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报完平安就放下了个人终端。
小雪狮用爪子在屏幕上戳戳戳,也终于找到了它需要的信息。
它把终端推给沈桐。
沈桐看了一眼,是教学如何掌控精神力的——
保持平静的状态,感受你的精神力,并尝试驱使它。
看似简单,但沈桐总觉得不是那么容易。
他把目光挪向小雪狮,手轻拍它几下,小雪狮一副不胜其扰的模样,缓缓后退几步,爪子又推一推屏幕,示意沈桐专心点。
“平静不了。”沈桐笑眯眯地说,“你这么可爱,我只想和你玩。”
小雪狮的回应是充满嘲讽地冲他嗤了一声。
奶凶奶凶的。
沈桐又被它可爱到,举起捧到怀里,低头蹭一蹭。
小雪狮抬起眸觑他一眼,毫不犹豫地衔住沈桐的手指,咬了一下。
它自己本来就有分寸,何况幼崽状态下也使不了多大力气,与其说是咬,倒不如说是在舔,沈桐手指颤了颤,歪头问它:“你是小狗吗?”
高贵的猫科动物感到被冒犯,极其不悦地瞪了眼沈桐。
沈桐笑笑地用额头抵住它,小奶狮软得不可思议,潮湿的鼻尖也可可爱爱。
他几乎忘了这位陛下平日那副傲慢又不可一世的模样,轻轻地亲了一下它的鼻尖。
只是亲一下。
单纯表达了亲昵与喜爱。
凯撒却跟他记得清清楚楚。
不同他闹脾气了,倒是对他动手动脚了。
太放肆了。
沈桐可以,那么他也可以。
小雪狮傲慢地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盯住沈桐看了几眼,忽然贴住他的唇。
还用舌头舔了几下。
沈桐倏地瞪大眼。
他连猫都抱不稳了,导致小雪狮从他怀里跌下来。
雪白的一团,还跌了几个滚,最后白肚皮朝上。
沈桐眨眨眼睛,立刻忘记了这小家伙刚才做过什么,他把手轻轻按住小雪狮白绒绒的肚皮,还压住它晃了好几下。
体型限制了小雪狮的反击,这让它很不爽。
尾巴一下一下的甩。
他决不可能再变成这个鬼样子。
再怎么撒娇,都不可能。
除非——
撒娇的时候,亲他几下,他可以勉为其难地再成全一次。
凯撒面无表情地想道。
沈桐怕玩得太过头,见好就收,结果凯撒还是变回了人形。
小雪狮被他按在地上晃可以,变成了这位陛下,就是惊悚了。
沈桐一顿,连忙要收回手。
可是迟了。
他的手被捉住。
凯撒嗓音很沉,“很好玩?”
沈桐犹豫着点下头,又觉得这个情况不可以说实话,补救似的摇头。
“不好玩,你怎么一直不松手?”凯撒轻嗤一声,烟灰色的眸瞥向沈桐,“玩够了,你该换我了吧?”
沈桐:“?”
他人还懵着,大手把他推在了地上。
沈桐这会儿终于有了危机感,他不确定地问:“你、你要玩什么?”
凯撒居高临下地盯住他,缓缓吐出一个字:“你。”
沈桐:“?”
这个回答实在是太糟糕了,沈桐更懵了。
“闭眼。”凯撒说。
沈桐下意识闭上眼,随之反应过来不行,他晃一晃被男人包裹在掌心下的手,小声说:“不行,不可以。”
“嗯?”
“蓝、蓝星法有规定。”沈桐结结巴巴地说,“十年起步。”
凯撒:“……”
骨节明晰的手指弹了下沈桐的鼻尖,他一睁开眼,就对上男人烟灰色的眸,凯撒似笑非笑地说:“乱想什么?”
他凑近沈桐,“在想我怎么玩你?”
沈桐:“……不、不是。”
他脸皮薄,很容易就红了脸,凯撒觑他一眼,轻哼道:“我没这么禽兽。”
“闭上眼,教你控制精神力。”
幼崽能玩什么?
青年才好玩。
意识到是自己误会了,沈桐咬咬唇,不太好意思地道歉:“对、对不起?”
凯撒漫不经心地说:“不需要。”
停顿片刻,他缓缓地说:“我也要和你道歉。”
沈桐眨了眨眼睛。
凯撒言简意赅地说:“骗了你。”
实际上,比起骗了他这件事本身,沈桐更在意的是为什么要骗他。
沈桐也这样问出来了。
“你为什么要故意……”沈桐斟酌用词,“瞒着我?”
