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星政客反应了好一会儿。
尤其是劝说外交大臣别逗留的那位蓝星政客,更是瞪大了眼珠子。
什么情况?
他们努力回想。
那个幼崽,不,是暂时处于幼年期的沈先生做了什么?
吹了几下伤口,又给这人呼噜了几下毛,以及喂了颗糖给他吃。
等一下。
糖?
肯定是糖有问题!
先前那么严厉的刑罚都无法让亚瑟透露一二,怎么可能幼崽就这么玩似的哄了几下,就能让他肯老实交代出一切呢?沈先生再令人心生亲切,他也不是猫薄荷,可以让所有猫科动物,包括他们这些体内有猫科动物隐性基因的蓝星人也受到影响。
蓝星政客始终不相信这跟沈桐有关。
不过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们只是刚好与正确答案擦肩而过。
毕竟令人心生亲切的沈先生,本体真的是猫薄荷。
外交大臣倒是很淡定,也不意外亚瑟会松口。
——自从连他们陛下都表演过一次真香以后,外交大臣已经认定了没有什么是猫薄荷无法征服的,区区一个蓝星人,根本不在话下。
“我们想知道一切。”外交大臣说,“为什么袭击陛下,你的同伙,以及虫族的打算。”
“至于沈小先生。”亚瑟能不能再见到沈桐,外交大臣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采取了另一种模棱两可的方式,“他并不是幼崽。你记得吗?那天你袭击陛下,但是有人替陛下挡了一下,就是沈先生。”
外交大臣遗憾地说:“他因为你而受了伤,也因为你,暂时处于心智不全的状态,所以目前是以幼崽状态现身,什么事情都不记得了。”
他这番话说得其实很狡猾。
既能让亚瑟感到自责,也委婉地告诫亚瑟不要再抱有不切实际的希望。
亚瑟听出来了。
他眼里黯淡的光泽也彻底熄灭了。
他伤害了他。
他竟然伤害了他。
亚瑟含着水果糖,他只希望这颗糖能慢一点、再慢一点融化,这是那只幼崽唯一留下的痕迹,也是那只幼崽安慰过他的证明。
让他见到了光,也让他感受到了温暖的幼崽。
不,实际上,那个幼崽并不是幼崽。
而这一切,都是他的错,也是他造成的。
亚瑟光是想到这里,心就狠狠一缩,竟比他经历过的鞭打还要痛上十几倍,亚瑟闭上眼缓了会儿,答应下来:“好,我全都告诉你。”
他不能再让这个幼崽受伤了。
哪怕有一丝一毫这样的可能。
亚瑟更加下定决心要如实地说出一切。
——蓝星已经不安全了。
*
监狱外。
只这么一小会儿,雪就已经薄薄地铺了一层。
凯撒叼着胆敢当着他的面,又是摸别人头,又是剥糖纸喂别人吃水果的幼崽往回走。
风有些大,他不怕冷,但不想冻到沈桐,所以走得慢。
沈桐还惦记着有人生病了,急忙拍拍雪狮,“大猫猫,回去呀,回去呀。”
这的确是回去的路,只不过回的不是监狱。
雪狮缓缓踏过雪层,留下几个浅浅的脚印,它不理人,但还是抽空把沈桐放回了自己背上,背着他往空中花园走,毕竟叼起来的姿势不太舒服。
叼的要不是沈桐,而是哪家的幼崽,大概得哭上一路。
沈桐却是觉得摇摇晃晃好玩,一下一下地够着手摸雪狮脑袋。
他被放回雪狮的背上以后,不再和第一回那样害怕,而是很自然地就抱住雪狮,又低下头亲昵地蹭了蹭它。
对于沈桐来说,骑大猫猫,是可以让他开心的小游戏,不过大猫猫肯定很累。
沈桐又从口袋里摸出几颗水果糖,草莓味儿的已经送给了别人,他只剩下别的口味的了,沈桐思来想去,把所有糖果的糖纸剥开,放了一手心晶莹剔透的水果硬糖。
“大猫猫,都给你吃。”
沈桐大方地伸出手。
雪狮垂眸瞥了眼。
他又不喜欢吃甜食。
沈桐见它没反应,又伸伸手,“大猫猫,你吃呀。”
他记起自己挑食时,妈妈总会吓唬他要把饭送给别人吃,沈桐便有样学样地说:“你不吃,这些糖我就送给别人吃啦,一颗也不留给你!”
