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黎并没有趁郁睿不备的意思,连靠近都像是放缓的慢动作,给郁睿留了完全足够的反应时间。
郁睿犹豫了下。他到底没有直接把人推开,而是微皱着眉向旁侧撇过脸,躲开了那个要落在他唇上的吻。
但空间毕竟有限,即便躲也没多少余地,如果谢黎继续靠近,那亲吻也只是迟缓一秒或者两秒的问题。
但谢黎停住了。
在距离少年的唇角只余寸许的距离时,他停住身,低着眼用视线慢慢摩挲过少年好看的唇形,然后谢黎眼角垂弯,声音带着些低哑地笑了起来。
郁睿眉皱得更深。
那人炙灼的呼吸近在咫尺,凑得很近的笑和声音也确实如同学们所说的那样好听,眼神里像是藏着钩子,一点点将他的注意力和理智剥离……
这个不吻比吻更叫他神思不属。
“班长今晚有点太温柔了,”谢黎终于开口,仍是笑意难掩,“我还以为你会直接握着我的手腕把我按在黑板上。”
郁睿回神,闻言微微抬眼,眼神里竭力维持着疏离冷淡,“猜到这样的结果还要往前凑,你是有什么被虐倾向吗?”
“遇见你之前没有,”谢黎哑声笑,“现在……不知道了。”
郁睿皱眉。
谢黎又笑:“所以如果班长劝我去看病,那你应该和我一起去——毕竟你是‘病源’,也是‘病症’,更是‘特效药’。”
“……我觉得你什么都不用带,直接去神经外科就可以了。”郁睿冷淡地瞥他。
谢黎张口,还要说什么,但不知道为何眼神轻晃了下便压回去。他一边笑起来,一边退开身,“也许你说得对。”
“……”
郁睿有点意外谢黎今天这么好说话,沉默两秒后他站直身,拎起自己放在一旁空课桌上的书包,“你出去,我锁门。”
谢黎一探身,从郁睿那儿摘走了锁,“我来吧。”
“?”郁睿抬眸盯着谢黎看了几秒,最后没说什么。他转身出了教室,从前门正对的楼梯下楼去了。
教室里重归安静。
谢黎看着躺在掌心的锁,上面似乎还残留着郁睿的体温。
这种感知让谢黎的嘴角下意识地勾起来,只是下一秒又压平。
他没抬眼,只出了声。
“别藏了。”
空荡的教室里无人回应。
直到两三秒后,教室后门吱哟一声,脸色在苍白和铁青之间来回转换的乔晟宇从门后的阴影里走出来。
他表情实在难看得无法用言语形容。
谢黎似乎对于是藏在门后的人是乔晟宇这件事毫无意外,也或者说,大概是谁他都没什么好意外的。琇書網
谢黎收起了锁,走下讲台。
“看见什么了。”
“……”
乔晟宇脸色定格在青色打底微微发白的程度上。
他目光复杂地紧紧盯着谢黎,感觉脑袋里实在是混乱得可以——他甚至很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这两天想太多听太多产生了幻觉——不然这个人怎么可能会在做出那样的事情又被自己撞见后,仍然还是他平常那副懒懒散散没精打采的模样?
从乔晟宇的沉默里得到答案,谢黎终于在距离乔晟宇几米远的位置停下来。
“怕你想岔了或者说梦话,给你官方正一下说辞。”
他倚坐到旁边的课桌上,一边低头玩着锁,一边漫不经心地开口了。
“你刚刚看见的概括起来,就是高二十班有个有病的叫谢黎,抓着你们郁校草的把柄威胁纠缠他,还总想对他做点什么。郁校草正常反抗,但是因为谢黎太有病,所以他不敢告诉老师……嗯,差不多就这样。”
谢黎懒洋洋地说完,终于抬了眼。
那是在所有人面前——只除了面对郁睿时候之外一般无二的神态倦懒。
“还有什么想知道的,我给你做补充。”
乔晟宇许久才让僵硬的舌头找回自己的声音,他艰涩开口:“你真的……逼睿哥了?”
谢黎听见这个问题沉默片刻,然后突然低下眼哑声笑了起来。他兀自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也从课桌前直起身。
“嗯,当然是我逼得,不然呢?”
谢黎手插进裤袋,懒洋洋地说着:“你高一不是和他同班,对他你应该很清楚啊。升入高二之前,你什么时候见过他和别人亲近过么?”
“……”
乔晟宇慢慢攥起拳,脸色更加难看,“那你为什么一定要拖睿哥下水,这种事情——”
乔晟宇话未说完,一个冷淡的声音突然响起。
“你们如果准备打架,我建议换到校外。”
乔晟宇受惊转身,连谢黎也有些意外。他不用回头只听声音也知道来人是谁——
“不是走了么,”谢黎回头看向教室前门,微挑起眉,“班长。”
郁睿冷瞥了他一眼,“你等了半晚上,不缠着我一起离开怎么可能是正常状态?”
谢黎一愣。须臾后,他哑声笑起来,“啊,失误了。”
看着这两人在自己面前再自然不过地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话,乔晟宇感觉自己脑袋都要炸开了。
他脸色更加难看地转向郁睿,“睿哥,他拿什么要挟得你?你——你怎么能在这种事情上屈服他呢!?”
“……”
郁睿此时早就没了平常对着乔晟宇的温和笑意,他眉眼冷淡,闻言只看傻子似的看向乔晟宇。
“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
乔晟宇再次懵住。
郁睿没了耐心,被某人纠缠已经很麻烦了,躲来躲去还是没躲过的事情让他的心情更郁结几分。
他皱着眉看了一眼腕表,“教学楼快要断电了,赶紧锁门走人。……有话到校外再说。”
谢黎不必郁睿提,也已经主动“闻着味儿”似的走到郁睿身旁去了。
他神态轻慢,眼神里的情绪却深沉。到郁睿身旁,谢黎停下来,似笑似叹,“班长,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说好什么?”
谢黎:“上次在会堂后门,你忘记我说什么了?”
郁睿一顿。
【不管以后如何。如果真有一天他们说什么,你就告诉他们有病的人是我,是我纠缠你的。】
【你放心。以后不管谁来问我,我一定会如你所说。】
郁睿视线晃过去,他拎着包转身。
“忘了。”
谢黎眼神一深。
几秒后,他垂下眼,低低地喟叹了声,便跟着少年的背影往外走。
门锁被谢黎随手挂到门上,“最后走的锁门。”
他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乔晟宇好半晌才回过神,连忙拿起书包,把教室后门前门分别锁了,他急冲冲地跑着跟上两人。
一路沉默,一直到出了校门外。
校门旁有棵大松树,好些年了,树顶得有几层楼高。
三人前后停在树下。
谢黎最是吊儿郎当也没精打采的,只不过眼神一直缠在郁睿身上没下来过。
乔晟宇看了一路,心里不忿这人暴露以后就彻底不遮掩自己对郁睿的觊觎了,但转念一想——没暴露以前,谢黎好像也没怎么遮掩过。
只是他那会儿又傻又瞎,还咬牙说这两人就是兴趣相投。
现在想想……
乔晟宇脸色更青了。
这沉默持续许久后,郁睿最先抬了抬眼,他瞥向乔晟宇,“有什么想问的,问吧。”
乔晟宇憋气,看了看郁睿,又看向谢黎。最后他咬咬牙,一鼓作气地问:
“睿哥,我就想知道一件事,你……你是自愿的还是被逼的?”
“……”
谢黎眼神微顿。
几秒后,他嘴角一勾,眼底情绪深沉地看向郁睿。
“巧了,我也想知道啊,班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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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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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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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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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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