“你讨厌我。”
凯撒掀起眼帘,“在我的精神世界里,你说过。”
沈桐一怔,“我没有——”
话音顿住了。
他想起来了。
那段时间,他才被科学院送到珀斯宫殿不久。
这位陛下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很喜欢欺负他。当时沈桐还不拥有人形状态,只是一盆猫薄荷,他总爱玩自己的叶子,而沈桐又很怕痒,他碰自己的叶子,沈桐就会痒,只好卷成一团,可就算这样这位陛下也没有放过他,还威胁他舒展开叶子。
沈桐:“……”
这样想想,这位陛下的行径一如既往的恶劣。
以前喜欢玩他的叶子,后来又爱把他按在怀里吸。
不过。
他是真没想过竟会是这个原因。
这位陛下我行我素惯了,也不像是会在意别人的模样,可他只是抱怨几句,他就记住了,甚至为了圆谎,让许多人来配合他。
沈桐有点哭笑不得。
说生气吧,他的气早就消了。
说好笑,其实也算不上好笑。
沈桐心情复杂。
他想了想,轻声说:“是你当时太过分,明知道我不喜欢。”
凯撒垂眸望他,“我的本体碰你你也说不要,但你不讨厌。”
沈桐努力辩解:“这不一样。”
凯撒:“没什么不一样,都是我。”
沈桐:“……”
此时,天色已经很沉了,银河星光璀璨,夜风轻曳,沈桐躺在地毯上,借着灯光静静地看了几秒凯撒,忽然笑了。
他眉眼轻弯,眼光湿润润的。
凯撒挑起眉。
他们注视着彼此,最后凯撒俯下身,很轻很轻地在沈桐眼尾落下一个吻。
沈桐忍不住闭上眼。
睫毛轻轻地颤啊颤,也一下一下掠过凯撒的薄唇,很轻很软。
凯撒偏过头,嗓音沉沉地说:“快点变回来。”
他凑得太近了,呼出的气息喷洒在沈桐脖颈处,那里一片霞色,“你想不想知道我会怎么玩你?”
凯撒问。
沈桐一惊,下意识推开人,手却不小心把什么打落。
纸张四散。
他再顾不上别的,连忙起身查看,好像是沈句走前留给他的东西。
沈桐手忙脚乱地收拾起来,不经意地看了眼内容。
他手上的这一张,是医院下达的通知。
来自蓝星医学中心。
冷冻舱解冻申请。
这是什么?
沈桐好奇地看向下一张。
冷冻舱申请。
申请人:沈北、曲书书
时间:2019.11.18
沈北、曲书书。
这两个名字、这两个名字……
沈桐呆了一会儿,立刻逐一翻看。
这一叠资料,跨越了几千年的时光。
从地球到如今的星际时代,起因是沈北与曲书书两人申请了最新的冷冻舱技术。时代变迁,人类从地球移居至蓝星,而医院也一再更改,直至他们最终来到了蓝星医院中心。
这两个人,自从沈桐来到星际时代以后,始终思念着他们。
是他的家人。
沈桐一时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他以为他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家人了。
他以为他们之间隔了许多年的时光。
他以为……
眼泪接连滚落。
沈桐哭得狼狈。
凯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见到沈桐哭,他立刻把人按进怀里,“怎么了。”
沈桐说不清楚自己此刻的心情,但绝对不是伤心,他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紧紧地抱住凯撒,埋在他的颈窝里。
凯撒一怔,随即轻拍他的脊背,算作安抚。
沈桐平复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说:“我有家人了。”
凯撒声音放得很是缓和,“嗯?”
沈桐却没再往下说了。
他记起来沈句说的话——
如果你改主意了,可以联系我。
沈句一早就知道这是他的家人吗?
不,沈句和他是什么关系?
沈桐连忙退出凯撒的怀抱,一张一张找起他所说的联系方式。
自从沈桐看见这些东西起,他的情绪就起伏很大,凯撒把他会哭归咎于此,并算到了沈句头上。他问沈桐:“你在找什么?”
沈桐心不在焉地说:“沈句的联系方式。”
凯撒:“?”
他的脸又黑了。
这么晚了,青年竟敢当着他的面找另一个男人的联系方式?
凯撒二话不说地抱起沈桐,并把人按到床上。
“睡觉。”
沈桐心急如焚,“让我找,我有事要问他。”
凯撒却按住他不放,他眸色很深,“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已经很晚了。”
“可……”
凯撒强势地捂住他的眼睛。
沈桐也稍微冷静了下来。
时间是不早了,现在把人吵醒不太好。
可是他一想到他的亲人也在这个时代,就很开心。
沈桐深吸一口气,轻轻地问凯撒:“你还记得你的父母吗?”
凯撒语气很淡,“记不太清了。”
沈桐怔了怔,意识到凯撒和他不一样。
他从小生活在一个很好的家庭之中。父母恩爱,生活处处都是爱,他们直言过沈桐不需要有多大的成就,只要健康快乐就够了,也尽力给沈桐提供最好的一切,沈桐说是宠大的也不为过,但很幸运的是他并没有因此而养成骄纵的性子。
凯撒和沈桐提起过自己的身世。
不过他当时是说的雪狮,只有寥寥数语,被检测出了SSS级精神力,被送来了首都星。
他从小到大,别人对他的畏惧与尊敬多过关爱,应该很少拥有过这样的爱吧?
