思?什么这个那个的?“那个”是哪个?
哦,女人家的事……又关他什么事?
苏绾面红耳赤,很有些难以启齿,这种女人家的事,她说着没底气,是以一直不敢看萧衡。
萧衡没什么耐心的催促道:“到底什么意思?”
苏绾深吸一口气,破罐破摔的道:“就是,小日子,两个多月了,一直没来。”
让你一直问一直问!
萧衡还是没什么反应。
没来没来呗,这不是女人的事吗?和他有关系?
苏绾有些颓然的解释道:“我也不大懂这些,听她们说,好像,可能,大概,似乎……是有身孕了。”
说到最后,苏绾情不自禁的就带出了几分委屈。都是他陷她于这样不堪的境地。
萧衡顿了下,忽然就笑起来。
苏绾有些懵,也顾不得害怕,抬头不解的看他:他笑什么?
萧衡越笑越大声,最后忍不住伏到苏绾肩上,笑得连她都跟着一起抖。
苏绾强忍着一巴掌打开他的冲动,红晕从耳根一直延伸到脖颈,到最后整个人身上都滚烫。萧衡的态度一点儿都不严肃、正经,这让她有一种直觉,好像丢人现眼了。
萧衡笑了半天,才抬头对苏绾道:“你这回倒没犯蠢。”
这两个多月,她一直都挺安份,这么大个郁结憋在心里,居然没想着跑到外头请个郎中,开剂堕胎药嘛。
什么吗?
他这话说得苏绾更糊涂了。
不过她也确定,不是好像,自己这回是真真正正的又丢人现眼了。
苏绾眼圈红了,想着这些日子的煎熬和痛苦,对比着他的举重若轻,身为始作俑者和施害者,却没有一点儿歉疚,反倒只有嘲笑,她就气得要命。
紧攥着身下的被子,苏绾恼羞成怒的赌气道:“不是没想犯,是没机会。”
她不是从他那儿得了教训,学会了三思而后行吗?没有能力负担结果的时候,绝不能轻举妄动,免得使自己陷入更悲催的境地。可他居然取笑她?
萧衡好笑又无奈的道:“有什么孕?除非你给我戴了绿帽子。”
苏绾既疑惑又愤怒:“我才没有。”
她根本不是他想像的那种坏女人好吗?
萧衡道:“那不就得了。过了今晚你就懂了。”
这就是没有亲娘的坏处,懵懵懂懂长到这么大,都出嫁了,还是个傻瓜。
苏绾不解,为什么过了今晚就知道了?
但一想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她又有点儿害怕,楚楚可怜的求他:“你能不能……轻点儿,上回……”
她身上的青紫印子足足有大半个月才消掉。
萧衡不耐的道:“多话。”
上回是想让她长个教训,下手难免粗暴了些,他又不是真的变态,没有施暴于女人的爱好。
****
红烛爆出灯花,屋里充斥着浓郁的石楠花香和微微甜蜜的蜡香。
苏绾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像个鸵鸟,怎么也不肯露脸见人。
大红锦被的映照下,她半边肌肤也被映衬得嫣红,却又隐透着玉的晶莹和透亮,就像荔枝剥开壳之后的那种香艳和华美。
苏绾却不自知。
她只沉浸在自己的羞愧中。
真的是太丢人了,她还真是够蠢的,幸亏没自作主张去看什么郎中,否则真要贻笑大方。原来萧衡根本没……她怎么会有孕?
他也是坏的脚底长疮,头上流脓,都那么折腾她了,又欺她什么都不懂。
不怪她胡思乱想。
一只手臂伸过来,强势的把苏绾捞过去。
苏绾弱弱的反抗:“不行,我疼,你不是才,怎么又来……”
萧衡没什么诚意的抱怨道:“就你娇气,就你要求多。男人娶媳妇是做什么的,你不清楚?”
“唔……”苏绾气怒的想,怎么就是她娇气了?怎么就是她要求多了?要不两人换个身份试试?他是不知道女人有多疼有多累吗?
还有,男人娶妻,是为了生儿育女,延续香火,可也没谁像他似的把人往死里压榨。
就算只是为了子嗣生育着想,也不能只管今天不管以后吧?
苏绾被强势镇压,没有反抗的余地,只能见缝插针,带着哭音反抗一句:“你轻点儿……”
萧衡不耐烦的抱怨道:“事儿真多,闭嘴。”
没过一会儿,他又道:“一声不知道吭,你是木头吗?”
