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宫外闲逛时我时常会听见这样一些对话,然而翻来覆去就是“救世主一定会清除‘灾星’”“夜之影本是不该存在的人”等等,总而言之就是希望染杀了我,抹消我的存在。
有同伴们为我撑腰我也不是很在意这事,况且目前为止我与染关系不错,也不担心发展成你死我亡的情境。
此刻,我与吉尔正从后山回王宫的路上。
由于前几天暴雨不断的缘故,山路塌陷导致原有道路被埋没,只得绕道而行,我却意外发现一条通往后山背面的小路。
那里会有人类居住吗?
“吉尔,你看。”我指了指小路。
“影子你想去那后面?”
“嗯。”
“那走吧,我也挺好奇的。”吉尔笑了。
我的预想没有出错,绵延小路尽头是一座人类村庄。奇怪的是空气里不光有人类的气息,似乎还混杂着其他生物的气息,感觉是——m.χIùmЬ.CǒM
死神?
这样一座平凡的村庄,怎么会有死神?亦或是死神留在人间的子嗣,如此解释还说得过去。
“有人来了。”
狼族的听觉总是比其他生灵敏锐,吉尔拉着我躲进一旁的灌木丛。
过了不久,我听见一个男人骂骂咧咧地向小路上走来,我隐约瞧见他拉着一个男孩。黑发男孩在他拉扯下不断挣扎,拳头不断砸在男人身上:“你放开我!快放开!不许你们伤害我妈妈!”见挣扎无果,他很不争气地哭了起来。
他,就是死亡气息的来源。
“哭什么!别忘记你是个孽种,就是因为你和生你的那个女人,给整个村子带来灾难!和‘灾星’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男人恶狠狠地说着,将男孩使劲往地上一推。
我本还在思考这男孩是否是死神的子嗣,听男人最后那句话我顿时来了火气,不顾吉尔阻拦从藏身处跳出:“你说谁不是东西!!!”
黑色的影子在我脚下躁动不安,以怪异的形状不断涌动、喷薄而出——这是我也没料到的。
男孩撑着身体从地上爬起来,诧异地看着我。男人望见我紫色眼瞳大惊失色:“黑,黑发紫瞳的‘灾星’……救命!‘灾星’出现了!”他扔下男孩,跌跌撞撞地朝村庄的方向没命地跑去。
我不是会置人于死地的人,可现在怒火战胜了理智。
我大脑一片空白,无意识般从嘴里吐出一句话:“凡羞辱吾等者,杀无赦!”
我鬼使神差地蹲下双手拍地,影子以惊人的速度向男人的背影不断延伸。惊恐万分的那人还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被影子拽入地面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在这一刻恢复神智。
我呆呆地伫在原地,回想着那一瞬发生的事情。我膝盖一软,“扑嗵”一声重重跪在地上。
刚才的招术,是我与生俱来的暗影族禁术:转化。
我杀人了。
为了那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而杀人。
“你……还好吗?”半晌,依然坐在地上的男孩才憋出这样一句话。
吉尔则跑过来将我扶起。
我打开他的手:“别碰我!我怕我会像刚才那样杀了你……”
“不会的,影子不会的。”吉尔认真地看着我。
我很清楚,刚才控制自己身体的不是我。
“谢谢。”
我吃惊地望着说话的男孩。
“谢谢你救了我。”他眼神里满是感激。
“你不怕我?”
“我和你一样,为什么要害怕?你可是救我命的人。‘灾星’夜之影,对吗?我叫谱子。”
“嗯,我是……这是我的搭档,吉尔。我刚才听那个人说你是孽种,你父亲是谁?”
提到‘父亲’二字,谱子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仇恨:“我从没见过他,也不知道他是谁——只知道他是会让人类感到恐惧的存在。我恨他,恨他把我的妈妈扔在这种地方不管不顾的。”
“谱子!谱子你在哪?”我正想说些什么,只见一名黑发女子焦急地呼唤着谱子,想必这便是他的生母。
“妈妈,我在这!”谱子连忙拭去泪水,跑向黑发女子。
女子蹲下来将他紧紧抱在怀里,泪水顺着眼角流下:“我的孩子,你没事就好……”
谱子摇摇头:“妈妈不用担心,但是我很怕村子里的大家伤害你,妈妈……”
柔弱的母亲与想保护母亲的男孩。
我想开口挽留他们,劝他们离开这座使他们受尽唾弃的村庄,可是我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与吉尔一起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妈妈,是他们救了我。”谱子望向我和吉尔。
“谢谢你们救了我的孩子……他跟着我受了这么多苦,谢谢你们没有再让他受到伤害。”
我和吉尔对视一眼:“这是我们应当做的。”
别人助我,我将记他一辈子;我助他人,从不将自己的事迹记在心上。这便是金长期对我俩的教导,这促使我们养成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性格。
“我们还会再见面吗?”临走前,谱子问道。
“会的。路途不是很远,我们有时间就来找你。”吉尔眨眨眼睛。
我摸着腰间刀鞘迟疑两秒——那里装着幽灵王赠与我的“血意”:“这个,送给你保护自己和你妈妈。”我一咬牙,取出短剑塞进他怀里。“血意”在他手中散发着红光,魔力圆环层层叠叠以他为圆心向四周散去——“血意”的波动比在我手中产生的更为强烈。
谱子显然被吓了一跳:“这是什么?”