沈桐中止了这个话题。
他轻声说:“大概过不了多久,我可以带你去看我的父母,他们很好很好。”
顿了一下,沈桐又说:“我喜欢你,他们肯定也会喜欢你。”
说完,原以为自己会失眠的沈桐,竟就这样慢慢在凯撒怀里睡着了。
而凯撒则眯起了眼。
毫无睡意。
他很想把怀里的人晃醒。
逼着沈桐再把那句“我喜欢你”多说几遍。
不,或许录下来效果更好。
凯撒若有所思地想道。
*
翌日,沈句收到了信息。
[你说的团聚日,我还可以来吗?]
来自于沈桐。
沈句回复他:[欢迎。]
他把时间与地址一同发送了过去。
实际上,沈句还想提醒他不要携带无关人员,本来这几个字已经输入框中打出来了,但沈句想了想,那位陛下应该没有空。
帝国决定攻打虫族,他这位陛下即使不亲征,仍旧有许多事务等着他。
于是沈句删除了这几个字,转而在家族群中通知了此事。
[。]:我邀请了一个人来过节,他答应了。
[。]:好好准备。
最先冒出来的是沈句的母亲,宋女士。
[平淡如菊]:?
[平淡如菊]:自家人过节你邀请什么人?不接待,要谈工作你们自己出去吃。
宋女士的忠实狗腿沈父也出来支援她。
[平淡是真]:你妈说得对,一家人整整齐齐过个节,你叫什么外人?
沈家人多,爱聚也爱热闹,但这不代表什么人都能来,也更不乐意在家族团聚日接待客人,是以没一会儿,七大姑八大姨也都冒出来了。
群里的长辈热火朝天地教训起他,达成了高度一致。
倒是窥屏的小辈乐得不行。
沈句懒得多说,反正到时候见了就知道了,所以他直接关闭了群聊。
五天后。
这一天,天气晴朗,蓝星焕然一新。
沈桐猜得没错,这个团聚日真的确类似于地球的春节,街上张灯结彩,舞狮舞龙的队伍都有,各种活动层出不穷,热闹不已。
沈桐看得很开心。
上辈子,或许不该说上辈子了。
生活在几千年前时,他也难免苦恼于长辈过度的关怀,以及节假日的拥挤,可在他来到这个时代后,却分外的想念这些。
幸好他足够幸运。
这几天沈桐也猜了很久,最终觉得沈句和他的关系,大抵都在于这个“沈”字。
说不定他们是一家人?
沈桐提前了半小时来到与沈句约好的地方。
他没想到沈句早就等在这里。
沈句对他点了点头,又看向沈桐身后,见到没有无关人员,神色更是满意了,“怎么来这么早?”
沈桐笑了笑,“觉得让人等太久不好。”
他大概知道沈句刚才那一眼,是在看凯撒。
以凯撒的性格,根本不容许沈桐离开他的视线一秒,何况沈桐还要来沈句这里过节。
凯撒对别人可以发号施令,但对着沈桐倒是没什么办法,他不能阻止沈桐,又不想他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之外,只好寸步不离地跟着他,本来这次凯撒也准备一起前来的,只可惜前线军团突然有事同他商议,凯撒这才没能跟过来。
人既然没来,沈桐也不必要和沈句解释。
说起来,如果沈桐和沈句真的是家人,按道理,他应该算是长辈?
可代入以后,联系到之前两人的相处,沈桐莫名觉得比起自己是长辈,沈句反倒像是自己哥哥之类的,也有点看懂他和凯撒之间的针锋相对了——
弟弟背着家里人谈了恋爱,哥哥无意撞见,怎么看都觉得对方是拱了白菜的……
沈桐忍不住笑了。
他把脑海中的奇妙想法挥散。
沈句也在这时候开了口:“跟我来。”
他在前面带路,头也不回地说:“我以为你会问我们是什么关系,结果等了几天,你始终没有问。”
沈桐轻轻地说:“我想了一下,都姓沈,应该是一家人?”
“也是。”沈句说,“根本就不需要问。”
他说:“算起来,你的辈分其实很高,不过我们家里人都习惯把你叫哥哥。”
沈桐歪头,“哥哥?”
沈句嗯了一声,“祖父与祖母整理了很多你的音频资料,它们保留了下来,我们从小看到大,从会说话起,就知道这是我们的沈桐哥哥。”
沈桐睫毛一颤。
他轻声问:“她们还好吗?”
沈句:“应该还好。祖母生了场病,当时的医疗条件不支持做手术,所以申请了冷冻,最近我得到消息医学界有了突破,祖母和祖父她们应该快要解冻了。”
他停顿了一小会儿,“到时候,你可以亲自问问她们。”
即使早就知道答案,但沈句的话,无疑让沈桐更有真实感。
他喃喃道:“我本来以为只有我一个人了。”
沈句说:“即使没有祖父祖母,你也不是一个人。”
他笑了下,脚步停下来,“你还有许多家人。”
沈桐看他一眼,又循着他的目光往前望去,这是一个独栋别墅。
花园很大,为了迎接团聚日,提前布置了许多。
此时此刻,人已经来了不少。花园里人来人往,充满了生活气息,也热闹无比。
“他们都姓沈。”沈句说,“我们都是一家人。”
沈桐怔怔地看着。
沈句侧眸望他,“走?”