苏绾气得好想咬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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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雨疏风骤,浓睡也不能消解疲惫,等到苏绾睁开眼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她心里一突。
什么时辰了?今日一早还得去给王爷和王妃敬茶呢。
她想起身,没能动弹得了。
萧衡紧紧将她扣在怀里,两条手臂和钳子一样,就像给她加了一层禁锢似的。
昨晚折腾的太累,她脑子也糊涂了,竟就这样昏来昧去的睡着了。两人离得这么近,天又热,也不知是怎么过来的。
苏绾试图抬开萧衡的手臂。
萧衡无声无息的睁开眼,就那么安安静静的瞅着她。
苏绾察觉到他目光不善,莫名的脑仁一疼,她忙解释,道:“今早要给王爷、王妃敬茶,别误了时辰。”
萧衡嗯了一声,眼神却明显地黯淡下去,很是失望。
但他仍旧懒洋洋的没动。
苏绾怯怯的挪开视线。
她察觉到萧衡心情不是很愉悦,脑子里闪出狼牙上还留有血渍的画面,简直就是他现在的真实写照,苏绾实在是不敢招惹他。
可总这么赖着也不是办法。
苏绾只好委婉的催促他道:“我先去洗漱,三爷要是不想起,那就多睡一会儿。”
他肯定是不会管她的,迟了晚了都是她的事,被阖府的人笑话,被王妃责罚,都只有她一个人受着。
所以她也不想管他。
萧衡烦躁地猛的松开苏绾,嫌她聒躁,嫌她不懂他的心思,起身三两下着好衣裳,一句交待都没有,拉开门出去。
这是生气了,还是彻底清醒了?
苏绾顾不得去体察他的心思,先长出一口气。
在他身边,她始终绷着神经,没有一刻半刻敢放松。
他虽没示之以最大的恶意,可她仍旧有一种被他半含在嘴中,拿她磨着獠牙的胆战心惊。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触了他的逆鳞,他牙齿一磨,她就成了他的可口美食。
这滋味真不好受。这样的日子,可真煎熬。
林檎手脚利落的帮着苏绾打扮。
苏绾不好奢华,但既嫁进王府,自当入乡随俗。
陪嫁虽不丰厚,但嫁妆还算可圈可点。
林檎挑着首饰给苏绾插戴,不忘小声吐槽:“三爷对三奶奶也算大方,这些首饰都是京城最大的珍宝楼里的,随便一件簪钗都要几十两银子。”
苏绾想起昨夜萧衡说的话:娶谁都是娶。
她可不敢自作多情。
进门的是她,他这般大方,进门的是别人,他同样大方,横竖挂的是萧家三奶奶的名,若是太寒酸了,他也面上无光不是?
苏绾看着镜子里的林檎,有点儿无语的道:“我觉得,你还是应该现实点儿。”
别太不切实际了好,不怕将来失望吗?
还有,苏绾很不愿意林檎居然帮着萧衡说好话。
倒不是怕她有一天背叛自己,就是觉得林檎太天真太乐观,看到的不是事实全部,有点儿管中窥豹的意思。
林檎回看她,道:“奴婢是在宽慰奶奶。”
她当然知道萧衡的可怕,比苏绾知道的要多得多,但她总不能时刻把“可怕”挂在嘴边,日子还过不过了?
苏绾朝她笑笑,道:“谢谢。”
可她不需要,她宁可痛苦点儿,但也要保持清醒,可千万别知我麻醉,自欺欺人,真以为他对她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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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矾端了托盘进来,放着一碗熬好了的桃花粥。她道:“奴婢起了个大早,也才熬了这么点儿,好在还有一点儿咸菜,干粮却没有。”
苏绾道:“这已经很好了。”
好歹垫垫肚子,总比饿着强。
她才端起碗,萧衡便迈步进了门。
林檎和山矾不约而同的退到了苏绾身后。
苏绾无语的看着她俩。她是没指望她俩护着她,可她俩一点儿战斗力都没有,太让人挫败好不好?
林檎头低得恨不能扎进地缝里了,哪儿还有刚才说萧衡好话的勇气和乐观?
苏绾不敢指望别人,只得硬着头皮起身朝着萧衡屈膝一福:“三爷。”
她没问他去哪儿了。
可看他似是换了衣裳。
见他视线在白瓷玉碗上掠过,并没解释这是山矾的自作主张,只状似无意的问:“时辰到了吗?我这就好。”
萧衡坐到她对面,道:“不急。”
苏绾也跟着坐下,忙不迭的趁热抿两口粥。
她不敢让他等。
山矾急得眼皮子都要抽筋了。
好奶奶,您倒是让让三爷啊?就算三爷没有诚意,您也得装装举案齐眉的样子不是?
可惜苏绾背对着她,不能明了她的苦心。
萧衡目光灼灼的盯着苏绾。
他倒要看看,她是真蠢还是装糊涂。Χiυmъ.cοΜ
她那丫头都比她灵透,到底她几时才能回过味儿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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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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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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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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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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