“……”
雪狮舌头一伸,统统卷走。
沈桐夸奖它:“大猫猫乖哦。”
凯撒也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青年真是把他吃得死死的,不论他处于什么状态。
不过——
这些糖,真的很甜。
雪狮的脸色稍微好了点。
但也只是好了一点而已。
毕竟还有一颗糖落进了别人的口中。
整个星际身份最为高贵的男人,就这样斤斤计较起了一颗毫不起眼的水果硬糖,草莓味的水果硬糖。
他的尾巴倒是在身后一下一下地甩。
回到了空中花园,沈桐也差不多忘掉了监狱里的事情。
而在出门前,凯撒让人准备了一些处于沈桐目前这个阶段的幼崽爱玩的玩具,是以出一趟门再回来,礼盒在房间里堆得高高的,沈桐睁圆眼睛,对应他所知道的一切,沈桐开心地说:“大猫猫,是圣诞老人!圣诞老人来过啦!”
下雪,有礼物,那就是圣诞节!
沈桐想得很简单。
但他压根儿没猜到是他口中大猫猫的手笔。
凯撒:“?”
什么蛋?
他只是略一思索,旋即一甩尾巴,懒得多想了。凯撒走到高高堆起的礼盒前,爪子抬起往前一推,堆高的礼物就这么接连落下,雪狮三两下拆开包装,是可水洗的颜料。
它推给沈桐。
沈桐蹲下来看。
也许是出于天性,幼崽很爱在各种地方填上不同颜色,而这“各种地方”,通常是在墙上、桌子上,以及所有可以涂上颜色的地方,沈桐也不例外。
他取下笔盖,在自己的手背上画了朵小红花,又盯上了雪狮。
故事书里的狮子不是白色。
大猫猫会是白色,是不是掉色了呀?
沈桐决定给大猫猫填上颜色。
雪狮还在给他拆礼物。
沈桐抱起一把画笔,高高兴兴地跑过来,“大猫猫,你掉色了,我给你补点颜色好不好?”
凯撒:“?”
它没动,沈桐就当它默许了。
画笔太多了,沈桐抱不住,他“哗啦”一声全部放到地上,认真地询问:“大猫猫,你想做什么颜色的大猫猫呀?”m.xiumb.com
小朋友大多喜欢颜色亮一点的颜色,沈桐举起绿色的画笔,“绿色好不好?”
凯撒:“……”
沈桐自己决定了,“好!”
只有一个颜色,不够亮眼,沈桐又低下头来挑选,“大猫猫,你喜欢粉色吗?”
“紫色也可以。”
他认真地选来选去,最后选定了五种颜色,沈桐笑弯了眼,“大猫猫,我来给你上色!”
凯撒面无表情地盯住他手里的画笔。
涂出来是个什么玩意儿?