沈桐却一动不动。
近乡情怯,说得就是这样吧。
见他这样,沈句也不催促,只是耐心地等待。
过了几分钟,沈桐点点头,很轻很轻地说:“走吧。”
沈句想了想,提醒道:“我没有告诉他们是你来,所以……他们大概会有点激动,你不要吓着了。”
沈桐没太把他这话放在心上。
沈句率先踏了进去。
到底是自己儿子,忙里忙外的宋女士第一个看见他。
沈句是个标准的工作狂魔,消息不爱回,电话不爱打,沈女士为此怨言颇多,但他儿子的脸生得占便宜,跟他们从小看到大的“沈桐哥哥”一样,爱屋及乌,沈女士倒没真埋怨他,只是轻飘飘地噎他一句:“哟,这谁啊,还知道家门朝哪儿呢?”
沈女士大嗓门,她这一声,家中长辈小辈也都看了过来。
“回来啦?”
“工作忙吧?快来喝口水。”
“哥哥好。”
“叔叔你终于回来了!”
沈句顿时成为了焦点人物。
宋女士说:“你这混小子,过节就过节,还非要带什么人来,你想带谁?除了你未来对象,咱们家谁也不接待,你这就是翅膀硬了。”
她还对沈句说让人来家里过节耿耿于怀。
本来么,这种一家人团圆的节日,谁想费心去招待什么客人?
宋女士还在嘀嘀咕咕地数落他,沈句听得不耐烦,往旁边挪了一步。
他身后的沈桐露了出来。
幼崽模样,眼睛圆圆的,乌溜溜的。
跟沈句小时后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这几天,沈桐倒不是没有尝试过控制精神力恢复原状。
好多次他隐约感觉摸到诀窍了,就差那么一点,结果还是功亏一篑,这也导致沈桐至今还是这副小不点的模样。
不过他感觉快了。
今年过节沈家人来得齐,本来场面很是热闹,沈桐一露脸,登时静了下来。
沈桐眨眨眼睛,“你们好?”
宋女士看看他,再看看沈句,当即抬手拍打他。
“你个臭小子是不是在外面乱搞?孩子他妈是谁?这么大了你才把他领回家?”
沈桐:“……?”
他觉得好像有点误会?
宋女士捶完沈句,蹲下来,亲亲热热地拉住沈桐的小手,“小朋友在,你叫什么名字呀?你妈妈是谁?告诉奶奶好不好?”
变脸速度之快,令人目瞪口呆。
沈句也反应过来宋女士误会了什么,“妈,他不是。”
“不是什么?”宋女士怒道,“跟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是你在外面和人私生子还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沈句:“……”
沈桐小声地说:“我叫沈桐。”
他本来想叫声奶奶,但又觉得自己好像占了便宜。不过按照沈句的说法,“沈桐”这个名字,大家应该都知道,所以沈桐赶紧说了出来,免得误会更大了。
“沈桐?”宋女士还没说话,沈父一听就怒了,“沈桐这名字是能随便用的吗?”
其实沈桐猜得没错。
无论是沈句,还是沈父,或者沈父的父亲,他们都是从小看着沈桐的音频资料长大的。
许多人都有些童年情结,于沈家人而言,“沈桐”属于他们的童年,更属于这童年情结中的重要一环,象征了许多。他是一个看不见摸不着,但始终陪伴在身边的玩伴,他性格好,爱笑,喜欢弹钢琴,美好而安静。
“沈桐”这个名字,意味着很多,也象征着美好。
也无怪于沈父会生气。
沈桐不知道个中原因,见沈父发这么大的火,担忧地望向沈句。
他想解释,又怕越帮越忙,无意中火烧浇油,只好拧了拧眉。
沈句淡定地甩出一份报告。
“看。”他说。
沈父骂骂咧咧地低下头,定睛一看。
宋女士也跟着望过来。
这是份亲缘报告书。
末尾黑体字注明:与沈北先生亲缘关系可能性为99.999%
两个人同时卡了壳。
很明显这份报告书意味着什么。
沈北是他们的曾曾曾……祖父,他与妻子育有一子,也就是沈桐,但遭遇车祸去世,所以后来收养了一个流浪儿。
也就是说,他们这一家人,其实与沈北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而奇妙也奇妙在,即使没有血缘关系,沈句竟会与沈桐格外相似。
这个沈桐与他们的祖父亲缘关系可能性为99.999%
他就是……那个沈桐!?
不是出了车祸吗?
怎么会出现在这个时代?
还成了一个幼崽!?
这个信息量太大,对于宋女士的冲击可想而知,她狠狠地拧了一把沈父,“我、我这是在做梦吗?”
沈父疼得大叫,“疼疼疼!”
