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今天去厂里。下雪了,糖墩儿他们肯定来找我打雪仗,弄一身雪不好玩儿,我和他去厂里大铁堆找点八号线什么的,做两副划子,冬天就一直有玩的了,有合适的材料我还能做个爬犁。”章晋阳快手快脚的和姐姐收拾碗筷,嘴上说着今天的计划。他一点也不担心父母会不同意,现在做个爬犁什么的,都是小活儿。前两天他当着爸爸的面儿给姐姐做了一个放在书桌上的小书架,那个算起来是正经木匠活了,也因此父母正式的承认了他在手工方面的天赋。
看着儿子姑娘出溜出溜的帮着自己捡桌子,唐初柳对着正在咕嘟饭后烟的丈夫笑眯眯的说:“一会儿你去送慧儿上学吧,我带着儿子去唐厂长家,领着糖墩儿一起去把这帮小兔崽子们吆喝到一起,都给送到赵姐那去,她那工会主席一天也没什么事儿。”
章宏化悠闲的吐了最后一个烟圈,随手把烟蒂扔进了炉子,“放她那去吧,让她和厂里的保卫科说一声,孩子们玩,看着点别让他们乱跑到危险的地方就行了,也就是露/天堆放场让他们跑跑就行了。那地方堆得都是民用生料,没什么要紧的玩应儿。”他对自己的儿子也是很放心的,那小子鬼道着呢。
“我说你是不是得和厂长建议建议,咱们厂职工不老少都是结婚不久,还有谈了恋爱马上要结婚的,这孩子将来肯定是不会少了,老这么在外边瞎跑也不行啊,不安全不说,哪家不惦记着,工作也不安心啊,不行建个幼儿园吧。咱儿子是用不上了,昨晚上姑娘做作业,有不会的还得问他呢,看他这聪明劲儿明年直接上学就行了。可别人家的孩子总得有个管的地方吧,那帮小子球球蛋蛋的可没咱儿子省心。”唐初柳突然想起这件事来,还是因为手底下新来的化验员李红,她和厂里炼钢车间的一个小伙子恋爱的差不多了,正谈婚论嫁呢。
“啊?你说的这个厂里有安排了,咱们不是挨着三火电嘛,从明年开始,适龄儿童都要送到三火电的厂区去,他们那生活设施完善,什么都有了,幼儿园、小学、中学、中专技校、市场、银行,居民区有的设施都是齐的。咱们厂自己的住宅区还在规划呢,搞不好要七八年。”章宏化得意的撇了撇嘴,“当领导什么事不考虑到你们前面,那还能叫领导?”
“切,我猜啊,提出这事的是唐厂长吧?”唐初柳对自己的这个本家厂长倒是不怎么尊敬,这位厂长虽然工作做得扎实,可是为人做事太过圆滑,打得一手好太极,厂里工人都说他应该当砖厂的厂长,因为他最擅长的就是和稀泥。
“不是,你猜错了,是新来的党委书记张国强。他来了一个月,绕着厂里走了一圈,技术上看的出来他不懂,不过人家也没问,就是提出了几个工人们生活方面的小问题,你说的幼儿园就是其中之一。”章宏化当然知道妻子对厂长有意见,这两人脾气秉性完全相反,自家老婆觉得厂长温吞水似的,办事不痛快;唐厂长何尝不是觉得她为人莽撞不看大局,这要是能合得来才有鬼。
“行,能办事的就是好领导。一会你送姑娘骑车子慢点啊,下雪路滑别摔着喽。”唐初柳看见女儿已经在收拾书包准备出发,连忙回过头给她准备衣服,棉帽子棉手套,还有一条粉色的大围巾。
章慧蹦蹦跳跳的来到妈妈跟前,看见妈妈手里预备的一套行头,十分可爱的翻了一个白眼,“妈妈,我不想带围巾,我想要弟弟戴的那种脖套儿,围巾太不方便了,还占地方。”看起来她确实不想戴围巾,因为她已经开始戴帽子了,一副不戴围巾就出门的架势。
这条粉色的大围巾是妈妈亲手织的,这个时代的母亲之间十分流行各种针织物,大到毛衣毛裤,小到口罩手套,各种品质花色的粗细毛线也是应有尽有,催生出各种款式设计的衣服鞋帽,谁要是会一种别的主妇不会的针法,那可是十分值得夸耀的事。
各家的小朋友们自然就成了比拼针织技术的模特,学校幼儿园俨然就是主妇们展示巧思妙想高新技术的战场,但是作为战场上的主角,调皮捣蛋的熊孩子们,显然和妈妈们的想法并不一致。
章慧就是反抗战士的一员,虽然是个女孩子,但是一直追逐在弟弟身后的女孩儿更看重的是实用性。那条粉色的大围巾足有一百二十公分长,快和自己一样高了,围在脖子上要好多圈,很好看倒是没错,平时也很好没错,可是今天下雪了哎,到了学校肯定是要打雪仗堆雪人的,拖拖落落的很不方便的。尤其是刚刚上学的野小子们,都是正处在七八岁讨狗嫌的年纪上,薅鞋带,揪头发,拽小辫,掀裙子,没有这帮讨厌鬼不敢干的事儿。这要是这么长的围巾被抓住了,自己可就要倒霉了。
女孩儿小心思想的非常明白,可惜的是和父母沟通这种事情显然需要更好的技巧,唐初柳完全没有搞懂女儿的想法,还蛮奇怪怎么平时很喜欢的漂亮围巾今天怎么就不要了?小丫头变的也太快了。
倒是章晋阳在旁边看明白了,自己不也是提前准备避开打雪仗么?打雪仗好玩是一定的,可是如果保护不好自己,弄得一身湿透可是很不舒服的,想不到姐姐年纪不大想的还挺周全。不过妈妈好象会错意了,哎,算了,帮她一下好了。
“妈,我的脖套借我姐吧,我今天做划子做爬犁用不到,她到了学校肯定要扫雪啊,堆雪人打雪仗什么的,围巾那么松,搞不好就跑丢了怎么办。”他一丝不苟的模仿着老爸的语气,仿佛姐姐已经搞砸整件事,而他正在批评教育。
唐初柳哭笑不得看着面前一本正经的小人儿,回头瞥了一眼正在一边穿大衣一边眉开眼笑的嘀咕着“这小子真像我”什么什么的老公,不由得揪住儿子脸用力的拉向两边,“臭小子你不要学你爸爸!家里有一张木头脸就已经够用了!小孩子就要活泼一点!不要一天到晚面无表情脸都不动一下知不知道!”。
“放搜(手),我自(知)到(道)呢(了)!”嘴上说着含混不清的话,章晋阳心里却在嘀嘀咕咕,“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我可不记得妈妈会这么活泼,印象中我小时候她一向很严肃的。”Χiυmъ.cοΜ
他当然不会搞明白,上一世虽然他的身体没有问题,可是不但出生违反了政策被罚了款,父亲的工作也应为他的出生出了问题,家里状况可没有现在这么好。不光是父母因为工作两地分居了长达七八年,家里的经济也不好,造成了他小时候的营养不/良,母亲自己带着两个孩子又当爹又当吗,为了管好孩子,当然是要严厉才行。
这一世他刚刚出生那几年身体不好,唐初柳一样也是没有什么笑模样的,哪会有什么事可以开心。直到他的身体大好了,丈夫也升了职,他又十分的懂事,从不添麻烦,让当妈妈的甚至为他骄/傲起来,有着丈夫在身边管教孩子,她怎么可能不活泼呢,本来年纪就还没有很大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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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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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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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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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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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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