花里胡哨的。
他绝对不可能陪他玩这个。
雪狮抬爪又一推礼盒,接着给沈桐拆起礼物。
很明显,它对于填色这个小活动,兴趣不大。
可沈桐很想玩。
“大猫猫。”
他抱着画笔,凑到雪狮面前,眨巴眨巴眼睛,“我想给你涂颜色。”
雪狮余光觑他一眼,又收回目光,它的爪子轻轻一划拉,蝴蝶结破碎。
沈桐见它不理会自己,蹲下来歪歪头,又黏黏糊糊地凑过来,“大猫猫。”
他的声音软软的,乌溜溜的瞳光也晶晶亮。
看一眼就能让人软到心底,也根本说不出来任何拒绝的话。
雪狮动作一顿。
沈桐眨巴眨巴眼睛。
凯撒:“……”
算了。
会撒娇了不起。
雪狮把礼盒推开,只顾着地趴到地上,烟灰色的眸瞥一眼沈桐,懒洋洋地耷拉下眼皮,一副听之任之的模样。
沈桐开心地抱住它,亲了下它的鼻尖。
有点痒。
雪狮嫌弃似的推开他。
沈桐毫不在意。
他知道大猫猫其实也很开心。
沈桐暂时无法思考太多,是以无法追究自己为什么会知道这一点,也无法想明白为什么自己这么了解大猫猫,还很擅长哄它。
总之,除了第一眼见到它,被狮子吓坏了以外,这只大猫猫给沈桐的除了安全感,还有许多他无法理解的依赖与亲昵。
是和别人都不一样的依赖和亲昵。
沈桐慢吞吞地给雪狮上色。
他选择从自己爱咬的耳朵涂起来。
不得不说,幼崽真的很容易耗尽精力。
他们也说睡就睡。
还没涂到一半,沈桐就歪在雪狮身上,睡着了。
因为他睡得太快,手中的笔又没收起来,所以在沈桐的脸上留下了长长的一道颜色,有绿色、紫色,还有粉色,这小家伙当真成了只花脸小猫。
颇是可爱。
凯撒不太想知道自己现在成了什么样。
他只知道自己要是洗掉这些颜料,这小东西睡醒以后,很有可能会眼泪掉个不停。
凯撒只好维持原状。
而这一维持,就过了好几个小时。
外面的雪也下大了。
——想也知道,这得归功于沈句。
这也导致了沈桐睡醒过来,充完了电,第一反应不是夸奖他的大猫猫好好地维持了原状,没有蹭掉身上一点颜色,而是搬着小板凳跑到窗边,再爬上小板凳往外张望。
四处白皑皑的一片。
沈桐睁大眼,“大猫猫,下雪了,好大的雪。”
他的大猫猫冷漠地扫来一眼。
下个雪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这么喜欢,回去了他也可以让首都星从此只有雪天。
沈桐提议道:“大猫猫,我们出去堆雪人好不好?”
凯撒无所谓,只是给沈桐叼来围巾,让他戴好。
沈桐两三下缠上,兴奋地想要出去玩雪,雪狮慢悠悠地跟在他身旁,只是刚踏出门一步,身体僵住了。
它身上还五颜六色的。
沈桐已经走出去好几步了,见大猫猫落后,疑惑地扭头问它:“怎么啦?”
凯撒:“……”
小朋友满脸无辜,也没意识到不对。
他的确无辜,有错的是那个沈句。
下雪就下雪,明天不好么?一定要今天加急。
烦。
凯撒很不爽。
但是再不爽,他也得陪小朋友出去玩雪。
于是下一秒,守在门口的所有护卫,都见到缩水版的沈桐跟着小企鹅似的,摇摇晃晃地走在前面,而他身后则跟了只威风凛凛的大狮子。
起初倒是没人发现异常,他们都恭敬地低头行礼。
也不知道谁先发现了不对劲儿。
这只狮子,它前半截儿涂上了绿色、粉色、紫色各种颜色,后边显然没来得及涂完,还是雪白的颜色,霸气中透露几分童真,天真中又透露出几分调皮,而调皮中——
噗。
护卫们想笑又不敢笑。
说实话,这造型真是、真是——
凯撒似有所感地瞥过来,眼神很冷酷。
护卫们一震,心中警铃作响。
这造型真是、真是——太炫酷了!
简直深得Tony老师的真传!
绝美!令人落泪!试问谁见了不爱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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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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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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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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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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