宋女士见沈父脸上痛苦的表情不似作假,恍惚地说:“这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他们两个的行为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不少人好奇地凑过来。
结果与这夫妇俩如出一辙。
“沈桐哥哥!?”
“我这是在做梦还是没睡醒?梦回古地球?”
“不是,他不是车祸去世了吗?我记得是说车祸去世,怎么可能?科学奇迹?人类奇迹?这是什么情况!?”
谁也说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况。
连沈桐自己也说不清楚,他很简单地把一切归咎于他足够幸运。
沈家人聚集在这份鉴定书周围,纷纷瞪大了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沈家的老家主沈爷爷也包含在内。
他游魂似的把鉴定书塞给沈父,拄着拐杖巍巍颤颤来到沈桐身边,低下头,试探性地唤了他一声:“沈桐哥哥?”
沈桐:“……”
这个情景实际上有点诡异。
满头华发白须的老人弓着腰,激动不已地冲着沈桐叫哥哥。
他人有点懵。
不过沈桐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以他的辈分,叫“哥哥”其实还好,真要算起来,他大概是在场所有人的长辈。
沈桐犹豫着点了下头,“是我。”
老爷子都这样了,更何况其他人?
他们从梦中惊醒似的,纷纷涌到沈桐身边,将他簇拥其中。这个一句“沈桐哥哥”,那个一句“沈桐哥哥”,所有人与他,没有任何隔阂,亲密无间。
他们既是别重逢的亲人,亦是挚友。
而几千年的时光,仿佛就在这一声声的“沈桐哥哥”之中,消耗殆尽。
沈桐怔怔地看着他们。
时间从未抛弃他。
它甚至还赠予了沈桐许多。
许多珍贵无比的东西。
沈桐慢慢地、慢慢的笑了。
“叫我桐桐吧。”
他轻声说。
沈家人望着他,点了点头,郑重其事地答应下来:“好,桐桐。”
*
这个团聚日,应该是沈家人有史以来,过得最为隆重的一次。
沈家人的团聚日,并不是固定在哪一家团聚,而是轮流制。
这一年,恰好轮到了沈句家。
但因为沈桐的到来,家长们纷纷排队下厨房,等着做自己的拿手好菜,给沈桐露一手。
沈桐则被年长一些的沈家人拉住,他们询问沈桐的生活。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是沈桐熟悉的问题——
多大啦?
在做什么?
谈恋爱了吗?
前两个问题,沈桐答得从善如流,最后这个问题他卡了壳。
好像、好像谈了一个?
沈家人没察觉他的异常,思及沈桐目前的状态,说:“……哦,现在谈不太合适,还小呢,等你恢复了再谈也可以,不急。”
沈桐不自然地抬起眼,往外边瞟去,而也就是这一眼,冷不丁瞄见一个私人飞行器。
飞行器停在外面,没多久,男人走了出来。
身姿挺拔,神色散漫。
很眼熟。
不是凯撒又是谁?
沈桐眨了眨眼睛。
他怎么来了?
发现凯撒到来的,不止沈桐一个人,还有沈句。
他嫌弃的啧了声。
就知道有些无关紧要的人会跟来。
他会迟到,但绝对不会不到。
沈句:“陛下。”
他是正常音量,但凯撒的气势太过惊人,他正欲屈指准备叩响门,已经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场内瞬间静了下来,是以沈句这声“陛下”,听得格外清楚。
这也相当于提醒。
星际间的陛下只有一位。
那就是首都星的那一位。
况且——
凯撒很少接受媒体的采访,但这不代表他的臣民不认识他。帝国规格的军服,铂金色的发,再退一万步讲,他身上满是上位者的气势,以及与生俱来优越,这样的人犹如自带光环,鹤立鸡群,很难将其泯灭于众人。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沈家人颇是摸不着头脑,疑惑地面面相觑。
难道是为了公务?
不,不可能。
如果是为了公务,那也该是沈句去找他,而不是他屈尊降贵地来到沈家。
这位陛下统治整个宇宙,沈句再怎么样,只是蓝星的统治者,也是他的大臣,星际之中星球多如牛毛,这位陛下大抵是不会将他放在眼中的,也没道理特意来这里。
到底怎么回事?
大家越想越糊涂。
可是再疑惑,这到底是位君主,不论他们蓝星再遥远,该有的礼仪还是得有了,沈家人连忙齐齐站起,恭敬地低下头,“陛下。”
这之中不包括沈桐。
他偏头盯住凯撒,冲他眨了眨眼睛,询问他怎么来到了这里。
凯撒眉梢轻抬,无声地吐出两个字。
找你。
沈桐一怔,之后弯弯眉眼。
这之中,大概只有沈桐和沈句知道凯撒的来意,沈桐不好意思说,沈句又懒得说,见大家满头问号,沈句只好搪塞道:“陛下有事与我商讨。”
这个理由根本站不住脚,一早就被沈家人排除在外了,但碍于凯撒在场,倒也没人多问。
至于沈桐,多亏了他现在形象太有迷惑性,他们做梦也想不到这位陛下是为了沈桐来这里的。
也根本没人往这里联系。
毕竟这还是个幼崽呢。
沈句把凯撒带到了书房。
他们两个独处,沈桐有点不放心,但沈家人又太过热情,他无法脱身,只好寄希望于凯撒把他的话听进去了——
他能来这里,自然要把一切同凯撒交待清楚。
包括自己成为猫薄荷之前的事情,否则无法解释那份亲缘证明。
沈桐在交代之前,也觉得不是那么容易令人接受,但他没想到凯撒很轻易地就接受了,并且选择了相信他。
好像无论是什么离奇古怪的东西,只要出自沈桐之口,凯撒都会选择信任。
说不动容是不可能的。
想到这里,沈桐笑了一下。
他决定也给凯撒一点信任。
这位陛下不至于连他家人的醋都吃吧?