“是魔法。”
“有了魔法,我就可以保护妈妈了!”他满脸开心地说着。
“是的,你不用怕别人再欺负你!我们得走了,再见。”
“拜拜!”
多年以后我才明白,魔法在创造一个人的同时也在毁灭他。
在山上绕了一圈回到王宫外围,正在四处嗅来嗅去的弯牙见到我俩便撒开短小的四肢,拖着圆乎乎的身体跑来。
“弯牙,下午好。”我伸出双手把永远长不大的它抱起来。
“嗷?”草丛里传来“唦唦”的声响,闪电从草丛里探出头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向王宫跑了两步,回头看着我。
我没太明白它的意思,只好将求助的眼光投向吉尔。
吉尔盯着它的眼睛几秒:“闪电告诉我狼族王宫有人造访,说是想见你。”
“那……我马上去。”我摸摸弯牙的右耳,把它放在地上迅速跑向王宫。
推开半掩的大门,我看见金正在与一位很有精神的老人谈话。刚想作出下一步反应,眼前空间似乎受某种东西影响而泛起点点涟漪,随后空间裂开一道口子。
我后退两步,一道身影从裂缝中现身。
柒!
她嘴角泛起一丝笑,俯身看着我:“小影子!几年不见你又长高了!”说着便试着把我提起来。
“好了柒,为师我平时怎么教你的?别吓坏人家。”白发老人慢条斯理地说着,手指在空中一点,破空声伴随无形的力量重重击向她。
柒在胸前划出空间裂痕,吞没那股无形之力后双手抱拳对老人鞠了一躬:“老师,徒弟知错。”弯牙一路小跑着过来,好奇地嗅了嗅柒。
空间决断。
“你知道空间决断?”柒挑了挑眉。她知道我在想什么这并不奇怪——我不小心说了出来。
“我喜欢看书啊。”我再次抱起弯牙。
“你一定是看过《混沌纪元》了。这可是十三届与二十一届混沌曾拥有的能力之一。那我考考你,这个呢?”她摊开右手。
在摊开手掌的一瞬我瞧见巴掌大小的黑色六芒星阵从她掌心黑点展开,紧接着黑色物质呈浓雾状自法阵而出,在她手上涌动、凝聚,最终形成一朵盛放的黑色彼岸花。
这应该是影子法术的高级演变——具象。顾名思义,将自己的影子随心所欲幻化成外物形状。攻防皆宜。驱动具象往往需要足够强大的信念与精神力支撑,魔力消耗量也很惊人。
“影、影之具象?难道你是暗影族人?”我盯着她深邃的黑色眼瞳,想象着这眼瞳下一秒变成暗影族人独有的紫色。
可什么也没有发生。
“答对一半。我的能力并非具象,而是影子禁域。这不过是我的守灵,黑色彼岸花’罢了。至于小爷我是否是暗影族人,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她轻描淡写地回答。
我没有计较她对于我的问题的答案:“守灵?你居然有守灵吗?我听说我们暗影族只有很少一部分人能召唤守灵。”
守灵是暗影族人心中信念所化之物。这信念没有限制的边线,可以是为了守护一个人,也可以是为了超越自己的目标,也可以是还未达成的梦想。根据每个人不同的信念与性格,守灵可能是世界任意生物或非生物的模样。
“别听他们瞎说,有信念之人均可召唤守灵——不过你还不行。就算你一辈子都召唤不了它,你也会拥有比这更强的力量。”她指指我的胸口,唇角依然挂着戏谑的笑。
……
格兰特静静地听着我与柒的对话,过了很久才笑着开口:“柒,时间不早了。为师还有一堆事没解决。”
“老师,我可否能在此多逗留几天?小影子和她的搭档比我们的救世主有趣多了——别躲了,吉尔。”
吉尔从门后探出身,他也很吃惊:“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因为我见过你。”柒危险地微闭双眼。
吉尔神色很是复杂。
“你若执意留下,我没有意见。不过你要问问这两个孩子是否同意。”金率先表态。
我很高兴能再次见到她:“当然可以。吉尔,没问题吧?”
他勉强露出笑容:“我听你的。”
柒笑意更浓,扭头看向她称之为老师的老人:“老师,您看他们都同意了——您就让我多玩几天呗。”
白发老人笑而不语,可以当做默许。他看着窗外暮色:“我那位‘老朋友’恐怕要等不及了,我得现在就动身。金,替我看好这不听话的徒弟,免得她又给为师我找事干。”见金点头他捋了捋胡须,一杵身边拐杖,身形逐渐变得模糊,与空气融为一体消失得干干净净。
“以风为形,以气为魂。如果手上有《格林兰家族密传》你就翻翻看吧。那里有记载。”
“柒……那本书没有译文,我看不懂。”
“这还不简单!来来来,小爷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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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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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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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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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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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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