实际上,很至于。
凯撒在书房等了很久,也不见沈桐上来,不悦地皱起了眉。
被迫与他共处一室的沈句见状,淡淡地说:“他除了你,还有别的亲人,你总不能占据他的所有时间,让他只能围着你一个人转。”
凯撒置若罔闻,也懒得搭理。
他的确想占据沈桐的一切。
但他也在尝试尊重他的意见与选择。
沈桐想来,他不满,沈桐来了,他不满地跟来。
它们之间并不矛盾。
这也是他的让步。
在书房待到了晚饭时间,凯撒名正言顺地留下来一起用膳。
换句话说,好好的团圆饭,就这么给搅和了。
这既有凯撒的身份使然,也有他面色不佳的原因。
偌大的一家子,寂静无声地吃着团圆饭,再不复先前热热闹闹的氛围,反而人人兢兢战战,生怕一不留神触了什么霉头。
沈桐轻轻叹口气。
他想了想,把自己终端拿出来,打出几个字之后“啪嗒”一下丢到凯撒那边。
沈桐轻轻地说:“我的东西掉了,你可以帮我捡一下吗?”
在过于安静的餐桌上,他声音再轻,也足以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而意识到沈桐使唤的是凯撒以后,沈父倒吸一口凉气,误以为他不知道凯撒的身份,连忙说:“我来帮你捡,我来帮你捡。”
沈桐摇摇头,“不用,他离得近。”
说完,沈桐对着凯撒笑了笑,眼神亮晶晶的,“可以吗?”
凯撒抬眸觑向他。
在场所有人中,大概除了沈桐,再没人笑得出来。
大家都为他捏了一把汗。
沈老家长连忙打圆场:“陛下,这是我们家小孩儿,他不懂规矩,您别放在心上。”
老人家说完,狠狠一瞪沈父,使唤他道:“你快去捡,怎么光说不动?”
这个展开是沈桐没想到的,他在终端上打的有字,让人看见不好,情急之下沈桐来不及思索,慌忙说:“我就想让他给我拿。”
这个他,自然是指凯撒。
童音脆生生的,尾音又绵软不已,像是撒娇,又有几分恃宠而骄的意味。
沈父一时有些无措。
其余沈家人,则有点吓坏了。
沈桐的举动,在他们眼里只是不谙世事,但不知这位陛下会怎么想。
万一他觉得冒犯呢?
万一他发了怒了?
沈家人脸都白了。
说到底,他们是担心沈桐。
宋夫人连忙给沈句使眼色,示意他把沈桐带走。
几千年前的古地球与这个时代不同,他们没有生杀予夺的帝王,可这个时代有,况且这位陛下可是星际间有名的暴君呢。
沈句接收到了宋夫人的目光,但他视若无睹,淡定地用餐。
不得不说,他们的担心是多余的。
凯撒根本没有任何不悦。
他甚至在心里轻哼一声——
真是恃宠而骄。
他在众人紧张不已的眼神中,替沈桐捡起个人终端,指尖触及屏幕时,亮了一瞬,几个字也被收入眼底。
大猫猫,别不开心。
凯撒眉头动了动,他垂眸觑向沈桐。
同样是叠词,大猫猫却要比喵喵这个见鬼的名字,更能取悦他得多。
也许是沈桐唤他“大猫猫”时,总是跟在撒娇一样。
尤其是在他还没恢复记忆时,抱住自己,脸也凑来轻轻蹭,瞳孔是乌黑的颜色,又亮又湿润,声音也很软,“大猫猫。”
心都要软了。
凯撒扬起这个终端,盯着沈桐明知故问:“你的?”
沈桐点点头。
凯撒慢条斯理地说:“吃饭不准玩终端,没收了。”
沈桐:“……”
除却埋头吃饭的沈句,其余人都是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
没生气就好。
没生气就好。
不过——
原来星际暴君是谣传吗?
这位陛下其实没这么可怕?
他们偷偷望了一眼凯撒,再望向几乎拧出了八字眉的沈桐。
沈家人对沈桐是有滤镜的。小朋友怎么都可爱至极,何况此时沈桐有些意外,眼睛也睁圆了点,奶乎乎的一小团,看得人心也软乎乎的。
这么可爱,谁舍得生气呢?
这样一想,他们也就不意外这位陛下没发火,而他那疑似欺负幼崽,没收终端的行为,就更不奇怪了。
幼崽是全星际的瑰宝。
他们的桐桐宝贝是瑰宝中的瑰宝!
不管是不是暴君,在桐桐宝贝面前,谁暴得起来呢?
有了沈桐的“大猫猫”攻击,凯撒神色缓和许多,再加之先前他并未发怒,大家也都怀疑起星际暴君的真假,尝试与他搭起话来。
这些到底是沈桐的亲人,凯撒即使有些漫不经心,但也没表现得太过傲慢。
他甚至耐着性子搭腔。
这已经足够了。
这顿团圆饭终于恢复了正常。
一家人,热热闹闹。
*
这一天晚上,沈桐与凯撒都留宿在此。
尽管沈家人知道沈桐之所以会变成这样,是因为他还无法控制精神力,但他们还是忍不住拿沈桐当做幼崽来对待,他们特意给沈桐布置出了一间幼儿房,毛绒玩具堆满了床头,满地的泡沫积木,充满了童趣感。
沈桐坐上软绵绵的床,把脸埋进枕头里。
充满了阳光清新的味道。
这一天太奇妙了。
沈桐轻轻蹭了几下。
他其实还不困,但是个人终端在晚饭时被凯撒没收以后,他忘了找机会问他要回来,所以这会儿即使不睡觉,也无事可做,沈桐只好选择睡觉了。
他掀开被子,坐了进来。
这时,窗外突然传来轻微的声响。
沈桐以为听错了,没太在意,那边又轻响几声。
沈桐探头望去。
窗外有只威风凛凛的大狮子,毛色雪白。
它的肉垫按在玻璃上,似乎因为等了很久,而颇是不满的样子。
沈桐:“……”
他连忙给它开窗。
雪狮慢条斯理地爬了进来,它甩甩身上的灰尘,把自己清洁干净以后,非常自觉地爬上了沈桐的床,低头舔爪子。
沈桐坐回来,小声地问它:“你怎么爬窗户呀?”
本来没什么,爬了窗户以后,总觉得怪怪的。
好像偷偷幽会似的。
雪狮烟灰色的眸觑他一眼,没搭理。
它既然来了,沈桐便问它要回自己的终端,“我的终端在吗?”
雪狮回头给他叼来终端。
沈桐刚要接过,雪狮一爪子按过来,没让他碰,而是自己拍亮了屏幕,轻车熟路地点开了一段视屏。
这是凯撒来之前,路过大厅,让他们给自己传过来的。
沈家人在大厅聚众吸幼崽桐。
这也是他为什么变回本体,爬窗进来的原因。
他们只能通过视屏吸,而他可以一边看视频,一边吸本人。
雪狮又瞥了一眼沈桐,毫不犹豫地把他按倒,看一眼视频,再RUA一把沈桐。
视屏没有显示拍摄时间。
沈桐原本还不知道这是什么,但镜头一对焦,看见了自己以后,就记了起来。
这应该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视频中,他想弹琴,但个子委实太矮,够不着,于是软绵绵地求助:“爸爸抱抱。”
爸爸在视频后笑得很大声,“不抱。”
他只好换一个人撒娇:“妈妈抱。”
妈妈也认真笑:“桐桐自己想办法呀。”
沈桐东张西望,没一会儿,哒哒哒地跑去抱了个小板凳,手脚并用地往上爬,最后终于可以够着琴了。
琴键太多,他有些无从下手,沈桐小声地背数字乐谱:“1155665……”
他嘴里念叨着,慢慢地按向琴键。
到底年纪小,也不太熟练,他按得很慢,好好的一首歌弹得断断续续,但沈桐自己很满足。
“妈妈你听,小星星!”
“嗯,桐桐真棒!”
“爸爸不抱抱,不给他听。”
“好,妈妈帮你捂住他耳朵。”
沈桐就扭头来看,可他一没留神,打了个滑。
镜头开始晃。
模糊中,沈桐没摔下来,女人扶住了他,可沈桐还是吓着了,泪汪汪地挂在她身上,往她怀里缩。
爸爸笑得更大声。
小朋友被笑恼了,委屈地哭了出来。
视屏就结束在这里。
沈桐怀念不已地触向屏幕中的女人。
不过他很快就回过了神。
“这段视频,你怎么由?”
沈桐问雪狮。
雪狮晃晃尾巴,从床上跳了下来,走到门前,回头示意沈桐开门。
沈桐开了门。
雪狮朝外面扬了扬下巴。
沈桐好奇地走到扶栏处。
他的房间被安排在二楼,他往下望,沈家人几乎都没睡,坐在大厅里看——
偌大的仿真屏幕上,沈桐缩在女人怀里,卷翘的睫毛湿漉漉的。
沈家人无一不是义愤填膺。
“祖父太过分了!”
“他这也笑得太大声了吧?”
“我们桐桐崽这么可爱,他居然只顾着笑,还把人笑哭了。”
“下一个,下一个视频!”
沈桐:“……”
他迅速回了房,把门合上。
什么情况?
他父母是仪式感很强的人,所以总爱给沈桐拍这些视频,希望以后作为纪念。不过大多数在沈桐看来,都可以称为黑历史,因为总是以他哭鼻子做结尾。
也就在这时,沈桐突然明白了早些时候,沈句给他说话的是什么意思。
——祖父与祖母整理了很多你的音频资料,它们保留了下来,我们从小看到大,从会说话起,就知道这是我们的沈桐哥哥。
沈桐:“?”
沈桐:“……!”
他这些黑历史,被人从小看到大!?
他还要不要做人了?
沈桐爬回床,用被子遮住了自己的脸。
又自闭了。
凯撒看了一眼鼓起来的被窝,跳了上来,用爪子扒拉开。
他低头蹭蹭沈桐。
沈桐顺势抬起手抱住雪狮,他自暴自弃地说:“喵喵,好丢人。”
丢人么?
凯撒想起小沈桐认真地戳琴键的表情,只觉得可爱。
它安抚似的拱了拱沈桐。
沈桐又说:“视频里面,那个笑得特别大声的,就是我爸爸。”
他语气像是埋怨,却很是亲昵,“他总是这样,很喜欢取笑我,我老是被他惹哭,不过我一哭,他就要挨骂。”
过了会儿,沈桐又说:“抱住我的,是我妈妈,她很温柔。”
沈桐轻轻地说,凯撒就在旁边听着。
他摸摸雪狮的大脑袋,“以后我带你去见他们好不好?”
雪狮颔首。
沈桐想了想,笑眯眯地说:“妈妈也很喜欢猫科动物,要不然,你就这样去见她?”
凯撒:“?”
他以为的见,是见家长那种,见完了人就归他了。
雪狮站起来,不满地朝他喷了口气。
沈桐自顾自地笑。
笑完了,他才又说:“喵喵,我好开心。”
沈桐抱住它的脑袋,轻轻亲了一口,“我有爸爸妈妈,有了好多家人,还有你。”
“我好开心。”
大概是真的很开心,沈桐一连说了好几遍。
他这行径实在可恶。
仗着自己处于幼崽状态,凯撒不能拿他怎么样,又是蹭又是亲的,不知检点。
凯撒不满地想。
其实按理说,沈桐应该差不多可以恢复原状了。
这几天凯撒一直在监督他,只不过沈桐每次只差那么一点,迟迟无法恢复青年状态。
凯撒的耐心要告罄了。
这会儿沈桐开心了,他却不是那么开心。
养崽养腻了。
这么想着,凯撒把沈桐从床上拱了起来。
沈桐疑惑地问:“怎么啦?”
凯撒瞥他一眼,意思很明显——
精神力。
沈桐恍然大悟。
他差点忘了。
每天睡觉前,凯撒都会拖着他试几次,要不是凯撒提醒,今天他差点就忘记了。
沈桐点点头,开始了今天的尝试。
闭上眼。
感受自己的精神力。
控制它。
精神力的使用,对沈桐来说,无疑是极为新奇的。
他感受着体内这无形的力量,最后在心里默念:恢复身体。
恢复。
好像过去了一秒,好像过去了很久。
沈桐缓缓睁开眼。
“喵——”
才吐出一个字,沈桐怔住了。
不再是小孩清脆脆的声音,声线清越,属于青年人的声音,动听而悦耳。
他恢复了?
沈桐眨了眨眼睛。
他想起身去看,但还没下床,就猛地被人握住了脚踝,拖了回来。
紧接着天翻地覆,沈桐被人压在身上。
床上的大狮子不知所踪,转而变成了一个男人。
侵略性十足的男人。
他烟灰色的眸定定望向沈桐。
凯撒扣住沈桐的下颌,手指摩挲着他的唇,以一种极为低沉的嗓音说:“变了回来,还想去哪儿?”
“玩了雪狮这么久,现在,也该换我来玩你了。”wWW.ΧìǔΜЬ.CǒΜ
凯撒说话时,湿热的气息全然喷洒在沈桐身上,沈桐从耳后到颈间,全然红了一片,是很动人的霞色。
沈桐意识到什么,“别、别……”
凯撒垂眸,“你亲我的时候,我说别了么?”
沈桐:“……”
他被问住了。
凯撒扣住他下颌的手稍微用了些力,导致沈桐只能仰起脸。
这是个等待亲吻姿势,亦是等待采撷的姿态。
灯色昏黄。
青年肤色白皙,眉眼漂亮,他乌黑的眸中好似有着明明灭灭的光,亮得惊人。也许是羞赧,沈桐没能与凯撒对视太久,他侧过了眸,雪颈上尽是绮色,沈桐很轻很轻地咬了下唇。
水光诱人。
凯撒没让他躲避太久。
他扣住沈桐下颌的手,微微用力,让他重新看向自己。
凯撒缓缓俯下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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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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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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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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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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